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來人身量極高,面冠如玉,星眉劍目,明明是一翩翩濁世佳公子。
可是他看着顏兒嘴角的血和白到脆弱的唇,眼中有痛色,“是誰?是誰傷的你?”他抬頭看向倒地的二人,還有不遠處俘獲了四鳳、小碧和何若琳的人。“好!你們六大派,好得很!”
無機在旁邊被他強大的氣場所懾,連忙遮住臉一閃不見了,“不是我!”
司顏受傷頗重,雙腿已經無力支撐。那人一把抱住她,“顏兒!”“你們說不說,不說我就都把你們殺了!但凡傷她着,定要碎屍萬段!”
秦書上前兩步,“來着何人,報上名來!”
那人才不理他,“我只問,是誰傷的她!”
“今日,我們六大派在此設下殺神陣,就是為了捉拿這假冒我正派的魔門弟子!兄台,你不要誤信這些妖孽!”
“殺神陣?魔門弟子?哈哈哈哈!”那人狂笑起來,“你們也配叫名門正派?我呸!”
被活脫脫的鄙視了,秦書臉上浮上怒色,“你不要不知道好歹。”
“哼!好歹是什麼東西?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這名門正派,不就是仗着人多欺負人少嗎?魔僧!鬼醫!還不速速現身!”
“阿彌陀佛!”半空傳來一聲佛號,振聾發聵,又聽聞兩聲:“哚!”“哚!”的敲木魚的聲音。眾人忙看向天上,這邊卻異象突起。只見何若琳、四鳳、小碧突然暴起,看守他們的幾個弟子不察,正要還手,卻被一顆顆黑色的東西正中眉心。就那麼血汩汩的死在原地。
而這個時候一個身着黃色和尚袈裟、身材魁梧高大、卻長得慈眉善目的和尚站在了三人面前。又一個瘦高瘦高,顴骨突出的男人輕飄飄的落在他們旁邊。他笑嘻嘻的道:“走吧!還停在這邊幹嘛?”
五人趁姚瓊華等人撲過來之際,一個飛身落到了司顏他們身邊,齊齊跪拜道:“屬下魔僧、鬼醫、四鳳、小碧、泣血觀音,參加門主!”
這五人的聲音震耳欲聾。魔僧、鬼醫、泣血觀音,都是魔門現任門主的堂主,那這年輕男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現場其他人不得不看向台上那抱着司顏、氣場壓過所有人的男子,只見他厲聲道:“姓秦的,你剛剛問你老子是誰。老子現在告訴你,現任魔門門主閻司清是也!你們傷的,是現任魔門聖女司顏!今日六大派和我魔門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秦書皺着眉頭道:“閻門主,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我們的屬下們不知原來是貴派聖女駕到,誤傷了。。。”
脾氣暴躁的小碧跳了起來,捂着傷口道:“我呸!你個老烏龜王八蛋!剛剛下手的就是你們幾個!”
“小碧!”閻司清示意,何若琳和小碧等人連忙過去接過已經昏迷的司顏,拖過一張凳子讓她躺下後幾人護衛在旁邊。
閻司清見她安置妥當,這才緩緩往前,站到了看台的最前方。只見他朱唇輕啟,用最溫柔的口氣,說出了一句最令人心寒的話:“呵呵,秦掌門說得對,也算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己人打自己人。”
什麼!
什麼叫自己人打自己人!
他們可是魔門啊!
那一邊六大派的掌門頓時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怎麼不按套路出來,一上來就揭人老底。六人一對視,就飛身往閻司清而來。劍光爍爍,霎時滲人。這邊閻司清卻絲毫不懼,帶着魔僧、鬼醫、何若琳一起對上。
之間那身紅衣穿梭於六人之間,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輪流接過六人的劍式並一一化解,合力將六人打到在地。
六大派居然一見面就敗了!
