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薑糖夫婦(3)
對於某人大晚上突然跨省出現,姜純絲毫不感到意外。
唯一驚訝的是,他竟然能按捺住性子,一個人待在車裏,心平氣和地等她和男同事吃完飯。
划重點,男同事。
姜純上車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到的,剛才電話里怎麼沒聽你提起?”
“在車裏處理了點工作。”
傅棠舟說完,啟動車子往酒店開。
夜晚光線昏暗,映襯得男人側臉輪廓比白日多了幾分清冷,車內播放着某電台的音樂頻道,風格與以往大不相同,引得姜純時不時側目。
到了酒店,兩人一前一後下車。
等電梯的空檔,遇到之前中途走掉的兩名女學員,對方跟她笑着打招呼,然後視線有意無意落向旁邊一語不發的傅棠舟身上。
姜純清咳一聲:“我男朋友。”
兩人神情微怔,隨即面面相覷。
三樓很快就到,沒給雙方留太多寒暄的時間,分別後,隱隱聽到其中一個說了句:“她男朋友看着好面熟,和棠臣娛樂老總太像了。”
“不會就是本人吧。”
“有可能,明天私底下問問。”
聲音逐漸消失在合上的電梯門外,姜純牽動了下唇角,斜睨某人:“怎麼不說話,餓了?”
傅棠舟單手抄袋,整個人隨性散漫地靠在電梯牆面上,嗓音低懶:“我媽生病,這幾天心力交瘁。”
阿姨生病?
姜純神經一震,關切道:“什麼病,嚴重嗎?”
“想要孫子的病。”
“……”
當她沒問。
男人慢慢掀起眼皮,不咸不淡的道:“人過六旬,難免孤獨,我打算給她弄條狗養着。”
孤獨,不至於吧。
“不是有叔叔陪着?”
傅棠舟輕嗤:“你叔叔也得了同樣的病。”
“……”
姜純噎住,瞬間不知道該怎樣接話。
電梯裏靜默一陣,到了十二樓,兩人前後出去,她從包里拿出房卡,邊走邊道:“你先休息會兒,我給你叫一份夜宵上來。”
“不餓,洗洗睡吧。”
“這麼早?才八點。”
傅棠舟懶懶地跟在身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自己算算,我們這是隔了多少個秋。”
傅總現在說話居然開始講求行為藝術。
刷卡進去,姜純放下包正要換鞋,被男人攬着腰抵到門后,她抬起頭,對上他帶着些灼熱倦懶的眸底。
“我很羨慕老秦。”傅棠舟突然道。
狹小的玄關處,他嗓音磁性低緩,眼神不再似平日那般神采,而是有一種,說清道不明的暗淡。
其實從今晚一上車,她就發現了他的異常。
過分的安靜,顯得心事重重。
但沒想到,所謂‘心事’,會和兩人的感情有關。
羨慕老秦,僅這一句就足以讓姜純明白他所有的心思。
她抬起手,輕輕撫過他微擰的眉峰,試探着問:“還在為上次吃藥的事耿耿於懷?”
他沒說話,沉默着任由她一遍遍描摹他的眉眼。
“其實我知道。”姜純垂下眼,溫熱的氣息在兩人間蔓延,她緩了口氣,道出一個事實:“那天你給我吃的,是維生素片吧。”
傅棠舟眼神微凝。
見他臉色立顯緊繃的樣子,姜純笑了笑:“別緊張,我猜的。”
“……”
她得逞的小表情映入眼底,傅棠舟握在她腰間的手不知覺收緊,喉嚨低啞乾澀:“萬一真是維生素片,你會不會弄死我。”
“怎麼可能弄死,你嚴重了。”
姜純笑得更深,拍拍男人的臉:“例假推遲了十天,本來想着等進修結束再去醫院做檢查,既然傅總匆匆趕來驗收成果,那就擇日不如撞日,明天一早怎麼樣。”
“什麼意思。”
傅棠舟心裏猛地一突,呼吸停住,盯着她。
“就是字面意思。”她推開他往裏走,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男人緊追不捨,說話有些急促:“這會兒還早,要不然咱們……”
“大晚上的,醫院通常只開急診。”
“那就掛急診。”
姜純腳步一頓,緩緩轉身。
空氣靜默幾秒,她語氣染上莫名的興奮:“你這個餿主意,聽起來不錯。”
“……”
兩人深夜開車去了附近一家私立醫院,掛急診,雖然有些扯淡,但確實就這麼做了。
姜純早先拿驗孕棒驗過,出現兩條紅杠,正常情況下應該不會有錯,可萬事無絕對,來醫院查一查,才能徹底心安。
當然,傅棠舟並不知道這些,以至於等待結果時,好幾次掏出煙想抽一口,被姜純用手打掉。
他稍作一愣,自覺將煙收回去。
終於能理解老秦為什麼要提前戒煙了,真是未雨綢繆。
姜純看他一眼,提醒道:“瞎想什麼,這裏是醫院,禁煙你不知道?”
