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有和惡魔為伍的勇氣嗎？
聽到這辨識度極高的清爽聲音，感覺就像下一秒是要有斧頭劈開房門一樣，她手裏的書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只是光聽到聲音，就感覺那陽光的笑容出現在了眼前，只能說第一次和未來的相遇着實是讓她印象深刻，讓她深深地記住了這位怎麼看都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少女。
好看的柳眉微皺，理子無奈地彎腰撿起看到一半的秘典，從小凳子上起身，「明明都說了不要再來找我……果然沒這麼容易就讓她放棄嗎？」
小屋的木門被她迅速地打開。
紫發少女從屋裏探出頭來，看到未來的手裏並沒有拿着斧頭，頓時板着一張臉說道：「未來，不是說好了不要來找我的嗎？主動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可不是什麼聰明的行為！」
語氣多少有些嚴厲，但其中的關心卻相當清楚地表現了出來，所以未來臉上的笑容更是真切了幾分。
但她也只是伸手摸了摸後腦勺，一邊笑着擠進了少女對她而言不堪一擊的防線，看着理子她一幅氣憤又無可奈何的模樣笑着說道，「那種事情無所謂啦，理子你需要幫助不是嗎？」
伸手想要擋住未來進門，但沒完全攔住的理子吐了口氣，雙手抱胸，不忿道，「戰鬥就應該讓戰鬥的專家來才是，怎麼會有你這種自來熟的人啊……算了，以未來你的情況來看，並不是能置身事外的人。」
「好耶，第一步這就算是過關啦？」
抱着毛芙倫的未來雙手舉起懷中小熊，遮住自己的嘴，滿臉笑容地「哎嘿~」了一聲。
「你‘哎嘿"個頭啊！」理子豎起雙眉，咬牙切齒道，「把人間界的人捲入魔法事件可是執行部的禁止事項，回去之後我是要挨批評的！」
「但是那也是能回去之後的事情，現在的理子沒有我的幫助，會很困難的吧。」
未來很嫻熟地找到了屋子裏面之前理子坐過的小圓凳，雙腿併攏坐好把毛芙倫放在膝蓋上，反客為主地拍了拍手：「我在這邊的時間也不是很充裕，當務之急是解決現在理子你的麻煩，其他的都可以暫時不去考慮。」
「……敗給你了。」
無法再拒絕這份甚至有些強硬的好意，初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欠下了人情債，對自己現在的難處相當明了的紫發少女也只有小聲嘟噥一句，搬了個小凳子坐到未來的面前。
反正已經欠了，那也就不介意再欠下更多……大概有這種心理在作祟吧。
隨着主人與客人的落座，工坊大門自動關閉，堆滿了各種捲軸和奇怪的器械的魔女移動工坊內，兩位少女圍着中間一盞點亮的青色燈盞神情各異。理子撩了一下耳畔的髮絲，神情嚴肅地說道，「先接着昨天我們沒說完的繼續。」
「這裏是有別於現實世界的特殊空間，類似於靈界也就是精神世界。不知道你有沒有給它取過名字，我管它叫做『欲界』，意思是由生靈慾念結合產生的世界。」
「那些襲擊過我們的怪物之所以稀奇古怪，房子、車、結婚之類的什麼要素都有，也是因為它們實質是由慾念實體化而成，慾望種類繁多而雜亂。所以它們絕大多數都不會擁有智慧，只會按照混沌本能地去破壞。」
大概是上學時總是充當給同學解惑的學霸，理子對未來這樣的「人間界普通人」頗為耐心，她解釋道：
「正常而言，正因為其特殊性，很少會有人闖入這種空間。因為構成人類的生命的必要二元要素是『生命』與『精神』，擁有健全身體的人無法與這種只有精神體才能存在的世界兼容……但就你所見，我以精神體狀態誤入了這裏，對於我這種魔法使而言雖不至於致命，但也要儘可能快地擺脫現在的狀態。」
「離開的辦法，理子你有嗎？」
未來一針見血地提出了現在最重要的問題。
缺乏相關知識的她，確實不清楚一些只有「真正的魔法使」才知道的東西，但既然是「誤入」，那麼不管是怎麼來的，首要的目標肯定是先從這裏出去。
簡單的邏輯問題而已。
而作為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的魔法使，理子扶了扶頭頂的尖頂法帽，輕咳了兩聲，「當然，離開的辦法是有的，使用這間工坊就夠了……只不過現在要面對的還有其他困難。」
「是能源問題？」作為現代人，未來理所當然地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魔法的本質是【奇迹】，以這個基礎衍生出來的魔法道具什麼的，在行使自己功效的時候不一定完全遵循能量守恆定律。」
談起這種非常「科學」的話題的時候，魔法使言語間也沒有半分遜色，顯然是掌握有一定程度的知識水平，而並非童話裏面那種只會念咒和揮舞魔法棒的巫師。