現場一片騷亂,只見閻司清浮在半空中,朗聲道,聲音蘊含內力,在場幾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說著一段不為人知、也最為不可思議的往事,“五年前趁着正派之首雲麓山莊辦喜事,魔門和天網殺上了雲麓山莊。僅此一役,慘烈之狀為歷年之最。正派武林至尊雲麓山莊莊主、及其手下副莊主、四位堂主和二十六派掌門、及各派絕頂高手與魔門門主、魑魅魍魎魃魈魁鬾魊魒魆魖鬿魌魕鬽十二堂主、天網排名前六十餘的或是絕頂或是一流高手,全部戰死。百家齊放萬家爭鳴的武林至此沉寂,而當時魔門的一群二流小鬼,眼見武林重創,於是逃出魔門,殺了六大派剩餘人,鳩佔鵲巢。同時他們派人恫嚇各門派,或是武力屈服,或是收買替換之,久而久之而你們這些小門派們,或是知情,或是不知情,都攝於他們的淫威之下承認了六大派名門正派之首的地位。哈哈哈哈,好一個六大門派,好一個名門正派!實際上卻是恫嚇、暗殺,卑鄙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在場的其餘門派或真憤怒,或脆假裝憤怒的看着那地上慢悠悠站起來的六人。其中秦書功力最為深厚,只間他撫着胸口,“大家不要被他所欺騙。這是魔門分化我們正派的陰謀詭計。”
“就是就是!”有人反駁道:“既然高手都死絕了,那麼他們為什麼不繼續在魔門裏面稱王稱霸?跑到正派裏面霍亂江湖呢?”
“他們倒是想在魔門裏面稱王稱霸,可是魔門裏面還有一個絕頂高手琴魔手呢!”
江湖人聞風色變的琴魔手,他居然還活着!
“再說,他們六鬼,一個魔門,又怎能分得均勻?褪了那層鬼皮,來到名門正派大權在握,整個江湖都在他們手上。你們說,挑哪個比較好?”
隨着他話音緩緩落下,中間圍着那六人的圈子開始漸漸變大。眾人開始懼怕他們退縮起來,誰也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人是鬼。
姚瓊華見狀憤恨道:“閻司清你混蛋,我們兄妹六人和你近日無仇、遠日無怨的,你跑過來發什麼瘋?”
閻司清聞言一個閃身,眾人只見姚瓊華被一掌打得高高飛起,周章忙飛身接住她。只見姚瓊華獨自受了一掌,渾身疼得即將要痙攣了一般,“這是奪魂掌!”
“無仇無怨?哼!”閻司清大袖一揮,“你們滄浪六鬼,以為人死了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當年,是誰蠱惑前門主,給他下了傀儡蠱,讓他出兵雲麓山莊的?又是誰,出賣了魔門佈防圖,讓魔門死傷慘重的?身為魔門之主,我為魔門清理叛徒,有何不可?”
“當年老門主老年雖然昏庸,但其實他也知道如果出兵正勢大的雲麓山莊,必定得不償失死傷慘重。這六鬼被人許與可以做門主的巨大利益誘惑,在反覆勸說老門主無效的情況下,偷偷下了傀儡蠱控制了老門主,魔門這才出兵後幾乎全軍覆沒。
“你們六鬼在魔門做着可以做門主的春秋大夢,誰知道還沒來得及高興兩天,琴魔手帶着老門主的兒子回來要立他當門主。琴魔手在江湖成名已久,武功遠在六人之上,又心狠手辣,將企圖篡位的六鬼幾乎打死並趕出了魔門。
“於是乎你六鬼被迫流浪江湖,不料卻發現正派幾乎家家裹素、門派空虛,於是起了趁着各門各派均是元氣大傷無暇他顧,聯合縱橫一頓操作,又有人在背後支持,還真讓你們滄浪六鬼成功的霸佔江湖。更是趁着琴魔手練功走火入魔、魔門新門主未立的混亂之際,背出魔門佈防圖,引當時還義憤填膺的正派血洗魔門。這段往事,可有一句半句是錯的?”
姚瓊華幾乎站都站不住,眼見自己面子裏子均被扒光,身邊的那些正派也開始看自己的眼神變了色。她和扶着自己的周章一個對視,正要飛走。
之間這個時候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好不容易通過了人群擠了進來,跪倒在溫升面前,他悲切的大喊道:“掌門!掌門啊!我崆峒派被血洗,只弟子一人被放來報信的!”
溫升只覺得雙耳發涽,不敢相信自己所聽,“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崆峒派被血洗,滿門幾乎死絕!”那人悲嗆得幾乎不能自已,“昨夜,有一夥黑衣人到臨江城,趁着門主和副門主不在,將守山的弟子屠殺殆盡!滿地是血,幾乎都成了血河!掌門,您一定要殺了那伙狂徒,為師兄弟們報仇雪恨啊!”
周章癱坐在地,自己五年的心血,就這麼一朝化為虛無了?
那弟子受了極大的驚嚇,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繼續悲憤的道:“為首那人,一身紅衣,容色極盛!”
半空中傳來“呵呵!”的冷笑,“你是在說我嗎?”
