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死丹

第五百四十一章 死丹

「噗!」

角竹箏的聲音猶如一根細針,刺入虎首后突然炸開,白虎耳後炸開一捧血霧。

血軀中。

盧通耳內一痛,立即甩出虎尾,尾捎上的長劍劃過,掃出一群黑燕。

這時第二個聲音又響起。

「立即帶人退走!」

盧通心頭一陣惱怒,四處看了幾眼,沒有龍目根本找不到角竹箏的位置。

這時黑白神龍也撲殺到前方。

他立即一頭扎入水下。

黑白神龍緊隨其後,一頭撞破水面,濺出漫天水花,水花灑下,露出一個尾隨在後面的人影。

湖水十分渾濁,無數泥漿、砂石混在水中,猶如一片無邊泥沼。

「吼!」

一頭鯨獸刺穿泥水,一頭撞向神龍。

法力幻化的神龍直接潰散,隨着一聲「砰」聲,鯨獸崩潰,水下炸開一個直接數丈的空洞。

角竹箏站在洞中,道:「你想動手?」

盧通沒有理會,緩緩揮出虎爪。

爪過如拳。

幾爪揮出,一道道泥水竄出彷彿泥蛇。又幾爪之後,水流化作一頭頭丈長鯨獸。

「砰!」

角竹箏張口一吼,三頭鯨獸炸開。

盧通動作不停,再次揮出一爪,揮爪的速度極慢,落爪時湧出滾滾血氣、法力。

一爪落下,血軀外覆蓋上一頭兩丈長的泥水鯨獸。

寶鯨威拳,洪流、盪穢。

角竹箏臉色徹底陰沉下去,翻手取出短笛,銜入口中,輕輕一吹,一道極細的無形細線破入水中。

細線半實半虛,幾個閃爍后一分二、二變四,一起灌入鯨獸的雙耳、雙眼。

「噗、噗……」

幾聲悶響,泥鯨上炸開四個水洞,剛剛形成的鯨獸開始消散。

角竹箏消失在原地。

盧通輕吐一口氣,再次打出法力,聚斂「盪穢」泥鯨,同時揮手打出一頭頭丈長鯨獸。

鯨獸鑽過,帶出一道道水波。

一處水波從中分開,反湧出一層層水浪,彷彿遇到了無形礁石。

盧通眼神微眯,猛地打出一拳,道:「凶災!」

法力湧出,化作一隻直徑數長的巨大鯨口,把「礁石」左右丈許一口吞入腹內,無數水流翻滾、絞殺。

「嘰!」

鯨口內空無一物,背後又響起一聲尖叫。

角竹箏銜着短笛,狐狸嘴巴彎起像一弧月牙。

盧通神色不驚不喜,沉聲道:「找到你了。」

角竹箏的幻術不如鏡心。

鏡心的本命法術,假可以假、假可以真、真假難分,角竹箏的真假分明,二人相差很大。

與鏡心相交許久,角竹箏的法門還瞞不過他的「眼睛」。

一瞬間,滾滾法力奔涌而出,先前打出的水流、鯨獸等突然連成一片。無數泥水纏繞把方圓數十丈內化作一片泥水磨盤,一頭頭鯨獸在其中遊走,紛紛殺向角竹箏。

洪流蕩穢、凶災彌天。

盧通邁出一步,化作兩丈泥鯨一起殺出。

「咿!」

一道水波炸開,渾水突然變得清澈,無數砂石、泥漿率先被擠出,接着清澈湖水化作一層屏障迅速散開。

盧通臉色稍變。

清澈的湖水屏障,形如蛋殼,蘊含著一股磅礴力量,所過之處水流、鯨獸紛紛潰散。

「破!」

他一頭撞向屏障,沒料到卻毫無阻礙,直接穿入屏障,鑽入了一個沒有

水流的空洞。

「咿!啊、啊、呀!」

耳邊尖叫聲突然變得極其響亮。

角竹箏站在不遠處,手中一尺長的短笛已經換成了一根三尺長笛。

雪白長笛,上面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空洞。

笛聲猶如密雨,無孔不入,落在泥鯨上炸開一朵朵水花,轉眼間兩丈泥鯨變成了一丈大小,隨着又一聲笛聲響起,殘存泥鯨轟然潰散。

一虎、一狐互相對峙。

血軀內,盧通摸了一下耳洞,指尖被一縷鮮血染紅。

「厲害。」

聲音終於停下。

不過盧通耳內仍然「咿呀」作響,彷彿笛聲鑽入了血肉,刻入了骨髓深處。

角竹箏抬起頭,粉紅瞳孔縮成一枚猩紅針眼,陰聲道:「立即收手,帶着你的人,還有百丈地龍一起離開。」

盧通緩緩搖了下虎頭。

「很厲害,只可惜……」

他盯着角竹箏,冷冷道:「入肉不入魂,傷身不傷神。這種小手段,還逼不走我。」

