第五十六章 七人殺二百騎?
被擄掠的女子,以為又有禍事,一下子早早跑散。不善騎馬的徐牧,只能出了庄,摸摸武器這樣子。“只取右耳上的銅環,不用割頭。”打敗的狄人的軍功,放到官坊來算的話,把銅環交上去即可。一枚銅環,即是一個頭的軍功。“東家,有五十一枚!”周遵帶着人收斂物資,喜得聲音都發顫。這樣的軍功很可喜,至少,莊裏的五十餘人,入河州城已經沒有任何問題。另外,收繳的狄人馬,還有一些袍甲武器,也能去官坊換不少銀子。徐牧總算鬆了口氣,只等司虎那些人回來,便立即帶着這份軍功,叩響入河州的鐵門。“周遵,把狄人馬用麻繩套住,免得等會離庄的時候,撂蹄子逃了。”周遵得了吩咐,帶了二人,便匆匆尋來麻繩,將牽回來的二十多匹狄人馬,挨個套住。若是時間足夠,徐牧巴不得把驚跑的其他狄人馬,也一起尋回來。只可惜,不能再耽擱了。“東家,虎哥兒他們回來了!”約是黃昏時分,司虎幾人的身影,總算出現在了林路上。徐牧鬆了口氣,讓人開了庄門,不多時,便見着司虎抱了四五柄彎刀,踏了進來。“都殺了?”“殺了的。”司虎喘出一口氣,“牧哥兒不曉得,那幾個狄人蠻子,就只會跑,又不識路,將自己跑死在了懸崖邊上。”“墜崖死了兩個,餘下的,都被我等殺了。”趙青雲難掩臉上的喜色。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居然會去追殺北狄人。“不過還有事兒。”趙青雲說著說著,面色又是微微一變。“趙兄,且說。”接過四五枚銅環,徐牧便遞過去給了姜採薇,他發現趙青雲的臉色,微微有些複雜。“徐坊主,我等都看見了,在懸崖之下,還有一個狄人臨時的營地。猜測來看,估計是掠奪財寶及女子的安放之處,只等搶得多一些,便帶回望州城裏。”“牧哥兒,我們見着的時候,正好有兩個姑娘要跑,都被狄人用弓射了,連着射了十幾箭,把臉都射爛了。”徐牧只覺得胸口,一陣一陣的不舒服。“趙兄,狄人營地里,大概有幾騎?”趙青雲沉思了會,“幾近二百騎。”二百騎,已經是能發起衝鋒的規模。“我已經打算,等會便去河州大營,看能不能請軍剿殺。”聽着,徐牧苦澀一笑,這幾乎沒有可能,若是河州大營帶着卵,也不會一直按兵不動了。“趙兄可認識河州城的人?”“識得幾個校尉,吃過幾次酒。到時候徐坊主要入城,或許能幫忙的。”徐牧沉思了會,“這樣如何,取一枚趙兄的信物,讓庄人帶着軍功,先入河州。”趙青雲有些疑惑,“徐坊主不同去?”“不同去,還要殺敵。”“哪兒的敵?”“懸崖之下。”趙青雲楞在當場,好一會才明白了徐牧的意思。“徐坊主的意思,是要殺那二百騎?”“是又如何。”“敢問徐坊主,可是請了援軍?”趙青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凝聲發問。“並無,便是我們七人。”“七人殺二百騎?”“七人殺二百騎。”趙青雲只覺得自個腦子,突然有些不夠用了,即便是大紀最強壯的力士,都不敢誇此海口。“趙兄,同去否?”趙青雲咬了咬牙,久在行伍,他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這位老馬場的小東家,在先前的護庄之時,便已經讓他驚為天人。“某願同去。”從懷裏取出一枚銅官牌,趙青雲繼續開口。“此一枚牌,河州官坊的人若見到,必然會通融一番。徐家莊裏的人入了城,便去尋一位叫鮑周的校尉,他自會相應。”“多謝趙兄。”接過銅牌,轉交給後面的周遵,徐牧才鬆了口氣。“周遵,一路上務必要照看着庄人,你們先去,我做些許事情,便會趕來會和。”其餘人,徐牧不敢放心,也只有陳盛周遵這幾個老夥計,是最堪用的。七八個廝殺過的青壯,再加上那些背着長弓武器的村婦,一路去河州,並不算太危險。再者有了軍功和趙青雲的銅官牌,估計能很快入城。“且去。”周遵還想堅持,但見着徐牧的臉色,終究點點頭,迅速往前走去。“陳盛司虎,去取些狄人的袍甲穿上。趙兄,你的刀也卷刃了,不如也挑兩把。”“再好不過。”等人手都去準備,徐牧才沉默地轉過了身。剛巧,小婢妻姜採薇便站在他十步之後,臉龐上也同樣是沉默。世道兵荒馬亂,多少紅豆相思,一轉眼,就成了山河故人。小婢妻沒有勸。在刺目的陽光下,抬着頭,堆出了苦澀的笑容。幾步走來的時候,已經挑好了一件最厚的袍甲,繞着徐牧的身子,一繩一索地慢慢繫上。“徐郎,我在望州等你,你不來,我便一直等。若是河州以後也破了,我便在下一個城,繼續等。”“一個一個城的等,除非整個大紀都沒有了。”徐牧不敢說話,他怕自己有些變調的聲音,會被姜採薇聽出來。系完袍甲,姜採薇才繞回來,單薄且瘦弱的身子,哆嗦着立在徐牧面前。“徐郎,萬分保重。”徐牧點點頭,轉了身,腳步如灌鉛般發沉。“拾槍!上馬!”六道健壯的人影,驀然翻身上馬。不善騎馬的徐牧,也只能共乘一騎這樣子。背着虎牌盾的李小婉,抬頭望着徐牧的背影,緊緊攥着手裏的精緻瓷瓶。她突然很後悔,沒有早點把這副好些的金瘡葯送出去。“恭送東家!”周遵帶着七八個青壯,拱手抱拳,臉面上滿是尊崇之色。連排木屋外,老秀才堪堪轉醒,待看見離去的六騎,不知覺又大笑起來。“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我兒李破山,乃天下第一勇!”……林路上,按着劍的徐牧,不時會回頭,看着愈漸模糊的老馬場。六騎烈馬揚起的塵煙,一下子迷住了人眼。抬起頭,黃昏燒去了遠處的半壁江山,唯有最後的幾縷血紅夕陽,冷冷輝映着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