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唯好酒好色而已

入夜，曹操營中。

根據斥候探查，徐州和冀州以及南陽的兵馬全部都集中在大營前面，大營後面和左右兩面都沒有兵馬圍堵。

“明公，徐州和冀州兵馬還來不及圍營，他們或許料不到咱們今夜會棄營離開。”呂虔聽了心中微有喜意。

曹操卻輕輕一笑：“未必是他們來不及圍營，即使不能四面圍營，他們也應該會堵了我們往西的退路，不可能將全部兵馬集中在大營之前，他們難道還指望孤會出營與其一戰嗎？若我所料不錯，咱們營后必有伏兵。”

“不錯，劉備必知咱們急欲退回兗州，必往西走，應該以兵馬圍堵西面才對，他們不圍，則必是想要咱們從西而退，伏兵突現，想要殺咱們一個措手不及。”郭嘉跟着分析道。

“那怎麼辦？還要往西退嗎？”呂虔追問。

“當然要退，而且必須往西退，此時若往南往北，皆為死道，唯有往西方可求生。所謂伏兵，不知其所在方可為伏，既已知其在，其便不為伏。”

曹操繼續說道：“呂將軍，你帶三千人在前，以一千人為一隊，分為三隊，前後相距半里而行，以我所料，敵兵必不會多，若其擊前隊，則后隊可急沖向前助戰，若其擊后隊，則前隊可立刻回身反擊，前後夾攻。總之，咱們必須殺出一條生路，方可回到兗州。”

“諾。”呂虔拱手應道。

呂虔當即將三千人馬分為三隊，千人一隊，他自統中隊，推倒營后壘牆，又搬開鹿角，出營而走。

等呂虔的三千人馬全部出營，曹操才帶着五千多人出營，隨後是夏侯惇帶領的一萬人馬。

曹操營中人馬剛剛出營離開，即有等候探查的斥候回去向劉備等人稟報。

劉備和沮授張綉相聚商議。

“玄德，曹操果然棄營而走，幸好你早已伏兵相待，可謂敵未動而先知啊！”

沮授也料到曹操會棄營退走，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劉備說道：“雖有伏兵，只是伏兵甚寡，恐難擋住曹操，咱們須兵馬急追，方可不令他走脫。”

“不錯，劉將軍，你說咱們該如何追？”

張綉終於有機會說話，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了。

他帶領兩萬人馬從南陽趕來，打徐州沒打到，現在打曹操，又沒撈到什麼戰功，在徐州和冀州兵馬面前，完全邊緣化了，正想要一戰奪功呢！

“沮將軍，張將軍，咱們兵馬眾多，若同時行動恐有不便。以備之見，曹操雖已棄營退走，但其兵馬一時難以全部離營，不如張將軍率領兵馬從南繞過敵營往西追去，孤帶領徐州兵馬從北繞過敵營而追，沮將軍，你們冀州兵馬可直攻曹操大營，擊滅營中敵士，然後穿營而追，如何？”

沮授喜道：“劉將軍所言正是吾意。”

張綉同樣贊同：“也是吾意。”

劉備起身道：“那咱們立刻出兵。”

曹操雖然退走，但他有將近兩萬人，還有部分糧草輜重要帶走，全部離營需要一些時間，現在夏侯惇帶領一萬兵馬還留在營中，要等曹操帶領的人馬離開后，他才能領兵離開。

劉備讓冀州兵直攻曹操大營，而自己和張繡的兵馬分成兩隊，繞過敵營去追擊那些已經離營的敵兵，這樣可以截斷曹操兵馬，尤其是那些後走之人，幾乎是不可能逃脫。

冀州的兵馬有五萬人，即使除去戰損之後，還有四萬多人，比劉備和張綉合起來還多。

劉備留下五千人守城，他現在所領只有兩萬餘人，和張綉差不多。

因此由冀州兵直攻曹操大營最為合適。

劉備讓甘寧帶領一萬人先行，陳到暫時代替許褚保護在自己左右，他帶着關羽和一萬人馬在後。

沮授則是讓文丑帶領一萬兵馬攻營，夏侯惇沒想到，自己還沒出營，敵兵半夜竟然來攻營了。

沒辦法，為了擋住敵兵，他現在只能領兵守營，掩護曹操退走。

高順帶領五千兵馬在曹操大營後面五六裡外埋伏等待。

一直等不到曹操，有些兵士心中急躁，常來詢問曹操是否已到。

高順讓他們稍安勿躁，曹操會來的。

一直等到入夜之後，才有在營后負責監視的兵士跑回來稟報：“高將軍，敵兵出營了。”

