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遲來千年的抱歉
“不用不用。”
顧言看着江萊搖了搖頭,而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就算你真的想給我換個新手機,你也沒有錢...”
這波發言...就很顧言。
有些直率,一點也不委婉,這或許就是他一直單身的原因之一。
不過好在江萊也不是什麼正常女生,也不會覺得顧言的話有什麼不妥,不光如此,她還覺得沒什麼問題。
按照顧言的設定中,綠藤燈塔是一個淡化情感的人類希望基地。
在這裏的倖存者,從出生就被灌輸着一切利益以燈塔為主的觀念。
對於親情,愛情的觀念被無限淡薄,或許唯一能夠有些牽絆的就是同隊戰友的情感。
一切利益服從集體,文明利益至上,這就是綠藤燈塔的核心規則。
生活在如此環境的江萊自然沒有親情與愛情這兩個概念,也就不會覺得顧言剛才的耿直發言有什麼問題,甚至覺得對方說的是客觀事實。
“錢...是什麼東西?”
江萊將顧言之前交給她的剩餘衣服整齊的放在一張老式沙發上,抬起頭看向顧言。
“貨幣,可以理解為物品購買流通的交換媒介。”
顧言思索了一下解釋道:
“當然你可能覺得不太理解,大概就有點像是燈塔你們完成任務的貢獻點,有了貢獻點,你才能跟上面交換到物資。”
先前還是不懂的江萊聽到顧言的具體例子后,反應過來似的點了點頭。
貢獻點,這可以說是綠藤燈塔里的貨幣,用於向控制買賣的燈塔交易系統購買想要的資源。
至於這個貢獻點的獲取方式對於狩荒小隊來說就是完成任務,對於普通的平民來說就是工作獲取,就跟上班差不多少。
“那怎麼才能獲得...錢?”江萊又問道。
“工作唄,對於普通人來說只有日復一日的工作。”
顧言拿起茶几上的手機試圖開機試試。
“那等我找到工作再還你。”
“嗯嗯,不過前提是你得融入這個世界,順便解決一下身份信息。”
顧言看着手機開機動畫,鬆了一口氣,然後放下手機,回到他的房間,翻翻找找將身份證拿了出來,給江萊看了一眼。
“這個叫做身份證,看到下面的編號了么?在這裏生活的人從出生就有這一串編號數字,證明你是這個國家的公民。”
“似乎有點類似我們的信息證件。”
“差不多,沒有這個身份證明,你在這個國家很不方便,比如什麼工作呀,坐火車啊,玩遊戲實名認證都很難做到。”
聽着顧言的話,江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雖然她還不理解顧言說的坐火車,實名認證之類的東西...
她看了一眼顧言身份證上的照片眉頭一挑,然後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身份證上的照片。
“你上面的照片...跟你現在的模樣變化很大。”
聽到江萊的話,顧言拿回身份證對比了一下:
“哦,那時候還沒有這一頭飄逸的秀髮,看上去是有點像剛出來,該換了,快到期限了。”
說起這身份證還是他剛退學不念之後為了打工辦的,那時候他還很年輕,很稚嫩,儘管他現在也很年輕...
“總而言之,想要順利的融入這個世界,這個身份問題是需要解決的...挺麻煩的,倘若你早個十來年的話,辦起來還簡單,現在...有點困難,首先就是你沒有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迹...”
顧言翻看了下手上的身份證后默默說道。
“不過...總該是有辦法的,只要有錢...基本上總會有出路的。”
“錢在這個世界很重要?”江萊一問。
“貢獻點在你們那世界不重要?”顧言反問。
“額...”
似乎還真是重要的,江萊忽而回想到燈塔內沒有貢獻點的人生活的場景。
一個月連最低貢獻點都交不上的人,基本的生活保障都難以達到,吃的都是那種最廉價的營養羹,想起那營養羹的製作材料,江萊就不禁皺了皺眉頭,基本上都是一些垃圾。
她當時還拿出自己的貢獻點救助過一個很可憐的女孩家庭,後來發現,那個家庭混的那麼慘是應該的,接受過她幾次救助,就像是吸血蟲一般,吸着她的血,還覺得理所應當。
後來...她就不再管了。
“怎麼說呢,在這個世界,錢能解決的事情能佔百分之九十以上,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顧言體會過沒錢的感覺,很難受,因為有過窮日子的經歷,所以才有他現在一直攢錢的習慣。
“鬼是....?”
“這個你了解還尚且太早...”
“噢噢。”
江萊點了點頭看着顧言:“你對我的世界很了解...”
“都說了,你所在的世界觀都是我構想的,能不了解嘛,況且那本小說才剛剛太監...記得還很清楚...”
顧言說到這忽而想到了些什麼。
“所以...燈塔毀滅也是出自於你之手?”
“這...”
顧言沉默。
他之前哪裏想過自己隨意的幾筆會給這些書中角色造成如此大的打擊...
看到顧言回答不上來的樣子,江萊也是沉默。
雖然她有一種衝動想要直接拔刀讓顧言改寫劇情。
但她也知道,在她的世界觀里,燈塔已經毀滅了近千年,昔日的隊員恐怕早已成了黃沙下的白骨,再也尋不着蹤跡。
“對不起...”
顧言也無法辯解什麼,萬千言語彙聚口中,最終化作“對不起”三個字。
遲來一千年的抱歉...
這又有什麼用呢?
江萊那雙深褐色的眸子盯了顧言許久。
倘若她在剛目睹燈塔遺迹的時候,來到這個世界見到這個始作俑者,她一定會怒火中燒拿起手中的短刀捅死這個始作俑者。
然而...
現在的她已經度過了漫長的歲月,那些昔日的傷痛都隨着歲月的撫平逐漸平息,對於她有的只是迷茫與孤獨。
她也不知道她為何能夠活這麼久,曾嘗試過自盡,但每一次她都活了下來,那些傷口也隨之恢復。
她的身體似乎有問題,或許是曾經被綠藤燈塔逼迫喝下那份試劑的原因,讓她求死都難。
或許她是幸運的。
幸運於在地下找到了那道門,讓她來到了這裏,擺脫那無盡孤獨寂寞似流放般的懲罰。
或許她是不幸的,讓她知道這荒謬般的真相,這比不明不白的戰死還讓她難受。
今天跟顧言的對話,雖然有很多讓她心痛的地方,但也是她這千年來對話最多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