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亦運而已矣
()對任何敵手的輕視都將導致災難xìng的後果——當爆炸在攀雲城的臨時油料倉庫響起時,老匡又一次認識到了這句話的重要xìng()。
奧斯汀王朝的海陸空三軍元帥格戴美上將會在聖戰大軍進攻哈維斯特大陸之時舉起反叛的旗幟,這是老匡已經猜到的,但老匡卻沒有想到,格戴美這種他一貫看不起的角sè會對聖戰的戰局起到如此重大的影響,其黑手竟然在平行者組織內伸得那麼遠。油料倉庫由平行者的超級憲兵——“平行法則”部隊負責看守,這支部隊是平行者最高領袖潘親手整合出來的一支鐵血部隊,潘老闆就是靠着這支部隊以閃電般的速度清除異己,一舉完成平行者統一大業的。按理,老匡接過平行者領袖大權后,對誰不放心也不會對這支部隊不放心,可結果卻偏偏就是這支部隊中的內jiān故意放人進去引爆了攀雲城內儲存油料的臨時倉庫,而且還不是一處,是兩處——第三處倉庫若非有好漢陶宗旺在那裏坐鎮指揮運輸,又在千鈞一髮之際逮住了意圖引爆油庫的格戴美親信,此刻伊甸在攀雲城儲備的所有用來打擊敵人的油料便已全部化作殺傷自己人的大爆炸和熊熊烈火了()。.
其實當潘主席將平行者大權託付老匡之後,老匡應該能猜測到格戴美的勢力已經深深地侵蝕了平行者。畢竟潘主席提到過,格戴美曾派人向他伸出了橄欖枝,以高官厚祿引誘潘的加盟。而如果格戴美沒有在平行者的內部發展出一定的勢力。他是不會如此大膽地向潘主席提出此建議的。至於“平行法則”,雖一度成為潘的嫡系部隊,但那源自於潘在統一平行者三大派別時採取的雷霆霹靂手段,這種手段雖然異常有效。但也後患無窮。很多人面對當時迅雷不及掩耳的事變,以及潘主席壓倒xìng的逼迫選擇,都來不及思考,隨大流地跟隨潘主席對其他派系舉起了屠刀,而在雪球效應的事後,又因為自己當時的受迫xìng過失,即已經跟隨了潘、殺了人這樣的事實,在短時期內依然繼續屈從於潘的威勢。
但這種威逼xìng的服從畢竟不能持久。目睹平行者內部爭權奪勢的殘酷鬥爭,以及領導者對組織信仰的帶頭踐踏,平行者中很多人早已寒了心,只想自保。不求其他。而此時一旦有外界提供安全依仗以及衣食無憂等報酬時,那些原本就不願追隨潘的平行者,包括“平行法則”的隊員便選擇了背叛——他們並不知道現在的潘已經成了老匡,而老匡也不知道潘的退隱原因中,上述原因佔據了多大的份額。看似依舊強大的平行者。在經歷堪薩斯事變和采離鎮的大清洗事件后,其實早已脆弱得不堪一擊,因為這個組織已經徹徹底底地失去了信仰——信仰的崩壞如果僅限於高層領導的圈子之中而不為人知,那麼組織還能維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一旦組織基層動搖,那就真的要崩潰了。
此外。格戴美也意識到他自己的實力不足而應尋找依託,在伊甸、平行者、奧斯汀和蠻族這四大勢力的角逐中。如果不依託一方為靠山,很容易導致自己在夾縫中滅亡的結局。形勢可謂顯而易見,格戴美反叛奧斯汀王朝,與伊甸結過梁子又不是一路,再加上拉攏平行者不成,最終只能選擇投靠蠻族勢力,在聖戰的關鍵時刻在人族背後捅刀子。這些推論以老匡的腦袋應該比較容易得出,只可惜近來伊甸要cāo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尤其是潘主席突然交權后,應付渡海戰役和騎兵先遣隊幾乎耗費了老匡的全部jīng力,致使他忽視了格戴美勢力的影響力,最終導致對聖戰騎兵的阻擊功虧一簣()。
