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過的好么
郝允在發現了林小莫之後，嘗試了許多次，卻沒敢上前，而是藏在人群中默默注視。
藏在人群中的郝允，眼睛濕濕的看着林小莫那瘦弱的身軀，和那張不屈的秀臉與人強顏歡笑。
這一刻他清楚的意識到林小莫做了什麼，又是為什麼這麼做。
林小莫，這個他初中時就愛上的女孩，在孤兒院長大的她是那麼堅強，那麼的吸引郝允的目光，高中上了一半，又是毅然輟學，自己開店自己過活，郝允不知道自己上大學時受過林小莫多少幫助，自己在學校什麼事兒都要爭個第一，為的只是不願讓林小莫失望，不想讓她的辛苦白搭。
而如今，他不僅一事無成，自己無法為父母做些什麼不說，還無法讓這個陪伴自己多年，付出多年的女友過上哪怕只是安穩平靜的生活，如今還要在這龍蛇混雜，競爭激烈的夜市拚命掙錢。
郝允沒臉上前，他清楚的意識到林小莫為什麼賣了店，也清楚的知曉那個小小的店面對林小莫意味着什麼，那是她生活的依撐，那是她自尊的依靠，可是現如今她卻把她生命中的依撐賣了，用她的依靠來挽救他的父母。
郝允多想此刻上前抱着林小莫大哭一場，在她耳邊說，‘乖，咱回家吧，以後我養你！’，而此刻他只能呆立在人群中默默流淚。
在人群中默默關注的郝允一晃神間，沒看到光頭怎麼出現，也沒注意到光頭和林小莫的糾纏，只看到了光頭抬起的腳，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一腳已經重重的將林小莫踹倒在地。
這一刻，倒地無助的林小莫哭了，點點淚珠摔落在地，就像摔在郝允心頭。
郝允血涌腦門，整張臉漲紅一片，只見他發瘋一般撥開人群就沖了上去，可是看熱鬧的人群擠得滿滿當當，等他擠進去時，那光頭已經從人群的另一處離開，沒有阻攔，也沒有拉扯，就那麼從容的被人群放走。
郝允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把拉起林小莫，關心的查看着。
“小…小允？！你怎麼來了？！別管我，快，衣服，不不不，別，我沒事，我…我就是摔了一跤，衣服賣得差不多了，你幫我收拾下，咱回去吧，回去看看阿姨。”
林小莫一時慌神，原本想讓郝允追回衣服，卻轉而有遮掩起來，那光頭是誰她並不清楚，可她卻清楚那光頭絕非善類，郝允這一去肯定是要吃虧的。
“你沒事就好，你先收攤，等着我，一會兒就回！”郝允替林小莫打落身上的污物，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發現林小莫並無大礙，轉身就擠出人群，沖光頭消失的方向尋去。
“小允，回來！你別去！”
林小莫一愣，大聲呼喚，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在她一愣神之間，已經將郝允的身影埋沒。
郝允不斷在人群中擠着，尋找着那一個他無法忽視的身影，只是人群熙熙攘攘，尋了許久，他也沒見到那光頭的身影。
就在他在人群中呆立，仔細又憤恨的辨認着一張張陌生麻木的臉龐時，只是一轉身，那個刻在他心中的身影就在他不遠處的一個攤位前抱着一大堆衣服站立。
“貨！給錢！”
普普通通，卻目光冰冷的光頭甩手將一堆衣服扔到了攤位上，那也是一個以女裝為主的攤位，老闆是個三十多歲，打扮時尚的少婦，此刻她正一臉緊張，神情中滿是懼怕和無助，摔在她面前的衣服讓她不敢接，似乎這些衣服的來歷她一清二楚，而她又是滿心不甘情願的從腰包中數出一疊厚厚的鈔票遞給光頭，看樣子這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光頭伸手抓過鈔票，卻發現那一端依然緊緊的攥在少婦手中，光頭只是眉頭一皺，少婦不由的鬆了手上的勁道，那厚厚的鈔票慢慢的向光頭一邊滑動。
郝允怒火中燒，腳尖狠狠在地上一攥，作勢抬腳就要踹，可是沒等他抬腳，面前忽然就多了一人，腳面一疼，腳尖就已被人不動聲色的踩在腳下。
郝允一急，來不及分辨眼前是誰，只是焦急的越過面前高高的肩膀尋找着光頭的身影，生怕他就這麼跑掉。
可是他發現，吃虧的不僅是他，那光頭就在此時，接鈔票的那隻手腕狠狠被人攥住。
“放手！”猛然一愣的光頭，順着手腕上的大手慢慢看去，只見一個壯碩的男人此刻正面無表情的用一隻鋼鐵一般的大手，看似很隨意的抓着他的手腕，而光頭此刻正享受着那份輕鬆下的劇痛。
雖然是劇痛，但是光頭卻沒有絲毫改變自己的冰冷，一聲‘放手’依然是毫無感情。