高順一聽大喜，自己終於等到了曹操。

不過，之後又有探卒回報：“高將軍，敵兵分為千人一隊，前面相隔半里而行，似乎已料到咱們在此伏待，其前隊就快到了，咱們怎麼辦？”

高順想了一下，說道：“咱們在此埋伏的目的是要擋住曹操，不讓他逃走，主公必已知曹操退走，肯定會領兵從后追擊，曹操前隊一到，咱們就殺出去，擋住他們。”

“報……高將軍，敵兵前隊到了。”高順話音剛落，即有兵士飛奔來報。

“走，列陣，擊鼓，阻敵。”

高順吩咐着，率先衝上道路。

後面兵士齊跟着衝到道路上，點起手中火把，擂響戰鼓。

“咚咚咚咚咚……”

在這樣寂靜的夜晚，戰鼓之聲格外震撼，十里之外猶可耳聞。

呂虔所領兵馬前隊，距高順的兵陣只有兩百多步，聽到戰鼓聲擂響，立即全部停住，不敢往前。

曹操此時已經出營，也聽到了前面幾里之外的戰鼓聲響，以為自己的前隊兵馬已經與敵接戰，立刻下令道：“快，急步向前，衝殺過去！”

他心中雖驚，但此時不可表露出來，必須要讓兵士們有必能衝破敵阻的信心。

夏侯惇正領兵守營，與冀州兵廝殺，聽到戰鼓聲響，心中一震，知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一位校尉跑來急報：“夏侯將軍，曹公已經出營，咱們也快走吧，去助曹公突圍。”

“咱們若此時退走，敵兵必尾追而來，曹公恐將更危，咱們先擋住敵兵，曹公自會殺通出去。”夏侯惇此時更怕被敵兵緊緊追住。

“那咱們怎麼辦？”

夏侯惇稍稍猶豫，說道：“你帶三千人去助曹公，此處有我擋着。”

“諾。”

校尉領命而去，帶上三千人從營後退走，只留下七千人和夏侯惇一起擋住冀州兵馬的急攻。

劉備和張綉等人也都聽到了戰鼓聲響，知道高順已經擋住曹操的兵馬。

“快走，莫讓曹操跑了！”

甘寧急喊，催促兵馬急行。

張綉同樣催促兵馬急追，怕自己再次落後，撈不到功勞。

呂虔帶着中隊趕到前隊停留處，看到兵馬停下，喝問道：“為何停下不走？”

“呂將軍，前面有伏兵，不知有多少人馬擋着道路呢！”

“不管有多少人，咱們必須衝過去，就是爬，也要爬過去，快上，殺死敵兵，咱們就能活了！”

呂虔大喊着，拔刀向前衝去。

他帶來的數百家兵緊跟着往前急沖，其餘兵士見狀，也挺起兵器跟着向前沖。

“來了來了，敵兵到了。”

有軍侯看到衝來的敵兵，急喊。

高順喊道：“穩住陣形，不可亂動，陣不動，敵不過。”

呂虔帶兵沖近，先是一陣箭雨射來，跟在呂虔後面的兵馬倒下很多人。

但呂虔此時沒有退路，死也要往前沖。

在被射死了兩三百人後，呂虔帶領兵士衝到了高順的陣前，展開廝殺。

高順帶領的兵馬穩住陣形不動，前面的人倒下，後面的人立即補上，無論什麼時候，都擋住了敵兵的前進之步。

他現在只要擋住敵兵，等後面的追兵一到，前後夾擊，敵兵就會潰敗。

呂虔帶領的三千兵馬已經全部衝到，加入了戰場，但他們傷亡了六七百人，仍然沒有衝動高順的兵陣。

這時候他帶領的兵馬生出了怯意，認為絕不可能會衝破敵兵。

有人開始向後面退走。

而在此時，曹操帶兵趕到，看到有人退後，立刻下令：“退後者，斬！”