那滿臉是血的弟子聽到聲音就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了起來,他顫顫巍巍的抬頭看到半空中的那人,“就,就,就是他!師父!”他大嚎了起來,“就是這個魔鬼啊!殺了他,殺了他!”
一夜之間被滅門,身邊的那些中小門派就算是不能接受六大門派的掌門居然是魔門之人,可是這得駭人聽聞的血腥殺戮更是讓眾人覺得膽戰心驚。於是眾人全部拔劍而出,紛紛大叫着,“魔頭,受死!”
魔僧、鬼醫和何若琳飛身而上,將這群不自量力的人一一踢回去。
閻司清冷笑,“你們崆峒派號稱名門正派,實際將整個臨江城控制在手,和當地官府勾結在一起。將無辜富商家產豪奪后滅門,將良家婦女逼良為娼,甚至年年以祭河神為名處死不聽從爾等之人。苛捐雜稅甚至達到了十之八九。你們還把控臨江城各個出口,但凡想要出逃者皆被斬殺。爾等在臨江城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你們還說我是魔頭?哈哈哈哈,舉世皆無知,舉世皆可憐!我憐憫你們,被蒙蔽還不知所謂。我痛恨你們,成了他們罪惡的鷹犬!”
漸漸的,那些拿劍舉向他的人手止不住的顫抖,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我殺了你!”溫升暴起,直接使出殺招沖了上去。魔僧和鬼醫見狀,一邊一個將他困住。“我殺了你!”溫升在咆哮,卻怎麼也逃不出這個包圍圈。
這時六鬼剩餘五鬼似乎要動,閻司清繼續慢條斯理的道:“周掌門,你怎麼不說話呢?你們點蒼派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怎麼也不跟你的兄弟姐妹們商量商量對策?”
“什麼?”剩餘四鬼不敢相信的看着周章。周章滿身的肥肉不自覺的抖了起來,眼神飄忽的看向四周,就是不看他們。
“周章掌門,三日前你拋下滿門一百四十二名弟子,自己跑了。今日見了我,你怎麼不問問你那些弟子如何了?他們啊,死得可慘了!死的時候,還一直喊着周掌門您的大名呢!”
“夠了夠了!”周章手握着劍,沖閻司清大喊了起來,“閻司清,你要他們命,我給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我現在一無所有,你還待如何?”
“嘖嘖,真是可惜了!”閻司清好笑的看着他,並不回答,“若是周掌門及時給其餘幾人預警,爾等要是警戒起來,今日,我魔門怕是不能這麼容易得手呢!哈哈哈哈!我閻司清,還要多謝周掌門的配合!”
秦書幾人失望的看着周章,周章臉上戾氣橫生,憤憤道:“我看到你就知道不是對手,既然我點蒼派要滿門覆滅,憑什麼就要讓他們好好活着?我呸!我什麼都沒了,光腳的還怕穿鞋的?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一句話,將骨子裏那自私自利,見不得別人好的性子暴露無遺。
剩下四人大失所望,只見上面溫升已經不敵魔僧和鬼醫,被一劍刺了個對穿,跌落了下來。四人對視一眼,長久的默契四人分四個方向飛馳而走。
魔僧等人要追,被閻司清大掌攔下,他示意了一下下面正在逃竄的周章,這才回身往司顏飛去。
只見她早已清醒過來,破了的面具被揭了下來,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哥哥!”
閻司清一把抱住她,高高的身體頓時矮了下來,他把頭埋在她肩膀,“顏兒,今日差點嚇死哥哥了。萬一你有半點什麼意外,可讓哥哥怎麼活?”
司顏只是輕輕的拍着他廣闊而清瘦的背,“不會的。我有那麼多人保護着,又有哥哥在。”
“傷了你的溫升已死,周章的人頭,等會魔僧會送上。”
“哥哥,”司顏看着武聖廣場下面有人做鳥獸散,有人呆愣不止所錯的混亂局面,“我們,回去吧!”
“好,哥哥帶你回家。”閻司清抱着她,一個飛身往別院而去。
誰都沒有注意到人群中,一個人獃獃的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他滿眼含淚,似驚喜似悲傷,他喃喃的念着那個日思夜想了五年的名字:“顏兒!顏兒!”
居然真的是她!當他聽到喊她司顏掌門的時候,他心中就有了那麼一絲怪異。當她的身影出現時,他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顫抖。
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她的名字。
那是他最熟悉的人,她的臉再怎麼易容,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來是她。
顏兒,蒼天有眼,不負我望。原本以為是人鬼兩膈,我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活了五年,終究還是上天垂憐於你我,讓你我在多年後,還能再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