“我TM的叫你放手！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在這條街上，有誰不認識爺爺，信不信我叫你死的很難看！”
手腕越來越疼，光頭微微有些動容，一直冰冷的聲調開始走音，終於變的只是一絲強顏作勢。
一直面無表情的壯碩男子忽然嘴角掛出一絲微笑，“三兒，本名姚強，初中輟學，之後一直無業在家，只因家住清北巷十三號，便在這條街上以強買強賣為生，怎麼？你父親已被這個社會所不容，你也想步他的後塵，也去常常裏面的飯菜是什麼味道？”
“你……你到底是誰？！”
隨着巨力不斷增加，快要碎裂的手腕不由鬆開，厚厚的鈔票掉在攤位上，微微已經開始要跪倒地上的光頭臉色劇變。
“把東西還回去！”
壯碩的男人並沒有回答他，而是手腕輕輕一轉，好賴也得有個一百三四十斤的他竟然被壯碩的男人單手一提，簡單利落乾脆的來了一個過肩摔。
名叫‘三兒’的光頭後背重重的摔在地上，強大的衝擊連給他呼痛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生生壓進肺腑，差點沒有背過氣去。
數十秒之後，三兒終於吸進了第一口新鮮的空氣，卻讓他感覺自己已經有一個世紀沒有呼吸。
“第一口空氣往往都是那麼新鮮，感受到那種氧氣流過四肢百骸的快感了么？”
壯碩男子的聲音在三兒原本混沌，接着慢慢變得清晰的腦海中空蕩迴響，如同是惡魔在耳邊輕語。
三兒那麻木的腦仁無法運轉，只是下意識的想到‘他怎麼會這麼了解我的反應？’
接着他就感覺到腰間傳來一陣劇痛，然後整個人就橫向翻滾着飛了出去。
一陣劇烈咳嗽，三兒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驚魂不定的他只看到那壯碩的男人正輕輕鬆鬆的收回幾乎已成‘一’字的長腿。
三兒目光驚懼，一句話沒留，轉身就撥開人群，跌跌撞撞的消失不見了，他很明白，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和我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是他非得賣給我的，求求你放過我吧！”
服裝攤位上的少婦已經深深的蹲在攤位之後抱頭痛哭，壯碩的男子並沒有理會，只是微微一轉頭。
在旁目瞪口呆的郝允一晃神，猛然覺得腳面一松，待他清醒過來時，那男子已經漸漸在人群中隱去，而他身邊跟着一個比他稍稍低矮，卻瘦壯的身影，似乎就是剛才踩着他腳的傢伙。
“回去看看你的女朋友吧。”
郝允沒機會道謝，得到的只是這麼一句囑咐，和那男子起伏的衣領下隱隱藏在頸部的一條猙獰的傷疤，還有那靜靜躺在攤位上的數十件衣服。
事情在電花火石中便到了尾聲，這是郝允所料想不到的，然而結局也像電影中一樣，警察總在事情了結之後才姍姍來遲。
“都讓開，讓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翠鶯鶯的聲音響起，原本躲在攤位下抱頭痛哭的女攤主像是找到了救世主，原本沉默不語看熱鬧的圍觀人群也在此時變得義憤填膺。
在眾人一番七嘴八舌，幫女攤主和郝允解釋之後，那個翠鶯鶯的聲音再次在呆立在人群中，一直在注視着壯碩男子消失方向的郝允身旁響起。
“又是這賴三兒，這小子哪天就不會安生點！喂，受害者是你女朋友吧，你是打算跟我回所里錄個筆錄，還是就這麼算了？我勸你還是算了，以後少招惹他，那小子是個刺頭兒，抓到裏面也就是教育教育，沒幾天就還得放出來，喂！說你呢！”
郝允終於回過神，木然扭頭，才發現身畔站着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警，不知為何，那女警的警號旁竟別著一個銘牌，上面寫着‘馮寶寶’三個字，想來應該是他的名字。
郝允一轉頭，女警眼神一滯，郝允不明所以，也沒多想，抱起散落在攤位上的衣服塞進了女警的懷裏。
“筆錄就算了，我們認倒霉，不過有件事得麻煩你下，請幫我把衣服帶給我女朋友，她就在街尾，你應該見過她的，幫我給她說一聲，我去去就回。”
說著郝允就擠開人群，消失了。
“喂喂喂！你…!唉~~什麼人啊，連警察也敢使喚！”女警抱着衣服一臉的憋屈，轉而又輕笑起來，“師兄，想不到在這裏見到你了，你過的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