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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里,黃小發一臉困惑的看着我。
我淡淡道:“昨天傍晚八點到九點之間,你人在哪裏?”
“額,我就在我家出租屋房頂上坐着,喝了點酒。”
“有人證明嗎?”
黃小發撓了撓頭:“應、應該有吧,我還喂貓呢,它能證明嗎?”
這有些天然呆的話,引得老劉捧腹大笑,我卻皺緊了眉頭。
怎麼感覺這人看似天真的眼神里,夾藏着一絲絲戲謔,是故意逗耍我們,順便麻痹我們的警惕……
就在此時,同事小王抱着嫌犯檔案進來了。
看着他凝重的眼神,我愣了下:“有問題?”
小王微微點頭。
我急忙翻閱起來,頓時大吃一驚。
這個黃小發,居然是鄭曉娥的前夫!
兩人是五年前離婚的,也在同年,黃小發坐了牢,兩年前才出獄。
隨着對檔案的深入閱讀,我越發感到毛骨損然了。
黃小發被逮捕那天,把鄭曉娥打的眉骨裂開、口腔內多處挫傷,肋骨斷了兩根!而且據說此前就家暴過很多次了。
這人一米六五左右,長相也白白凈凈的,真看不出來對老婆下手這麼惡毒!
而打人的原因,是鄭曉娥舉報他嫖娼!
這在當時屬於流氓罪,量刑很重!又與暴力襲擊鄭曉娥一罪並罰,就判了七年。
鄭曉娥不接受私下調解,親手把自己老公送進了監獄。
但黃小發在獄內表現良好,再加上服刑期間,流氓罪被修法取締,他就提前釋放了。
我心情沉重的合住檔案,稍微想了一下,就問他:“你上次跟受害人見面,是什麼時候?”
黃小發撓着下巴道:“好像是……兩個多月前吧,給她弟弟買了雙新鞋子,送到學校門口讓她帶回去。”
我又問:“她有沒有跟你吐露過最近的煩心事?”
“那倒沒有,我女兒很乖的,從不得罪人,跟同學相處的都很好。”
我的目光猛然銳利起來,話鋒一轉:“自始至終,我從沒跟你明說過這是場命案,更沒說死者就是你女兒何媛媛,你是怎麼知道的?”
黃小發楞了下。
跟着卻格外冷靜道:“我一早就聽說我前妻家死人了,警戒線都拉上了。但我知道我兒子這幾天一直寄住在工友家,又在局子裏看見了鄭曉娥本人,猜也能猜到是我女兒出事了啊。”
“話說現在到底是在幹什麼?難道懷疑我?”黃小發往前趴了幾寸,皺眉不滿:“我怎麼會殺害自己的親生女兒,你們瘋了嗎?”
老劉也窘迫的朝我看過來,這實在太難以令人信服了。
其實按照正常流程,我們不僅不該急於審問受害人直系親屬,反而該好好安慰他們才對。
我卻聽若惘聞的直視着黃小發,突然摸着鼻尖笑道:“你剛才問,能不能讓你的貓當證人?”
“其實我也養了只貓,是黑色的,往碳堆里一鑽就分不出來的那種,有一次還真的差點被我老娘當碳燒了。”
黃小發先是一楞,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用拇指叩擊着桌面,很突然道“虧你還笑得出來,死的可是你女兒!”
“是啊。”老劉也反應過來了:“你這個當父親的,怎麼一點都不傷心的樣子?”
黃小發怔了許久,才一副不屑道:“警官大人,人跟人不一樣,我臉上雖然沒有掉淚,但心裏可是泣着血呢,都快急瘋了!但我能怎麼辦,大鬧警局不成?”
“當然不用那麼極端,可是——”我目光銳利起來:“按你自己的說法,你一大早就知道女兒被殺害了,距離現在至少也有七個多鐘頭,在此期間,你居然一直沒來找我們詢問案件情況。你這傷心的樣子,倒還真跟常人不一樣,簡直可謂冷血。”
黃小發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慌亂,眼神飄忽不定,支吾道:“不、不是我不想來,實在是因為以前坐過牢,見到警察就害怕。其實我很傷心的,真的。老天爺太不公平了,我們家已經這麼貧困了,還讓我們遇上這種劫難。”
老劉也附耳道:“你想多了吧小成,別忘了,兇手不僅殺害了何媛媛,在此前還試圖侵犯!要說是親生父親乾的,怎麼可能?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這種情況確實很罕見。
但如果……
我靈機一動道:“先採集一下他的DNA樣本吧。”
“跟那皮脂的DNA比對?”
“對,但在此之前——先跟死者本人的DNA比對一下,看是否有血緣關係。”
啪!
黃小發的拳頭猛然收緊,使得骨節作響,臉色也顯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