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祭術
朱堯的身體依舊高燒不斷，意識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但在缺少藥物的情況下，病情卻漸漸穩定下來，不再惡化。
“你問這紅色的鱗片啊！那你可要謝謝老祭司了，我都沒想到老祭司在你身體裏種了術。”
桑塔盤膝坐在地上，沉思着，說道：“這是祭祀術，祭司的秘傳巫術，一般只有年頭久的部落會有這方面的傳承，祭司傳祭司，神秘的很。”
“你跟老祭司學了好幾年，沒見過？”
朱堯搖頭。
“那大概是老祭司有什麼顧慮，或者你的表現還沒讓老祭司滿意。”桑塔對老祭司很信任，甚至到盲從的地步。
“反正你已經是祭司了，早晚會接觸到這方面，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吧！”桑塔皺着眉，努力組織着語言，見周圍沒有人，低聲道：“老祭司的術叫做【靈神鎖命術】，他可以將圖騰神的一部分力量存在目標體內，當目標身體受傷的時候，這部分力量就會解封，治療傷口，再嚴重的傷勢，只要不是當場死亡，都可以暫時吊著，然後慢慢治療，最後痊癒。”
他脫下上身的獸皮衣服，裏面各種形狀的傷疤縱橫交錯，幾乎沒有一處好肉，“你看我這一身疤痕，很多都是致命傷，就靠着老祭司的術，在死亡邊緣跳了無數次的舞，愣是活着回來了。”
“這裏！”
桑塔指着兩肋中間，大概是胃部的地方，那裏的皮膚比別處更加粉嫩，疤痕是個雞蛋大小的圓圈。
桑塔神色平靜，如同在講述着一個他聽來的故事般輕描淡寫，“當時我剛砸翻一個血顱部落的戰士，黑影一閃，身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血顱千夫長的投矛前後開了個洞。”
“我以為自己會必死無疑，沒想到戰爭結束后，靠着老祭司的術，我又從屍山下爬了出來。”
“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了。每當我認為自己必死的時候，這術都能救我一條小命。”
“你父親就沒這運氣了，當場被砸碎了腦袋，救都救不回來。”
“本來以為老祭司只在我們哥倆身上種了術，沒想到你身上也有，真是苦了老祭司了，不知道怎麼忽悠得大蟒神。”
不要神色平淡地講這麼恐怖的事情啊喂！
朱堯撫摸着手臂上的紅色鱗片，手感冰涼，像是蛇的觸感，鱗片厚而小，呈對稱的六邊形，邊緣契合，形成一層鱗片狀的真皮，身上的其餘傷口都長出了一模一樣的鱗片。
“這是蛇鱗。”桑塔解釋道：“老祭司說過，傷口癒合的時候會產生和圖騰神類似的東西，等傷口恢復的差不多，存在你體內圖騰神的力量也消耗的差不多了，鱗片就會慢慢褪去，恢復原本的樣子。”
朱堯有些興奮，有這種秘術傍身，豈不是等於多了好幾條小命？便問道：“靈神鎖命術，能用幾次？”
“一次。”
“一次使用后，就必須讓老祭司再次施展，下一次才能好使。不過有些奇怪啊！”
桑塔撓着頭，思索半天，滿是疑惑：“老祭司每次施展鎖命術都需要準備大量的活祭品，用來換取圖騰神的力量，每次活祭都有我參加，記憶中沒給你施展過祭祀術啊！”
朱堯的記憶不全，乾笑道：“可能是你漏下了吧！畢竟你也不能每一次都記住。”
“不不不，你不知道大蟒神的貪婪，給它的活祭品都是我出手獵到的猛獸，我甚至能回想起和每個獵物戰鬥的細節，自然記得每次祭祀術的施術對象。”
“奇怪！”
朱堯想到了昏迷前那個白蒙蒙的光團，那聲蒼老的介紹。
“巴尼·通靈。”
老祭司的名字，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老祭司對自己種下的祭祀術吧！
桑塔放棄了思考：“算了，不想了！又不是什麼重要事。你什麼時候操持三位老人的葬禮？三天了，屍體都已經腫了。”
朱堯眯着眼睛定位太陽的方位，未經工業污染的天空無垠蔚藍，藍的純凈，似深海倒懸，白雲飄渺，太陽偏離正中，逐漸向西垂去。
“黃昏吧！黃昏之時，遇神之刻，願他們在我主的國度中喜樂美滿。不過在此之前，要先一步送蕪土人進地獄，承受吾主兩天未能收到祭品的怒火。”
朱堯扭曲五官，面露恨意，“只有大規模的血祭，才能平息吾主的怒火。”
