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四科知識，聖神豪賭
無法觀測，無法言喻的宏大意志降臨了。
草木麻葦、山石微塵、河流湖海、飛禽走獸……她是世間一切的代表，是世界所有物體意志的集合體。
時間在此時凝滯。
空間在此時鎖死。
朱堯的感知被拉得無限延長，在世界意志的關注下，他比微塵都要渺小。
那種感覺，彷彿全世界壓在了他的身上，使他無法喘息。
好在世界意識沒有主動思維，她的一切活動都是對世界變化的反應，拿走朱堯的記憶雲團后，世界萬物又再次生動了起來。
朱堯癱坐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雲雨侍者製造的雨水還在淅瀝瀝淋着，一切好像都沒變。
“失敗了？”
“不！”大勢鬼王夜叉驚喜道：“你成功了。快進入規則視野。”
萬物顏色褪去，眼前浮現出令人心情煩悶的雜亂線條，規則依舊在快速崩解，天空依舊在扭曲變化。
大地……發生了變化。
一個小小的，難以用肉眼觀察到的綠色草芽，擠破了土壤，開始生長，某個中年婦女沙啞的聲音不斷在草芽四周回蕩。
“一切物體在不受外力作用時，總保持靜止和勻速直線狀態。”
這是……牛頓第一定律？！
這個聲音，初中物理老師？！
“能量既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它只會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其他形式……”
這是能量守恆定律。
“一個熱力學系統的內能增量等於外界向它傳遞的熱量與外界對它所做的功的總和。”
聲音一變，變成了高亢的中年男老師聲音。
這是高中物理老師，在講熱力學知識。
“生命系統的結構層次依次為：細胞→組織→器官……”
“原核細胞與真核細胞的根本區別在於……”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
“冬季，陸地降溫快，氣溫低，形成大陸高壓，海洋降溫慢，氣溫高，形成低壓，空氣從高壓流向低壓……”
物理、生物、化學、地理，這些前世人類研究自然界總結出的知識，經由朱堯的手，展露在世界意識的面前，描繪了沒有靈力的末法時代，世界的規律是怎樣的。
雖然這部分知識並不精深，只是朱堯能記起來的初高中教科書上的內容，但他相信，即便是管中窺豹，也能對慌亂迷茫的世界意識有所幫助。
翠綠的草芽生長到十米左右的時，尖端反曲纏繞，攏成花包的形狀，然後迅速張開，股出一朵臉盆大小，長有四片顏色不同花瓣的鮮花。
鮮花剛剛長成，眨眼的時間便開始凋零，生出四個顏色不同的果子，正對應着顏色不同的花瓣。
果子迅速成熟，墜落在地上，彷彿四個虛影，沒入土地里就不見了影子。
翠綠的長草，趴伏在地上，全身枯黃，毫無生氣，連周身環繞不休的教師教學的聲音，也一併消失。
時間重新無情的流逝，空間重新變得鮮活，朱堯勐地一哆嗦，被無限拉長的感知重新回到身體。
眼前依舊是規則鎖鏈正在崩解的奇景。
大勢鬼王夜叉說道：“本尊……”
“不用說，我知道。”朱堯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其吐出，睜眼說道：“設計圖合不合格，總需要給甲方時間看一看，不是么？”
“我們安靜等待即可！”
規則視野里，有天有地，無山無水，無風無雲，太陽和月亮永恆懸在天空的兩側，似乎亘古以來一直如此，一動不動。
除去崩解的規則鏈條，朱堯找不到任何時間流逝的參照物。
這無疑是一種煎熬！
光，從諾爾巴大陸的方向升起。
朱堯側目望去，見得一根璀璨聖潔的光柱立在天地的邊緣，和規則鎖鏈一樣，正在層層崩解，不同的地方在於，光柱崩解消失的地方，會以非常快的速度再生，一直維持着光柱的完整性。
“原來聖神教廷的聖神，打的是這種算盤。”
大勢鬼王夜叉低聲自語。
朱堯幸災樂禍地笑道：“沒想到讓咱們誤打誤撞，截下了一些成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光柱宏大粗壯，幾乎和之前靈災時聖神教廷庇護信徒時展現的一模一樣，但內在的力量性質和目的卻截然不同。
靈災時，聖神光柱是霸道絕倫，有我沒他的凈化之力；現在，光柱是純粹的信仰之力。
聖神在給世界意識源源不斷的提供信仰之力，補充減緩世界意識的靈力消耗。
如果說世界意識是負債纍纍，變賣家財，被迫還債的房主，那聖神就是房主的兒子，攢了一筆存款，現在拿出來給世界意識還債，進一步加深世界意識的好感。
之前幾個兒女，在聽到有人來討債的時候，棄房主不顧，自己跑路，唯有聖神留了下來，還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打的是什麼主意，朱堯一下就看明白了。
聖神在賭。
賭神秘大潮退去后，生靈還會產生信仰之力供給她。
信仰來源於人的情緒，或者更寬泛的說，來源於生物的情緒波動、思維波動、心理波動。植物、動物、異獸、人類……種種生靈，但凡對聖神有一點恭敬心、讚歎心，都會產生一絲信仰，提供給聖神。
只不過心念最難控制，可能上一秒還在讚歎恭敬，下一秒就會毀罵邪見，並不恆定，所以聖神建立教廷，教導世人成為信徒，時刻為她提供信仰之力。
她認為，神秘大潮即便退去，超凡力量消散，生靈依然會有七情六慾。
既然有喜、怒、哀、懼、愛、惡、欲，有情緒的起伏變動，信仰就不會斷絕。
最差的結果，無非是無法走出天國，無法人前顯聖，只能等待下一次神秘大潮的回落。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的壽命早已經與天地同齊，時間的尺度在她面前毫無意義，她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等待着超凡力量的回歸。
而那時，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信仰之力，足以讓她脫離這個弱小又貧瘠的世界，成為靈界中永恆的偉大存在。
有了聖神分擔靈力的流逝，規則鎖鏈的崩解速度降了下來，在正東、正南、正西、正北四個方向，同時長出了四棵樹苗。
樹苗生長的極快，一秒就會竄高一米。
衰敗的也極快，一分鐘內，四顆樹木相繼在樹冠上結成果實，然後化作一灘爛泥，攤鋪在地面上。
果實和之前四色花瓣生成的果實有些許的不一樣，墜落在地面后，又立刻生長成一顆巨樹。
然後巨樹結果、凋零、化作爛泥，果實墜落，再生長成一顆巨樹。
如此循環不斷。
世界意識正在消化吸收朱堯敬獻的知識，並嘗試融入進世界之中，試圖改變根基，重新釐定天地間的萬物法則。
之前有說過，此世界在微觀層面構成是由靈力構成，而不是原子質子等微觀粒子，所以在世界流失大量靈力后，天地出現了扭曲變動。
因為根基受到了影響。
根基不變，等到神秘大潮徹底退去，世界必然會迎來一場滅世災難。
聖神的做法是先用自己積攢的信仰之力頂上，為世界爭取時間，使世界逐漸習慣神秘大潮退出后的環境，避免滅世災難的降臨。
一個完整的世界，對外部環境有着適應性，聖神賭的就是世界能適應無魔的時代。
但朱堯提前了一步。
朱堯腦子中微觀層面的知識，只是前世人類依據現有科技水平觀測推理出的內容，不全面，不精深，甚至有可能是錯誤的，但對於正處於迷茫時期，不知道怎麼更改根基的世界意識來說，卻是指了一條明路。
不過更改根基，猶如給人抽去全身的骨頭，再重新長出一身骨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宏大的世界意識降臨了。
她帶來了給朱堯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