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莫道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很簡單。”周平淡淡答道，“因為劉玄德仁義愛民，你卻是濫屠百姓，我豈是助紂為虐之人！”

劉備臉上頗顯得意之色，心懷感激地看向周平。

“我所殺乃是徐州人，而你是豫州人，與你何干？況且徐州人殺我父親，我豈能有仇而不報？”

曹操顯得略為激動，他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害你父親之人，是這些無辜的徐州百姓嗎？你今日可屠徐州人，明日也可屠豫州人，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而已，若你縱兵濫殺，我又怎麼能避過？”

“罷了罷了。”曹操顯然不想再就這個問題說下去，怎麼說他都不會有理，“如此說來，孤即便當日親自往請，你也不會願意相助，孤當日該派人去將你殺了。劉玄德若非得你相助，助他穩定徐州，又擊敗袁術和呂布，孤今日豈會有如此境況！”

劉備憤然言道：“曹孟德，你濫屠百姓，又挾制天子，既違天道，又失民心，今日之敗，乃是必然之事。即使無我，也無先生，你一樣會遭受如此下場！”

“哈哈哈……”曹操大笑，“劉備，若無周文安助你，我絕不至如此！不過說起來，我是真的羨慕你。你武有關羽張飛之勇，文有周平之智，又甚得民心，孤今日之敗，天下恐將歸你了！”

劉備急道：“我所願者，乃是助天子平定天下，止亂安民而已！袁大將軍麾下勇將如海，智士如雲，兵員無數，又甚得天下士人之心，你何以言天下歸我之語？”

說到袁紹，曹操就來氣。

“袁本初！哼，孤從來未將其放在眼裏，僅憑一個傳國玉璽，便信了周文安之言，轉兵攻我，如此之人，豈能是你的對手？孤之敗后，他這大將軍恐怕也不能當多久了！”

“曹操，你是否知道自己為何會敗？”

周平看着曹操，問道。

“那還用說，孤敗給你們了！”

曹操盯着眼前的劉備和周平。

“不。”周平搖了搖頭，“其實你是敗給袁大將軍了。以徐州之力，即便加上揚州之力，恐怕也難勝你，可勝你者，乃是冀州之力。前次你攻徐退走，在陳國為我們所敗，說起來也是因冀州兵圍許都，讓你急欲退走，方才致敗，非是徐州之力便可勝你。”

“此次更是如此，下邳城中僅有兩萬多兵，你兗州兵馬五萬，無論如何，徐州兵馬也難勝你。之所以冀州兵馬兩次與你為敵，所因正是你挾制天子所致。董卓挾制天子強遷長安，而遭天下兵馬共伐，你和他一樣，挾制天子遷至許縣為都，你同樣會遭到天下兵馬共擊。你此次之敗，傳國玉璽並非為因，你曾經挾制天子，不受袁大將軍所信，那才是真正的原因。”

曹操想了一會，似乎醒悟，頻頻點頭：“你說的不錯，孤若非遷天子至許，必不會為袁本初所攻，是孤輕看了袁本初，更輕看了你劉備和周平！”

“你們要如何處置我？”曹操說完又對劉備和周平問道。

劉備和周平顯然心裏都想曹操死。

但曹操怎麼說也是一方諸侯，如果是戰場上被殺還說得過去，如果這麼將他斬殺，怕天下士人會有所非議。

劉備心裏想着，看了看周平。

周平明白劉備的意思，但無論如何，曹操今日都必須死。

“你還有什麼話，就儘快說了吧！”

“呵呵，呵呵呵，成王敗寇，孤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曹操緩緩站起。

“既然無話再言，就用你身上的劍吧，你自己動手會好點。”

周平淡淡說道。

曹操低下頭去看着系在腰間的劍，手抓着劍柄，久久不拔。

“明公不可！”

典韋趕緊上前按住曹操抓着劍柄的手。

曹操抬起頭看着典韋，輕聲道：“典韋，孤死後，劉玄德必不會殺你，你回家種田去吧！”

“不，典韋必與明公同生死！”

典韋正說著，突然抓住曹操腰上的劍柄，一下子拔出，看向劉備，準備要向其刺去。

正在此時，手裏一直提着長弓的張武，早已迅速抽箭搭箭，舉起向典韋射去，正中典韋前額。

典韋轟然倒下，許褚此時也已經拔刀在手，護在劉備身前，張飛同時提着長矛閃身上前，擋在劉備面前。

張武射倒典韋之後，又迅速抽箭搭弓，舉向曹操。

周平急道：“子威，不可。”