攀雲城油料倉庫的爆炸擊狠狠地中了老匡的軟肋。伊甸的部隊大都在本土圍剿殘敵,攀雲城和聖戰橋頭堡的陸戰主力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平行者。許多平行者部隊在爆炸中受傷,爆炸的劇烈震動導致攀雲城全城一大半的傳送陣失靈,飛濺的油料引燃了無數房屋和設施,導致城內的交通幾近癱瘓。指揮和調度失靈,讓原本躊躇滿志準備全殲獸人先遣隊殘敵的平行者一下子失去了組織和領導,陷入了混亂,連伊甸的海軍和空軍也在爆炸中遭受了不的損失和牽連——一些獅鷲在爆炸中身亡,兩艘補給艦被接連不斷的浪涌掀翻,艦上的油料泄露出來,鋪滿了海面,又燃起了大火。
原本必死之人看到生機后,爆發出的力量往往都會異常強大。神罰之橋上絕處逢生的獸人軍隊此時士氣大振,發瘋一樣在橋上向前猛衝。雖仍有少量油料通過獅鷲空軍向橋上運送投擲,但其數量已不足以阻擋獸人軍隊的前進。多腳馬的鐵蹄終於踏翻了佈置在橋頭堡下的拒馬,獸人們高舉戰斧,嘶吼着發泄着多rì來心中的憤怒和壓抑,與平行者血戰在一起。
作為進攻方的獸人軍隊士氣如虹,而作為防守方的平行者部隊的士氣卻幾乎降到了冰點。原本他們的任務只是清剿一下被水火摧殘得潰不成軍的零星獸人,可謂輕鬆愉快。而此時獸人數量倍增,自己的後援卻被截斷,反而成了孤軍,攻守登時易勢。再加上臨陣倒戈的少數平行者在亂局中舉起屠刀刺向身邊的同伴,雪上加霜地擊潰了平行者的士氣——在戰場上,如果連自己的後背都不能放心,誰還能奮勇上前殺敵?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橋頭堡的戰局便已呈現一邊倒的敗勢。
此刻,最焦急的卻是天凱武,他正在衝著老匡大聲吼叫:“混戰的部隊沒有被風障霧籠罩,這是唯一的機會!不要猶豫了!立刻讓戰艦用艦炮對橋頭堡發動無差別攻擊!這是現在唯一挽回敗局的辦法!”
“不行。”
“為什麼不行()!婦人之仁!”天凱武怒不可遏:“橋頭堡上的平行者終究會被獸人殺光,被炮彈炸死和被獸人的斧子砍死有什麼區別!”
“我了不行。”老匡面沉如水。沉吟半晌后口中吐出的卻依然如故。
“哼!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天凱武怒極冷笑:“你擔心平行者本來就軍心不穩,與伊甸的合作也不穩固,一旦開炮,輕則毀掉的是伊甸與平行者的合作。重則摧毀的是整個平行者組織!所以你寧可輸掉這一仗,讓獸人攻進哈維斯特大陸?糊塗!老匡,你知道嗎,你救助獸人傷兵和婦孺的命令已經給伊甸帶來了多少負面影響?你知道有多少人是伊甸在通敵?而且格戴美也會把通敵的罪名想辦法嫁禍到你頭上!如果你此刻不下令開炮,放獸人踏上大陸,就相當於落實了伊甸通敵的罪名!以後還能有多少人會聽從伊甸的號召對敵?平行者與伊甸的合作又能穩固到哪兒去?!”
“不行。我不會這麼做。”
“可笑!現在開火,死去的將只有一些戰士,而獸人一旦衝進哈維斯特大陸。將會有多少無辜平民倒在他們的屠刀下?你想過這些嗎?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叫成大事不拘節嗎?不要炮轟交戰的平行者了,依我看,就算獸人衝進了攀雲城,你也應該用艦炮將整個城轟掉!攀雲城戰事已經持續數月。城內已經沒有多少平民了,可是獸人一旦進入大陸呢?那又會死多少人?”
面對天凱武一聲接一聲的質問,老匡仍是緩慢而堅定地搖頭:“不行。”
“你!”
“我有打這場戰爭的原則。我不會違背這個原則。老天,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敵人此刻不放風障霧了?他們的祭司依然有能力繼續釋放風障霧籠罩整個戰團。他們此刻就在等着我們開炮,他們就在等着我們自己摧毀自己!如果此時我們不開炮。最多只會輸掉這一場戰鬥。如果我們向自己的士兵甚至平民開火,那我們輸掉的將是整場戰爭!因為我們失去了原則,失去了打贏這場戰爭的原則()!”