二人對視一息。

盧通扇動翅膀,迅速撲殺過去。

「砰!」

角竹箏用力一吹,笛尾亮起一道細微白光,下一瞬白光轟然炸開。

無數白光「潑」中白虎,霎時間無數血霧瀰漫。

盧通衝出血霧,一爪抓向角竹箏。

虎爪落下,「角竹箏」直接消散。

他環視一周。

直徑近四丈的空洞內,沒有一個身影,六面渾濁湖水,彷彿一堵堵泥牆。

盧通眨了下眼睛,猛地扇動翅膀,空洞內狂風席捲,下一瞬猛地甩出尾巴,一尾剪向身下。

「啊!」

一聲短促尖叫。

角竹箏現出身影,四爪落地,脫下一道「白影」,瞬間鑽入湖水。

「你等着!」

渾濁湖水突然落下。

盧通探出尾巴,挑起白影,笑着搖了下頭,直接收入囊中。

「司主!」

盧通落在烏篷船甲板上,蕭木、虹英等迅速靠近過來。

蕭木道:「折了九個,破了一艘厚甲舟。」

盧通丟出一個黑葫蘆,道:「把陰氣分下去。」

「是。」

蕭木離開。

盧通輕輕吐了口氣,轉身進入船艙。

靜室內。

他走出血軀,盤坐在榻上,耳邊、眼角、鼻下等分別掛着一行鮮血。

這一次,傷勢不重、損失不小。

肉身的損傷,血靈可以治癒。但是血軀被硬生生颳去一層,損耗了近一成血氣。

「咚。」

「進來。」

和芳進入房間,瞥了一眼,頓時臉色稍變,取出一個半尺高的玉瓶。

「老爺,這是三蟲八會水,擅長療愈肉身,家族專門賜下的上等靈藥。」

盧通接過玉瓶,道:「替我謝過盤家。」

「好的。老爺這次圖謀的乃是大事,此番若成,族內會派一名族老親自過來。」

「幹什麼?」

和芳臉上露出笑意,道:「老爺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日後是盤家協助老爺。」

盧通有些心動,下一刻又輕輕吐了口氣。

「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

丹根山,緊鄰湖岸。

從山巔放目望去,湖面上波濤洶湧、水霧翻滾,景色比異變之前更勝許多。

一條黑白神龍從天上落下。

盧通鑽入亭內,張口吐出一道白影,道:「這麼好的衣裳,輕若無物、水火不侵,隨手脫下就丟了?」

角竹箏逃遁時脫殼而出,丟下了外面的衣裳。

一個瘦小人影站在停下,聞言肩膀動了兩下。

「背信棄義之人,沒有一個可以活命。」

盧通笑了下,隨手把衣裳丟到桌上,遊走過去,並頭看向遠去。

「你說了算嗎?」

角竹箏側過頭。

二人對視一眼,角竹箏道:「你敢動瀑水小城,我必定上報古仙,到時誰也保不住你!」

「不勞你費心,此事我已經親自上稟。」

防人之心不可無。

來之前,盧通為了防止角竹箏下狠手,藉助一頁金紙,上報了近年變化,以及日後安排。

角竹箏咬了下牙關,齜出兩枚細長獠牙。

「洞海宗內,凡是與古仙有關的所有事情,全部由我處置。你越界了。」

「你定的界,還管不到我。」

盧通收回眼神,看向遠處的無邊湖泊。

最終還是鬧翻了。

自從提出瀑水小城后,一直沒有得到回復,他猜出了角竹箏不願意放手,所以年初讓「朱東壁」親自過來。

本想讓鏡心做主,可惜人沒來。

他吐出一口熾熱氣浪,道:「如今只有一個選擇。我們一起攻下瀑水、滔水等七城,之後繼續謀奪整座鬼城。」

盧通說過這個計策,放棄眾多小城,引誘三名王分散人手,然後一一擊破,直到徹底佔下鬼城。

可惜角竹箏一直不鬆口。

角竹箏道:「我若不選呢。」

「一樣。我獨自攻下七城,到時向古仙請求派人替換你,我與來人繼續謀奪鬼城。」

「換我?」

角竹箏咧嘴大笑,道:「我回去便上報老祖,看到時是換你還是換我!」

盧通也咧開嘴唇,露出一枚枚獠牙。

「蠢貨。」

「你敢……」

他直接打斷,道:「你的位子,古仙隨便派一個人就可以做。我的位子,除了我外,有誰可以代替?」

角竹箏瞳孔一縮,鼻頭跳了幾下,神色中漸漸露出凶光。

盧通瞥了一眼,道:「去吧,你不選自然有人幫你選。」

「好,走着瞧!」

