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借殿下吉言
龍連理拒絕了有喜的幫助，親自端着食物回了冷宮。
看着冷宮破敗的大門，有喜眉頭蹙起，猶豫着回頭要不要跟陛下彙報一二。
龍連理卻毫不在意地推開門，奶聲奶氣地喊道：“母妃，理理給你帶好吃的來啦！”
“你還知道回來！”
一聲素色衣裙的舒湛叉着腰從裏間走了出來，絲毫沒有皇妃的架子，“你跑哪兒野去了，知不知道是什麼時……”
見到笑得一臉慈祥的有喜，舒湛話語一頓，恢復了平日裏大家閨秀的樣子。
“有喜公公，您怎地來了。”
有喜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這個破敗的小院。
儘管確實破敗不堪，但卻毫不髒亂。甚至在角落裏還開闢出了一小塊菜田和魚塘，看上去倒是溫馨怡人。
“湛貴人，是陛下讓我送十二殿下回來的。”
十二殿下？
舒湛眼中透出掩飾不住的詫異，她被麗妃陷害后便一直不得寵，就算生十二的時候龍啟都沒來看上一眼，還以為他不肯認這個女兒呢，今日怎地……
“有喜可要提前恭喜湛貴人了，陛下今日在御花園遇見十二殿下，十分喜愛，甚至為她責罰了三皇子殿下。湛貴人還是提前將東西收攏收攏的好，免得到時候耽擱時間。”
舒湛雖然不喜宮中爭鬥，任由麗妃將自己送到冷宮也是圖個清靜，但她並非腦子不靈光之人。
聽了這話，她只是眸子中閃過一抹錯愕，笑着從腰間摘下一個白玉墜子，塞到有喜手中。
“多謝公公送理理回來。”
有喜在宮中混了大半輩子，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尚還在冷宮的女人怕是馬上就要“母憑女貴”了，若是這時候能給她些善意，對自己也大有裨益。
他連忙擺擺手：“這我可不能收，你們母女正是需要打點的時候，不必破費。”
兩人僵持之際，有喜卻突然覺得有隻小手拽了拽他的褲子。
有喜垂頭看去，只見龍連理踮着小腳尖，努力將一塊糕點舉到他嘴邊。
“謝謝伯伯送理理，理理請伯伯吃糕糕！”
有喜一愣，眼中的笑意也真切了幾分。
“那我就收下了。”
舒湛看着他確實是真心，便也沒有再退讓，牽着龍連理把他送到了門口。
大門再次闔上，舒湛抱起一臉天真的女兒，輕聲問道：“你在御花園做了什麼？”
龍連理眨了眨圓溜溜的眸子，無辜言道：“理理在餵魚，被三皇子欺負，皇帝爹爹救了理理！”
舒湛心中一揪，掀開龍連理的衣服，果然看見了已經被處理過的傷口。
“三皇子是不是經常欺負你？”
龍連理歪着小腦袋想了想，輕輕點點頭：“是呀。”
指尖猛地縮緊，舒湛眼中閃過一抹怒意。
之前理理很乖，從來不會跟自己說遇到了不愉快。
本以為是這孩子好動磕着碰着了，沒想到居然是宮中之人欺辱的。
她本無意參與這期間的腌臢事，但是事關理理，她倒也不介意爭上一爭！
正在思忖，一塊冒着甜氣的核桃酥就被遞到了唇邊。
龍連理一雙鹿兒眼亮晶晶的，臉上的酒窩甜得膩人：“母妃吃呀，都是理理親自試過的，不好吃的我都沒拿呢！”
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樣，舒湛的一顆心瞬間融化了。
“好，母妃跟理理一起吃！”
這邊母女倆其樂融融地吃着糕點，另一頭，有喜回到養心殿，報告了舒湛母女的情況。
“陛下，依奴婢看，有湛貴人在，那冷宮非但不冷，還比有些地方透着人氣兒呢。”
龍啟骨節分明的指尖輕輕敲擊着龍書案，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沖有喜吩咐道：“把那日湛貴人下毒害梅妃小產的案卷拿來，朕要再看看。”
午後，舒湛正帶着龍連理飼弄花草，一直跟在身邊侍奉的秀嬤嬤就一臉喜色地走了過來。
“湛貴人，咱們宮裏來新人了。”
舒湛看向她身後四位年輕宮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陛下派來的？”
“是啊！”
秀嬤嬤也跟着高興，雖然主子為人寬厚，但在這吃人的后宮裏，不爭不搶人家可是要踩到你頭上來的！
桌上還有不少吃剩的點心，龍連理晃着小腿聽完她們四人的自我介紹，便端起盤子挨個往手裏塞了一塊。
“姐姐們都好漂亮，理理請你們吃點心！”
宮女自然知道這品級的點心都是御賜之物，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送入口中。
舒湛神色清冷，柔聲言道：“殿下給你們，你們接着便是。”
這麼一說，宮女們才忐忑地將糕點吃了下去。
見她們都吃得津津有味，龍連理心中也高興了不少。
領頭的大宮女蕊禾性子柔順，雖然被分配到了冷宮也並沒有怨言，而是很快便招呼着其餘三人忙活了起來。
龍連理坐在院中的小石凳上看着蕊禾麻利地收拾着院子，望着她眉心中的那一點點黑氣出神。
蕊禾將柴火垛好，回頭便對上了一雙水潤清澈的眸子。
她笑着彎下腰，柔聲問道：“十二殿下，你在看什麼呀？”
龍連理卻沒有回復她的問題，而是輕聲問道：“姐姐是不是有什麼煩憂之事呀？”
蕊禾怔了怔，臉上露出些許哀色：“勞殿下挂念了，我母親這幾日病了，蕊禾心中難免有所思慮，不過並不會耽誤做事的。”
龍連理鼓起腮幫子，抬起藕段似的小手輕輕在她眉心觸了觸，抹去了那抹黑氣。
蕊禾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動作，只覺得那細嫩的小指頭觸碰到額頭之時，她整個人的意識瞬間清明了些許。
還未等她回過神來，龍連理奶聲奶氣的祝福便傳了過來：“姐姐的願望一定能實現的，會好起來噠！”
蕊禾張了張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就借殿下吉言。”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幾個宮女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議論着新主子。
張着娃娃臉的蕊香笑道：“十二殿下也太可愛了吧，點心也好吃，我還以為冷宮裏的主子會很難搞呢！”
一旁的蕊晴也接話：“是啊，湛貴人也溫柔得緊，聽說分配去麗華宮的姐妹好多都被打殘了呢！”
蕊禾瞥了兩人一眼，沉聲道：“少議論主子的事情，咱們做下人的，忠心做事便是。”
兩人訕訕地閉了嘴，各自上床歇息了。
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裏沉默不語的蕊寧，眼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