桑塔肅然：“放心！這裏漫山遍野都是蕪土人的部落，我一定為吾主奉上數量滿意的祭品。”
朱堯心中哀嘆，自己真是在演戲和騙人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其實換位思考，要是自己孩子被人幹掉，自己也會拼了命的報復，站在蕪土人的角度，己方才是惡人。
但是……關乎生存，無需理解！
征服與毀滅。
朱堯選擇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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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時間，遠在千里之遙，一座漆黑如墨的山脈中，大蟒神龐大的身軀在地面留下道道蜿蜒痕迹，如果桑塔在這裏，一定認不出這隻醜陋的大蛇曾是部落的圖騰神。
“暗鬼！暗鬼！出來見我！”
大蟒神努力散發著靈性波動，溝通着黑山中的某位存在。
“救我！救我！”
大蟒神的靈性波動中摻雜着痛苦的哀嚎。
它的狀況很不妙，原本兩人腰身粗的身軀縮小了兩圈，光滑整潔的鱗片變得灰敗而殘破，無數混黃慘綠的膿包長在鱗片縫隙間，隨着它的動作炸裂，流淌出濃稠噁心的膿液，然後在破裂的地方再次長出膿包，汲取着血肉里的營養，生成膿液，最後流出體外，周而復始，不斷循環。
有小蟲經過膿液，瞬間化作了一灘膿水，融進了膿液中。
黑山的樹木花草都是黑色，天上明明烈日高懸，黑山中卻沒有一處陽光，但隨着大蟒蛇的前進，膿包里的膿液濺射到周圍的植物上，這些植物迅速枯死塌落，開始有道道光束照射進來。
“該死的臭蟲，滾出黑山，這裏不歡迎陽光。”
尖銳的靈性波動叱責着。
大蟒神突然有了希望，靈性波動瘋狂擴散，呼喚着黑山裡靈性波動的主人。
“暗鬼！救我！我是紅蟒。”
“紅蟒？”
周圍突地生出大片黑霧，掩蓋住天上的陽光，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近乎連成一個聲音，瞬息來到大蟒神的身前。
這是一尊石像，如真人大小，外表斑駁碎裂，依稀能看出是個女子，它見到紅蟒的慘樣，吃驚道：“你怎麼成了這幅噁心的模樣？”
沒等大蟒神回答，暗鬼伸手一招，周圍黑霧如利刃般在大蟒神身上切下一塊血肉，上面鼓脹着數個膿包。
暗鬼輕輕一碰，膿包“啪”地炸開，膿汁濺在黑霧中，發出冷水入油鍋的聲音。
暗鬼像是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身形忽地後退，遠離大蟒神十幾步的距離，驚聲尖叫：“該死！遠古王的詛咒，你怎麼惹上這東西了？”
“人類……那個老東西……祭司……”
見到救星，大蟒神緊繃的身心終於鬆了下來，一股腦將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暗鬼越聽，周遭的黑霧越是翻滾，最後尖聲嘲笑：“蠢貨！蠢死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它指着大蟒神，堅硬的身軀競像人類一樣彎腰大笑，落下簌簌石屑，“你個蠢貨去當圖騰神也就算了，居然在關鍵的生死之戰前逃跑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上次見到這麼蠢的傢伙，還是在三百年前。”
大蟒神惱羞成怒，憤然大吼。
暗鬼笑得更歡了，蹲在地上砰砰敲着地面，直笑出了眼淚，問道：“你在逃跑前，你的直覺難道沒告訴你這麼做很危險嗎？”
大蟒神晃着腦袋，冷哼道：“我的直覺告訴我，去和血顱神戰鬥更加危險。”
“所以說你是蠢貨。”暗鬼捂着臉，強忍住笑意：“就算逃跑，也要等部落中的全部死絕了才行，這可是遠古王與眾靈定下的契約。”
“不過幸好，侍奉你的祭司也違約了，他擅自偷取你的靈魂力量，分擔走一部分詛咒的力量，否則你早已是一灘膿水。”
“這具身體不能要了，來吧！我給你換個身體，然後去找到那個部落的餘孽，殺光他們，找回你殘缺的靈魂力量，那時你依舊是萬山中的霸主，百獸惶恐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