角竹箏飛身離開。

盧通留在亭內,獨自看了許久,喃喃道:「賭大了,萬一把洞海宗賠進去,下輩子也沒法翻身……」

……

難得一天太陽高懸、風平浪靜。

截水湖上,水流極為渾濁,一艘艘樓船、畫舫、烏篷船等飄在水上,上方還有一艘巨大象舟。

和芳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看着周圍船隻,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回來了。

芒異、蒙劍宗、弈法宗、象射宗、童家等,之前丟掉販運糧食的生意,開始四散的盟友們,全都回來了。

因利而散,也因利而聚。

瀑水小城等七座城池,即便島嶼崩塌,僅憑殘留的地域,也是一塊不小的利潤。

盧通只是開了一下口,各方道友便紛紛趕來。

一艘佈滿船槳的大船靠過來。

和芳立即迎過去,笑吟吟道:「諸位道友辛苦,畫船上已經備好了酒菜,諸位儘管享用。」

「多謝管事。」

和芳送走船上修士,又喚來一批人手。

一群人登上大船,操控着船上的巨大船槳,捲起洞口附近的泥漿、砂石,朝遠處涌去。

天上。

象舟甲板上,幾個人影坐在長几后。

芒異坐在上首處,捧着玉瓶,道:「金丹,乃是嬰種,金丹之強弱,決定了能否破丹成嬰。此強弱,並非修為之強弱,而是其中「真靈」的強弱。」

幾個修士坐在下面認真聆聽。

盧通也踞坐在長几后。

芒異,拜師大能后得了師尊指點,雖然年紀還小、修為也不高深,但是見識已經遠遠勝過其他人。

經常設宴講法,以此籠絡麾下修士,

盧通主動示好之後,重新被芒異納入「麾下」。

他問道:「什麼是「真靈」?」

芒異彎起嘴角,笑得十分矜持,點了下頭,道:「丹之心。尋常修士大多是死丹,毫無真靈,想破入元嬰乃是死中求生。只有先長出「心」,再嘗試熬煉金丹,這是破丹成嬰的正道。」

盧通眼神微動,趕忙死死記下。

丹心、真靈……

還有突破元嬰時,需要熬煉金丹。

修為漸高,尋得指點只能求助元嬰、大能,想得到一些有用的指點變得極其困難。

除了盧通,其餘人也是一臉祈盼,希望芒異多說一些、細說一下。

芒異端起酒杯。

「諸位請。」

眾人趕忙跟着一起捧杯,道:「少爺請」、「師兄請」……

盧通咽下一口酒,看向坐在對面的榮語夢。

榮語夢頓時會意,問道:「少爺,如此說的話,我們都是死丹?」

眾人中,獲岳、裁鐵等出自宗門,門中上有師長,錯過了這次還有機會,唯有盧通、榮語夢出身尋常,最珍惜講法機會。

每次都是二人開口詢問,偶爾吹捧一下。

芒異眼含笑意,點頭道:「沒有架丹之法,豈不就是死丹?」

「哎!」

榮語夢半真半假地嘆了口氣,神色變得有些落寞,道:「數百年修行,竟然只結了一枚死丹。」

芒異沒有開口的意思。

盧通問道:「道友已經拜入大能麾下,所結的必然是有心之活丹。」

芒異搖了下頭,道:「真靈難求,無中生有。我才剛得了架丹之法,起碼還得幾十年的水磨功夫。」

盧通看向榮語夢,榮語夢也正看着他。

二人對視了一下。

盧通道:「架丹之法?魏某此前從未聽過,煩請道友解惑。」

芒異環視一周,見眾人都在等着,緩緩搖了下頭,道:「此類秘法是一宗、一族的根本,師尊專門叮囑過不許外傳。等我們立下功勞,我問過師尊,再轉告諸位道友。如何?」

「我等先謝過道友!」

……

烏篷船上,一頭白虎落下。

盧通站在甲板上,心中有些滿足、又有些空落落的。

芒異所說獲益匪淺。

可是只說了一點,剛觸及最關鍵的「架丹」,立馬停口不說,勾得人心裏直痒痒。

「老爺。」

「如何了?」

「三日內,第二十四條小脈也將完全截斷。」

「準備下一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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