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殭屍
一個人沒了頭,怎麼可能還能存活!
這如此詭異恐怖的一幕,使得剛醒來的謝端嚇了個半死,只覺得毛骨悚然,心臟一陣狂跳。
本能性的張口想喊,卻發現嗓子眼發緊,根本喊不出來,周圍的環境似虛似實,如夢如幻。
“莫慌,莫慌!是做夢,肯定是在做夢,特么在我夢裏還能讓你給嚇着了?”
謝端心裏自我安慰,強忍着恐懼平復下來。
他使勁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很疼,疼得很真實,而且也沒有像料想中的那般從夢中蘇醒。
這下,他感覺到眼前的情況有些許不妙。
廂房距離大殿並不遠,所以大殿門前的燈光能夠照射到這裏,雖然不甚明亮,卻足以視物。
因為床板的老化,謝端驚慌之下弄出了些許動靜,此時站在對門的那位好像是扭了扭脖子,朝他望了過來。
似乎是感覺到被人察覺,緊接着一眨眼的功夫,門后已然空空蕩蕩,根本就沒有半個人影。
謝端心驚之餘,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他也曾幫人收屍殮葬,扒取過死人財物,心理素質算是不錯,可是一碼歸一碼,膽子大卻並不代表不怕鬼,二者也不可相提並論。
一個是死物,另一個是死了但沒完全死,任誰三更半夜醒來,猛然見到一個沒頭的人站在面前,估計都無法淡然面對。
謝端此時也顧不得太多,趁此間隙,緩過勁來,拖着有些發軟的雙腿起身,便要奪門而逃。
怎奈剛到門邊,連門閂都沒拔出來,身後便傳來“篤篤”的跳動聲響,緊接着一隻乾枯的大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頃刻之間,謝端便沒了力氣。
他如遭雷擊,當即側身倒了下去,打眼看時,卻見那無頭之人正站在眼前,身上衣着破爛,一股霉味,不過從衣服上的圖案來看,倒是有些像官袍。
他雙臂完全裸露在外,手臂上佈滿了屍斑,加之皮膚褶皺乾癟,枯瘦如柴,如同一具乾屍。
與一開始不同的是,這回他是帶着頭來的。
頭不在脖子上,而是用左臂夾在腋下,面朝向謝端,雙眼深深凹陷,口鼻中噴出絲絲白霧。
整具軀體站得筆直,從上到下,似已僵硬。
“殭屍?無頭殭屍!”
謝端心底猛然蹦出這麼幾個字,萬念俱灰。
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被這無頭殭屍在肩膀上拍了那一巴掌的緣故,謝端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沉,意識也是越來越模糊,幾近暈闕。
然而此刻,他胸前卻是莫名的異常燥熱,準確的來說,應該是灼熱難當,而且越來越燙,如同一顆炭火落在了皮膚上一般。
灼痛之下,彷彿體內有什麼東西被往外吸取了,只感覺整個身體輕飄飄的,好似懸浮於水面。
“嗡……”
一聲輕鳴,謝端的腦海猛然清醒,卻似當頭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緊接着,便見兩道光束從他胸前的衣服裏面飛出,迅速打向了那無頭殭屍。
他看得清清楚楚,光束之中所包裹着的,正是之前埋葬那具屍體之時,從中得到的兩枚銅錢。
本來是要用它買糧食救命的,不曾想還真就救了自己的性命,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啪啪”兩聲,銅錢打中殭屍的心口,聲音清脆,光芒乍放之際,將整個房間映得亮如白晝。
無頭殭屍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猛然受此一擊,但見一團黑氣從脖頸處噴涌而出,彷彿受到某種吸引一般,轉眼間便沒入了一枚銅錢當中。
這團黑氣一出,無頭殭屍當即往後倒了下去,成了徹徹底底的死屍,再也不得動彈。
兩枚銅錢盤旋一周,隨即定在了半空,隱隱約約,一黑一白兩道光芒,圍繞着銅錢繪出了一個圓,而兩枚銅錢,則成為了圓內的兩個孔洞。
乍看之下,與陰陽太極圖倒是有些相似。
這種狀況持續了片刻,接着光芒快速散去,“叮叮”兩聲,銅錢彷彿有自我意識一般,從半空掉落了下來,不偏不倚,剛好落在謝端眼前的地面上。
與此同時,謝端整個人為之一振,原本麻木的身軀恢復了知覺,開口也能夠發出聲音。
他先是伸手揉了揉灼痛的胸口,隨即撿起落在眼前的那兩枚銅錢,緊緊的握在手心,並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
望着眼前的場景,謝端一臉的駭然之色。
手忙腳亂的抽出門閂,打開房門,口中一邊喊叫着“有鬼”,一邊冒雨沖向了大殿正堂。
山神廟雖然破舊,但因為有守廟人在這裏守着,所以香火一直沒斷,供奉着神像的大殿,無論黑夜白晝,素來是燈火常明。
謝端跑進大殿,首先見到的是山神的神像,着一身烏光寶鎧,右手持着一把開山斧,左手則托着一座青山,一臉威嚴,看上去英武不凡。
自家小廟裏都鬧殭屍了,您老還能坐得住,不愧是一方山神,果然不動如山!
可牢騷歸牢騷,謝端卻並不敢有什麼不敬之意。
放眼環顧四周,只見殿內左側另設有一間耳房,一道竹制門帘倒掛而下,將房間與大殿分隔開來。
謝端也顧不得什麼禮儀,沖將進去便將老者喚醒。
張老漢睡得正香,猛然被謝端叫醒,顯得有些雲裏霧裏,而對於殿外之事,更是一概不知。
當聽謝端說起他方才的經歷,除了驚愕,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直至謝端拉起他到廂房門外去看,方才確信他所言不虛,這大半夜的,想想着實有夠瘮人。
面對此景,張老漢同樣也被嚇了一跳,不過他的接受能力明顯不弱,很快就平復了心情。
為防生變,他將房門再度上了鎖,又拿了些香燭紙錢在門外燒了,只待天明,再另行處理。
經此一嚇,謝端是再也睡不着了,這大半夜的也沒法趕路,索性便拉着老漢在殿內耳房坐下,詢問起這件事情的由來。
關於此事,老漢也並沒有隱瞞,從一開始他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來看,明顯是心知肚明的。
說起屋裏的那位,其實也挺慘,死得憋屈。
八年前,江州一帶爆發罕見的大旱災,土地乾裂,餓殍遍野,可謂是慘絕人寰。
朝廷派出官員賑災,由附近的州府調運糧食救命,此人便是押運賑糧的押糧官,因為路上賑糧被人給劫了,這腦袋就沒保住。
常言道:魂歸故里,落葉歸根!
他的家人千里迢迢趕到江州,雇了馬車,拉着他的屍體回老家安葬,可運到一半,卻發現資金不夠了,再也付不起這個車馬錢,可路程又還有一大半,實在是沒了法子。
無奈之下,便將屍體暫時寄居在這山神廟裏,想着回家取了錢,再來接回去。
可誰曾想這一去,就沒有再回來過,也不知是忘了,還是不想接了。
人雖死,但終究是官老爺,所以老漢也不敢擅自掩埋,萬一哪天人家親屬來問他要人,自己交不出來,可就是好心辦了壞事。
因此就一直這麼擱在屋裏,轉眼已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