“……”
原來是這意思。
傅棠舟不自在地扭過臉去,心裏愈發焦灼。
半小時后,化驗結果出來。
兩人默默看了一陣,相互對視一眼,然後驅車返回了酒店。
平躺在床上,傅棠舟側身抱着她,像只掛在她身上的大白熊。
姜純心情複雜,悠聲問他:“你現在什麼感覺,有沒有很激動。”
“嗯。”
男人低低應了一聲,收緊擱在她腰間的手,下刻想到肚子裏有小寶貝,又下意識鬆了松力道,“我有些慶幸那天把葯給換了。”
她斜睨着他:“膽子挺肥,不怕我一氣之下打掉?”
“不會。”
“你捨不得。”
“當時葯才吞下,我就看出了你在後悔。”
聽某人一副篤定的口吻,姜純輕嗤:“我是後悔讓你去買葯,早知道我就自己暗箱操作,瞞天過海。”
傅棠舟眯了眯眼,呼吸明顯加重:“什麼叫瞞天過海,說清楚。”
“……”
她緩緩一笑,直言道:“就是去父留子,懂嗎。”
去父留子。
傅棠舟先是一頓,隨後反應過來,臉色刷地一下陰沉。
“你想得美!”
他咬牙切齒地說完,隨手將床頭壁燈一關,摟過人閉眼:“睡覺,我孩子困了。”
姜純翻白眼:“什麼孩子,現在就是個小豆芽。”
“小豆芽也是我孩子。”
“要臉不,從我肚子裏出來的,屬於我。”
男人聞言卻沒反駁,只埋頭在她頸間,溫聲低語:“我不和你搶,但前提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去登記結婚。”
??
姜純默住兩秒,一腳踢過去。
她力道不輕,傅棠舟眉頭緊皺,捂着生疼的膝蓋暗示自己,再忍忍,忍十個月。
整夜難眠,關於結不結婚的事,某人不敢再提。
第二天中午,陪她吃完午飯,傅總買了就近的航班飛回京州,臨走前摟着她親了又親,叮囑好好吃飯,不能喝冰奶茶,不要熬夜,不要這,不要那。
姜純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管好自己吧,回去之前,能把煙給我戒了,就證明你是真的在乎這個孩子。”
戒煙,迫在眉睫。
不管孕婦,還是嬰幼兒,二手煙的危害都極其大。
傅棠舟點點頭:“我保證,一定能戒。”
七天,一定能?
她斂眉,心裏升起一股隱隱的觸動。
其實不僅傅家老兩口得了病,不難看出,傅總同樣病的不輕。
甚至包括她自己,對於這孩子的到來,期待和驚喜,遠超出了其他所有的顧慮。
姜純站在酒店樓下,目送黑色suv徐徐駛離,掌心摸了摸尚還平坦的小腹,眼角泛起淺淺餘光。
結束進修已是一禮拜后。
當晚幾個相熟的學員一起聚餐,吃的火鍋,她點了杯果汁小口小口抿着,看了眼紅辣辣的鍋底,食慾大開。
算算日子,該有一個多月了,回想之前閨蜜懷朝朝,似乎孕吐的厲害,但不知為什麼,她現在是一點兒噁心的感覺都沒有。
非但不噁心,反倒吃嘛嘛香。
偶爾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懷了個假孕。
回京州是在第二天的午後,落地機場,傅總一身碎花襯衫戴着頂帽子朝她遠遠迎來。
男人走近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一手摟着她腰往外走:“上車先吃點東西。”
“準備了什麼?”
“慕斯蛋糕。”
姜純微皺眉:“不想吃甜的。”
嗯?
傅總極具耐心:“那你想吃什麼,我重新去買。”
“辣條。”
“……”
今天陽光明媚,日頭打在姜純臉上,將她皮膚映襯得格外通透瑩潤,懷孕后,素顏狀態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倍。
真是個小天使啊。
姜純唏噓着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偏頭對男人道:“我約了明天市中心醫院的產檢。”
“嗯,我陪你一起去。”
她挑眉:“明天不是要出差?”
“出差沒你和孩子重要。”
車子啟動,姜純轉回頭去,輕聲感嘆:“之前還擔心傅總沒做好當爸爸的準備,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駕駛座上,得到誇獎的男人一臉愉悅,唇角隱約勾起的弧度,不難看出他此時心情極好。
次日,傅棠舟帶着姜純去醫院做第一次產檢。
b超單子顯示胎心正常,小豆芽各方面都挺穩定,醫生開了點葉酸,叮囑了一些孕初期的注意事項,傅棠舟暗暗記下。
尤其有一項禁止性生活,醫生說話時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盯着他,看得他太陽穴隱隱抽痛。
為什麼要特意強調這點,他看上去很像那種縱慾過度的浪蕩子?
姜純緩緩一笑,解答他心裏的疑問:“自信點,你就是。”
傅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