他的護軍立即上前，連斬一百多人，才讓前面的人不敢再退，而是一股氣地向前擠去。

也正是這一股氣，衝動了高順的兵陣，把陣形沖亂，雙方兵馬混戰到一起。

曹操的兵馬此時是為了逃命，後面又有人揮刀催促着向前沖，在拚命上，比高順帶領的兵馬更不要命，拼殺起來顯得更加勇猛。

過沒多久，呂虔帶領人馬竟然殺穿了過去，而高順的兵馬已是混亂一片，各自為戰。

典韋護着曹操和郭嘉，旁邊還有許多兵士護着，殺進了伏兵陣中。

郭嘉沒有武力，緊緊跟着曹操。

曹操則是手提長劍，偶爾有靠近的敵兵也被他一劍砍倒。

要知道，曹操武力沒那麼差，說起來還算是一員勇將。

高順看着敵兵沖了過去，心中着急，只盼望追兵快點追到，正在此時，他看到了曹操。

曹操長得矮，本來並不容易發現，但他身邊的護衛典韋卻很粗壯，很容易就看到了。

看到典韋，跟着就能看到曹操。

高順立即指着曹操大喊：“曹操在那裏，快斬了曹操，莫要放他跑了。”

他揮刀砍殺着敵兵，向曹操殺去。

兵士們分散，但此時聽到高順所喊，齊向曹操擠殺過來。

曹操大驚，心道：“快走！”

“明公勿驚，有典韋在，必教明公無事！”典韋應道。

那些擠過來想要殺了曹操的人，最後大多都被典韋殺死了。

高順看着曹操一步一步向前，心中甚是着急，尤其是看着許多兵士倒下，只想自己快點衝過去，把曹操身旁的護衛殺死，好讓自己的兵士少死一些。

“曹操，休走！”

高順終於擠到了曹操身後，舉刀砍去。

典韋早已發現了高順，大叫一聲：“明公先走。”

把曹操往前一推，他揮着雙戟擋住了高順的大刀。

曹操往後面看了一眼，知道以典韋的武力，肯定能夠很快解決敵將。

他停了下來，在前面揮劍擋着敵兵，讓典韋專心對付敵將。

郭嘉則是緊緊跟在曹操身後，旁邊還有十幾個兵士在護着他們。

“受死！”

典韋怒吼一聲，右手之戟啄進了高順脖頸，又用力向前一拉，拉出了戟，高順隨即倒下。

兵士們看到高順倒下，都知道曹操身邊的護衛太過勇猛，不敢再靠得太近，只是去尋那些敵兵廝殺。

而曹操的兵則是看到敵將已死，拼殺起來更有信心。

“明公，快走。”

典韋殺死高順，不敢停留，又走在曹操前面，一路殺穿過去。

甘寧帶領兵士急奔追來，繞到敵營之後，剛好遇到夏侯惇遣走的三千兵馬，於是從后追殺。

此時張綉帶領兵馬追到，跟在甘寧後面，也向敵兵追殺而去。

在張綉之後，是劉備和關羽帶領的人馬，繞到敵營後面，劉備看到敵營中仍然有兵馬在抵戰，忙問：“敵營中還有何人抵擋？”

有探卒答道：“是夏侯惇帶領的兵馬。”

“冀州兵竟還未攻破敵營！雲長，咱們從後面掩殺，助冀州兵一把，曹操留下兵馬在此，前面之兵必不太多，有興霸和南陽兵馬追去已可。”

關羽應了一聲諾，帶領兵馬從營后沖入，向夏侯惇的兵馬殺去。

夏侯惇留下來抵擋，本就做好了死戰到底的準備。

這時有兵士急來稟報：“夏侯將軍，後面有敵兵襲來了。”

“走，咱們殺穿過去！”

夏侯惇大喊一聲，帶領兵馬向後面殺去。

現在他想要給兵士們一個希望，一個向後退走的希望。

雖然他知道這個希望非常渺茫，但人有希望才會有動力，才會去拚命。

夏侯惇拍馬衝殺，殺倒十幾個敵兵后，遇到了對面拍馬奔來的關羽。

此時天仍未明，但火把和營帳燃燒的火光已經照亮了大營。

夏侯惇雖然只剩下一隻眼睛，卻仍然看到，關羽長髯飄揚，綠袍披肩，手中所提的青龍偃月刀威氣逼人，讓人不戰而寒。

“關羽，今日我來與你決一死戰！”

夏侯惇大喊一聲，拍馬提刀沖向關羽。

“如你所願！”

關羽應了一聲，拍馬提刀迎上。

一個是曹操最親近最信任最器重之人，一個是劉備最親近最信任最器重之人，二人相鬥，猶如曹操與劉備相鬥。

劉備立馬在遠處觀望，此時雙方兵馬已經衝殺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