不過她也沒有在這種時候賣弄自己學識的愛好，話語一轉，立即就給出了答案：「現在的我失去了使用大多數魔法的能力，啟動工坊的功能必然會引起周圍環境的變化，我的判斷是這將會引來大量的怪物……但工坊的隱蔽法陣沒法用來應對這種情況，自律火力防護也無法在解析靈界時啟動，所以我才會感到進退維谷。」
「那麼結論就直白明確了。」
未來一拍懷中毛芙倫的腦袋，雙眼睜大，紫色眼眸中神采飛揚，直截了當地說道：「只要解決怪物襲擊的問題，那麼就沒有其他的困擾了吧！」
這理所當然極了的蠻子發言，讓理子看着未來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不對起來。
「未來，你確實與眾不同，之前你救下我的時候面對怪物的手法也很嫻熟，但是……」
她極其認真地凝視面前金髮少女的雙瞳，似乎要將她眼中的光也納入自己的眼底，沉聲道：「魔法使的世界，抱着半吊子的心思可是會死的！」
看着年紀明明很小，但卻意外地給人可靠認真的感覺的理子如此銳評自己，未來實在是覺得猶有榮焉。
——就當這是在誇獎自己好了。
於是她看着面前因為都是精神體，但身體比自己還要更透明一點的紫發少女，裝作疑惑的樣子舉手發問，「如你所說，這裏是精神的世界，所以我們展現出來的樣子就應該是最直觀的表現……看起來，似乎還是我更加‘真實"，也就是說理子你在這方面是比不過我的吧？」
就算是毛芙倫這種心思單純的精靈都能聽懂未來話中的意思。
如果說這樣的我都只算是半吊子，那麼比我不如的又是什麼呢？
——三分之一半吊子？
理子一隻手悄悄地在背後捏緊了拳頭。
雖然表情仍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她的聲音卻多出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急道：「我雖然沒有正式定級，但怎麼也算是魔法使中的精英，而且在魔法界執行部已經有了一年以上的外勤工作經驗……不是我有問題，明明是你自己太過特殊好吧！」
「哦。」未來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你‘哦"個頭啊！」
理子強忍住心底激烈的情緒，扭轉了這個向著深淵滑落的話題，「別裝傻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們才認識一個晚上而已，我沒有理由要求你冒着風險來幫我……還是說你即是明白了前因後果，還是決定要向我伸出援手？」
「有理由的哦。」
但未來卻很乾脆地否定了她的這個說法，爽朗地擺了擺手，明媚地笑道：「因為我想要成為理子的朋友嘛。」
「？！」
理子有些傻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這怎麼看都顯得過於乾脆的金髮少女，「就因為……這個理由？」
「也是因為我沒法放着需要幫助的人不管嘛，雖然我們昨天晚上才認識。」未來右手撫上右眼的眼眶，輕輕地眯起了雙眼，隱藏起了自己眼神的變化，「那些敵人就交給我，絕對不會讓它們來打擾你們。」
理子敏銳地注意到了她手背上浮現的三原色圓環構成的紋章，以及腳下隱隱出現變化的黑色影子，頓時明白這位才認識一夜不久的「朋友」並沒有在開玩笑。
她昨夜曾見過的。
——那是不應為人所掌握的、比惡魔更加凶厲的力量。
「我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所以無法對理子你這樣遇到了麻煩的人置之不理，不過在這之後，理子你可要教我真正的魔法哦？但事先說好，這不是交易。」
未來乖俏地笑着，臉上的笑容明媚無比，看不見半分的陰霾。既是為了確認，也是為了傳達心意，她向著近在咫尺的魔法使伸出了刻有紋章的那隻手掌，「還有，別像昨天晚上那樣叫我什麼惡魔了啊，聽着總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誰叫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幹掉那些怪物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未來你真的就比我大一歲嗎？」
吐槽了一句，紫發的魔法使少女聞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也同樣伸出手去，用力地握緊了面前少女遞來的柔荑。
兩隻同樣白凈，但也都給人格外有力感覺的纖細手掌緊緊地握在一起，像是潤澤透明的初生花蕾。兩隻手相握的位置不偏不倚地處於兩人的正中間，誰也沒有在這種時候被對方壓倒、退步半分，在砥礪手腕的時候就已經展現了自己的決心。
「我可是天才魔法使！」
「區區‘和惡魔為伍的勇氣"，這我也做的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