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黯然神傷

六月末的清晨彷彿籠罩着光暈，透過車窗看去，一切都顯得朦朦朧朧。綠化帶更美了，高樓大廈更時尚了，曾經熟悉的街景多了幾分陌生。

伍耀陽望着車窗外沉默着。

“如果沒記錯的話，你說的那裏現在是個綜合商廈，我以前和同學去那裏看過一次電影，嗯，好像是高三畢業的時候。”

艾騫騫扭頭看了伍耀陽一眼，不想空氣一直如此沉默，伍耀陽心事重重的樣子讓她很擔心。

“哦。”

伍耀陽微微側目。

“馬上就到了。”

感覺到對方的注目，艾騫騫注視着前方不去對視。

他的眼睛裏一定有磁石，很容易吸住他人的目光，萬一被牢牢吸住，真不知該如何逃出來。

心慌亂了一秒，趕忙握緊方向盤。

“你為什麼想要去2０10年？那時你應該還上小學吧？”

伍耀陽的語氣淡淡地，心裏卻像揣着一顆炸彈，不敢想像如果艾騫騫再抱緊他一點，再靠近他一點，他是否還能裝作若無其事。

“嗯，那年我十二歲。”

艾騫騫的神情忽然浮上一層悲傷。

看着她秀麗清純的臉龐瞬間被悲容籠罩，伍耀陽的心咯噔一下，小心地試探：

“那年上海世博會很好看，我爸媽也計劃去參觀，展館的票特別難買，可以說萬人空巷，你應該也有印象吧？”

“是吧！”

艾騫騫深吸一口氣，眼角的霧氣漫上眼帘，微一垂頭，一滴淚如一粒珍珠悄然滑落。

“我媽媽在那年十月去世了，她說過，請假帶我去看世博會……我想見她，我不要她死。”

沉默，只有汽車空調輕輕的拂動。

伍耀陽屏着呼吸，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不擅長安慰別人，哪怕心會跟着對方一起絞痛。

眼前的女生明明才認識十來個小時，可是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彷彿很早就認識，他卻不敢說出口，“嗨，我們好像以前在哪見過……”

那樣說也太老土了，每次聽到別人說都會覺得牙酸輕浮，可是此刻這種感覺如此強烈真實。

“如果可以，我肯定帶你一起回去。”

“嗯嗯，肯定可以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接過伍耀陽遞來的壓花紙巾，艾騫騫眼睛彎成了月牙。如果可以一定要阻止母親在那天晨跑，那樣母親就不會突發心梗去世，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上午八點，萬盛廣場只有一家超市開始營業。紅色suv停在馬路邊，伍耀陽沒有下車，從搖下的車窗里已經一眼望到連成片的幾棟幾何形建築，早已不是當年那片綠蔭如蓋的工業園區。

父親的公司就在工業園進門不遠的一層平房，遠遠就能看見屋頂上立着的奇樂玩具招牌。

“去我學校看看可以嗎？”

不想給對方剛剛轉晴的心情徒添傷感，伍耀陽極力掩飾黯然神傷。

畢業季，校園的早上人不算多。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從身邊經過，不時有人回頭望着伍耀陽。

伍耀陽站在藝術學院的石碑前，目光穿過教學樓的一扇扇窗口，無數往事在眼前回放。

“那小子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有可能！”

伍耀陽對兩個男生的悄聲議論充耳不聞。

艾騫騫伸出手指戳了戳伍耀陽的后腰：“要麼找人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