他想讓曹操死得體面些。

面對突髮狀況，曹操只是微微一愕，並沒有感到有多大震撼，似乎典韋的舉動，包括張武等人的反應，已在他意料之中。

曹操看了一眼面色不改，顯得並沒有受驚的劉備，緩緩俯下身去，撿起掉在地上的長劍。

張武仍然舉着弓箭對準他，只要他一有向劉備或周平做出刺殺的動作，張武的箭立刻便會射中曹操腦袋。

曹操手裏提着劍，又仔細看了劉備和周平等人一眼，緩緩舉起長劍，橫在脖頸處，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好一會，他用力一劃，鮮血從脖頸處噴射而出，然後緩緩倒下。

曹操死了！

死在了徐州，死在了彭城。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徐州，接着傳遍了整個天下。

逃到廣陵和江東的徐州百姓紛紛回家，因為曹操一死，他們以後就不用再擔心自己會被屠殺了。

沮授和張綉是在曹操死後才進的城，他們看到了曹操的屍體。

又停留兩日之後，沮授和顏良文丑領兵回鄴城，張綉領兵回南陽。

劉備讓人將曹仁曹洪和夏侯惇的屍體都收拾好，和曹操的屍體一起，派人送回譙縣安葬。

徐晃和典韋也都命人厚葬了。

至於郭嘉，劉備放他離開，讓他回穎川。

緊接着從兗州傳回消息，淳于瓊和張郃領攻破鄄城。

其實也不算攻破，程昱和史渙得知曹操死訊后，主動開城請降。

袁紹沒有殺他們，而是讓史渙護着曹操的家人回了譙縣，程昱也回到東阿。

果然如周平所料，袁紹讓淳于瓊出任兗州刺史，沮授也因此次之功任為衛將軍。

顏良文丑和張郃等人也都得了封賞。

賈詡給張綉寫了一封信。

信中跟張綉說，如今天下形勢難明，自己實在看不懂，明明看起來是曹操得勢，劉備將亡，卻萬萬料不到會是曹操亡了，而劉備卻是更加得勢。

賈詡跟張綉說中原非他應留之地，說自己已經向袁大將軍提出，張綉此次圍彭城有功，可讓他出任雍州刺史，並且袁大將軍已經答應。

張綉依賈詡之言，以朝廷詔命到后，散了南陽兵馬，只帶着五千多人，去雍州上任刺史之職。

對於劉備和周平，袁紹同樣有封賞，派出光祿大夫辛評親自帶着詔書趕到徐州進行拜任。

劉備被拜為車騎將軍，周平拜為輔漢將軍，關羽也正式被拜為揚州刺史。

這是對他們獻出傳國玉璽的賞賜，雖然袁紹說要將玉璽交還天子，但到目前為止，玉璽還留在他手裏。

被拜為車騎將軍，讓劉備甚是欣喜。

雖然車騎將軍之上還有大將軍和驃騎將軍，但對於真正擁有兵馬的劉備來說，這更加有利於他召募和統領兵馬。

不過，辛評還向劉備提出了一個要求，這讓劉備非常為難，為此找來周平商議。

“此事萬萬不可。”

周平聽說是辛評提出，想讓劉備的兒子劉琨去鄴城，跟隨大儒讀書學習，連忙說道。

不用想也能知道，這是袁紹想讓劉備將兒子送去鄴城為質。

這可是劉備現在唯一的兒子，而且劉琨是建安元年十月所生，現在是建安四年正月，才四歲，嚴格說起來是才三年零三個月大的孩子。

這麼小的孩子能讀什麼書，肯定是袁紹想把劉備唯一的兒子留在手中為質，這樣劉備才不會輕舉妄動。

雖然曹操的兒子也曾經在鄴城為質，但曹操兒子眾多，劉備卻不一樣，他已經三十九歲，卻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有了他兒子在手裏，不愁劉備不聽號令。

劉備滿臉憂慮道：“孤又何嘗心愿，若是不允，袁大將軍是否會有所疑慮而出兵徐州？”

