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恬不知恥顧道人
張阿達講述完畢,另一邊年輕捕快也幾乎同時寫完供詞,遞給顧清審閱。
顧清仔細看過確認無誤后又將供詞遞給張阿達。
張阿達看着寫滿了鬼畫符般字跡的兩張紙瞪大了眼睛瞧了好一會後才搖頭道。
“我不識字,道長我信得過您,您說對就對。”
雖然張阿達對自己信任有加,顧清卻還是從看熱鬧的人群里選出兩個識字的,將供詞大聲念了一遍。
張阿達聽過之後便在供詞上按了手印。
兩位當事人分別供述了完全相反的兩種供詞,一時間圍觀的人群都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
耿忠從顧清手中接過供詞從頭到尾仔細翻閱過後也有些犯難。
兩人所說都有可信之處,一時間也不好分辨真假。
“程東家說張阿達偷了你的錢袋並私吞了二十兩,被你當場抓獲后還拒不承認。”
見顧清朝自己問話,程三尺連忙點頭稱是。
“你說錢袋裏原本是有一百兩寶鈔,可有人能給你作證?”
顧清又朝程三尺問道。
“嗯…道長有所不知,小得經營的酒樓最近生意不好,因此沒雇掌柜,平時收錢算賬採購進料都是小得一手操持,要說這人證嘛…真沒有。但是小人敢對天發誓,絕沒有扯謊,否則天打雷劈,斷子絕孫。”
程三尺指天誓地的保證道。
顧清點了點頭后又看向張阿達問道。
“你堅稱錢袋是撿的,而且沒有動過裏面的寶鈔。”
張阿達嗯了一聲,重重點了點頭。
“可有人能為你作證啊?”
“我…我擔心錢袋讓旁人詐去,就沒敢聲張,自然也沒有證人,知道這事的就只有我老娘。”
張阿達吭哧吭哧的回答道。
“這樣啊,那就只能辛苦這位捕快兄弟,再跑一趟張阿達的家裏,錄下張母的口供。為了公正起見,最好再有兩位與此事無關之人相伴。”
年輕捕快聞言看向耿忠,見耿忠點頭後站起身來從圍觀人群里挑了兩個好事之人,一同離開茶樓。
程三尺目光閃爍,坐立不安了半晌后突然說道。
“耿捕頭,顧道長,這…這不合道理啊。這人老母的供詞那肯定是偏向於他,沒準兩人就是事先商量好的呢。
從我發現丟了錢袋到尋至此處也有一炷香的工夫,三道巷據此不遠,沒準他們母子就利用這段時間串通好了口供呢。總之,他老母的供詞我是不信的。若據此判罰,我…我不服。”
“哼,按照你的說法,張阿達偷了你的錢袋后先回了一趟家裏,與其母串通好口供后,再回到這裏等着被你抓包。你是覺得張阿達蠢,還是我蠢?”
耿忠拍着桌子怒斥道。
耿忠之前本是不太相信會有人撿到那麼多的銀錢卻不動心,可此時一聽程三尺的錯漏百出的狡辯之詞,心中的天平便傾斜向了張阿達。
“耿捕頭您精明幹練是有口皆碑的,可某些小賊就不一定了,都說蠢賊蠢賊,不蠢能叫賊嗎。”
“我不是賊,也沒偷東西,你再冤枉我,我…我跟你拼了。”
老實人的忍耐也是有個限度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程三尺指着鼻子罵做是賊,本就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張阿達終於是再也忍不住了,作勢就要撲上去與程三尺拚命。
還是耿忠手疾眼快,伸出一隻手按住張阿達的肩頭。
張阿達還想掙扎,可感覺肩頭上就好像壓了一座大山一般,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無法動彈半分,無奈只能繼續乖乖坐着,瞪着程三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對於兩人之間的爭執,顧清卻是不予理會,喝着茶吃着點心,儼然一副看客的姿態。
三道巷果然如程三尺所說據此不遠,年輕捕快和兩位見證人很快就帶着張阿達母親的供詞回來了。
“道長,張母所言與張阿達的供詞分毫不差。”
將寫有張母供詞的紙張遞給顧清時,年輕捕快說道。
“如此說來,事情已經明了,分明就是程福來見張阿達好欺負,尋回丟失的銀錢后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倒打一耙欲行訛詐之事。程福來,你可認罪?”
耿忠見證據確鑿,便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手扶刀柄,聲色俱厲的喝問道。
“僅憑那賊母子串通好的供詞就要冤枉我,我不服,我…我要去縣衙面見大老爺,讓大老爺給小人做主。”
程三尺眼見在這裏討不到好去,便開始撒潑耍賴。
二十兩寶鈔,這個數目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但要說鬧到知縣親自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斷案卻也不太可能。
程三尺賭的就是耿忠不敢把這件事情上報到知縣那裏去自討沒趣,最後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本來也是衙門差役的常規操作,只是今天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臭道士給攪了局。
想及此處,程三尺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顧清一眼。
而耿忠聽聞程三尺要鬧到知縣那裏去,果然也是犯了難。
一來這種小事情沒能在自己手裏解決,反倒要麻煩知縣老爺,無論最後判處誰對誰錯,耿忠都是免不了要被一頓數落的。
二來高知縣全家昨晚都死光光了啊,戚縣丞又嚴禁消息外泄,自己現在上哪去找個活的高知縣來斷案?
念及此處,耿忠心裏感到有些後悔,早知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還不如不理會姓顧的道士,直接把張阿達抓起來,便沒有了現在的這許多麻煩。
於是看向顧清的目光里也多出了許多的幽怨。
感受的二人不善的目光,顧清端起茶杯飲下一口茶水,而後笑道。
“程東家不必如此激動,我相信你沒有說謊。”
啊?
圍觀的人群頓時齊齊爆出驚異之聲,耿忠和三名捕快也是不敢置信的朝顧清看來。
一直對顧清表現的信任有加的張阿達更是攥緊了拳頭,雙眼之中充滿了仇恨和憎惡。
“大家不要這樣盯着我看嘛,怪不好意思的。我相信程東家沒有說謊,同樣,我堅信張阿達和他的母親也沒有說謊。”
顧清應着眾人的目光,恬不知恥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