“我不認同!如果獸人不能踏上這片大陸,我們怎麼也不會輸掉這場戰爭!”
“無論怎樣。獸人和其他蠻族終將會踏上這片大陸,這是趨勢。是我們無法阻擋的。”
“哈!”天凱武又被老匡氣笑了,“你是我們必敗嗎?既然如此。那你還整飭什麼軍隊、準備什麼軍械?你自己都沒有勝利的信心,又怎麼帶領你的手下去取得勝利?今天我才知道你的真實想法,你讓我實在是太失望了,告辭!”
“且慢!”老匡叫住了轉身yù走的天凱武:“老天,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獸人和其他蠻族終將會踏上這片大陸,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們一定會輸掉這場戰爭。若非如此,我還搞什麼阻擊獸人渡海的‘血之寂靜’和‘血之風暴’?我還幹什麼要迎擊獸人莫名其妙傳送來的部隊?幹什麼要用‘水深火熱’對付獸人?我的意思並不是要放棄抵抗,而是我要締造的社會,既不是人類統治蠻族,也不是蠻族統治人類,而是蠻族和人類在一片大陸上共同生活的大同社會,就像我們人類有黑人、白人和黃種人一樣。老天,你看平行者的創始人用無上神力把人類和蠻族分開,最後他贏了嗎?沒有!兩片大陸之間之所以數百年沒有爆發大戰,只是因為墨平一直在人間維持着他的神力!這與用武力維護的社會沒什麼質的區別!最後怎麼樣呢?墨平還是意識到了他的錯誤,撤回了……”
“行了,老匡,別再多言了。”天凱武搖頭,“你取得了三大戰役的勝利,卻輸在了格戴美的手上。建造大同世界固然好,但基礎是人類和蠻族要能和諧相處,你的那些后話,都要建立在此基礎上,在此之前,先阻止獸人把人類殺光吧!也許即使沒有獸人,人類有一天也會把自己殺光呢,這就是我一直想驚醒世人的東西。大同世界,不是那麼容易締造的。”
老匡原以為自己一番話能服天凱武,卻沒想到自己被天凱武一番話的無言以對。天凱武看着老匡笑了笑:“行了,你有你的辦事方法,我也有我的行事策略,我看我們從今天起還是分頭行動吧,需要對方支持的時候再聯繫,這樣牽扯也少得多,拜拜()!”
“喂!你怎麼真要走啊!等等等等,我還有個‘程序’的設想要和你商量呢!,這可是個……”
“打完這場仗再吧!”
天凱武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作戰指揮室,老匡訕訕地收回了話尾,自言自語道:“這可是個……很有潛力,也很有價值的設想呢,如果能實現,那麼即使是‘恨因斯坦’的‘過去法則’與我的‘程序’相比也算不上什麼了,他只是能掌控過去,而我卻能……”
在別人眼中,此時的老匡只是一個受了敵人沉重打擊的指揮官,沒人知道他心裏真正在想些什麼。撇開他想的東西不提,當前的戰局真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從神罰之橋潰敗的平行者部隊逃進攀雲城,殺紅了眼的獸人銜尾而至,又沖亂了正在重新組織的反抗力量。老匡變身潘主席的模樣,親自帶着“平行法則”部隊成員在攀雲城中整肅殘軍,可是效果甚微——此刻老匡又對“兵敗如山倒”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攀雲城內幾個原本應該在失守前被拆毀或破壞的大型傳送陣被獸人搶佔,整個攀雲城的失守已成定局,畢竟伊甸自己的後院正在着火,實在抽調不出jīng銳陸軍與獸人在城市裏打巷戰。逃逸到各地的平行者四處散佈戰敗的消息,進一步動搖了許多地方平行者組織應聲解散,或明裡暗裏地不再服從潘主席的管理調配,自己做起了土霸王。一些平行者乾脆宣佈脫離組織,有的投靠伊甸,有的去找奧斯汀或格戴美zhèngfǔ,還有的乾脆去了遠離戰亂的偏遠地區。此時的平行者組織,已是名存實亡了,神罰之橋阻擊戰的失利,成了壓垮平行者這頭大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原以為給我的是一隻無堅不摧的鐵拳,接過來才知道是個一碰就碎的瓷器……”老匡獨自一人在作戰指揮室里喃喃自語,“nnd,又被潘老闆給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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