周平想了一下，說道：“肯定不會，琨兒如此年幼，主公如今又唯有此子，拒絕袁大將軍的要求，亦在情理之中。況且沒有了曹操，袁大將軍即使兵馬來攻，我們也可無懼。不過，主公還須卑辭厚禮，上表朝廷，送去糧食和酒，表示忠心事君之志，以此安撫袁大將軍。”

劉備覺得也是，自己不願意送兒子到鄴城為質，袁紹會因此不信任自己，但還不至於會派兵來攻。

“雖然冀州兵馬和青州兵馬皆已退去，但是曹操已亡，我們與袁大將軍之間沒有了緩衝之地，以後徐州要更加留兵防守了。”

之前曹操在兗州的時候，劉備和袁紹之間隔着這一層，不會直接衝突。

現在曹操死了，淳于瓊出任兗州刺史，袁紹和劉備之間直接相連，不但容易發生衝突，而且劉備如今是僅於袁紹，天下兵馬最強的一方諸侯，很容易會遭到袁紹猜忌，從而出兵來攻，因此徐州不得不時刻防備。

“不錯，雲長已經領兵去了合肥，田國讓也從合肥返回彭城，孫權雖然退守廬江，可是此人若是不除，揚州便不得安寧。還有吳郡之亂，當地世家豪族頗為躁動，有欲迎奉孫權之意，須有人往治方可。”

關羽回到下邳后，便帶着許定率領一萬兵馬趕往合肥，孫權得知消息后，立即退回廬江，守在舒城。

丹陽方面，有太史慈和魯肅在，孫權的兵馬也無可奈何，雙方逞對峙之勢。

現在曹操已滅，徐州兵馬很快就能馳援，孫權的兵馬退走是必然之事。

最愁人的還是吳郡。

雖說殺死麋芳之人是張闓，但這其中有不少當地世家豪族參與其中，並且聚起了部分人馬，想要迎接孫權的人馬回吳郡。

這其實也是劉備最為煩心的事。

“吳郡之亂，恐怕還須勞煩先生，親自去治理一番了。”

劉備知道，要想治理好吳郡，肯定要殺一批人。

要殺的這些人之中，有不少是世家豪族的人，搞得不好，只怕會亂了整個揚州。

劉備認為只有周平親自去才能管好吳郡。

可是劉備看到周平搖了搖頭，不禁問道：“先生不願？”

周平笑笑答道：“並非不願，只是我去了未必能治亂。”

“先生若是不能治亂，還有誰人可以？”

劉備仔細想想，覺得周平去了，確實也不太合適。

周平素來以謀為主，沒有親自帶兵沖陣，雖然有智，卻少了威。

無威則無以治亂！

“主公，平薦一人，或許可以勝任。”周平說道。

“何人？”劉備急問。

“甘寧，甘興霸。”

劉備突然恍然若悟，看着周平，二人對視片刻，繼而同聲大笑。

笑了一會，劉備才說道：“先生果然知人識人，吳郡如今局勢，確實非興霸往治不可。孤唯一擔心之事，是怕他殺的人太多，會適得其反。”

周平說道：“主公只須多加註意，若是興霸殺得過狠，及時將其調離吳郡便可，然後再以仁智之人往撫，以施以威，后施以恩，吳郡必平。”

劉備贊同周平的提議，先是以兒子年幼為由，回絕了辛評所提的讓兒子劉琨去鄴城讀書之事。

又親自寫下一封言辭謙卑之信，派孫乾帶着十萬石糧食和酒，送到鄴城。信中還說自己準備繼續推行屯田之策，會逐步罷兵歸農，等剿滅孫權之後，天下太平之時，兵馬便可完全罷去。

以此來安撫袁紹之心，讓他不會對自己過於防備。

而事實是，劉備此次保住了徐州的百姓，更得民心，很快又召募到一萬多兵士。

送走辛評和孫乾，劉備又表任甘寧為吳郡都尉，行太守事，讓他帶領五千兵馬去吳郡治亂安民。

同時又讓陳到帶領五千人去丹陽，與太史慈魯肅一起擊退敵兵，孫權的兵馬聽到消息后，立刻退守春谷。

此次徐州之難，雖然留在彭城的百姓被曹仁和夏侯惇所殺，但他們二人皆死在徐州，也算是為百姓報了仇。

百姓們重返家園后，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安平，因為曹操一死，眾人便再也無懼。

而劉備和周平，也難得的感受到了放鬆之情，各自在家享受着妻妾帶來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