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怎麼想的?
子貢與宰予結伴走在曲阜的街道上,路過曲阜的市集時,街上行人來來往往,耳邊不時響起小販的叫賣聲。
“新鮮的青竹,山間的竹筍,今早剛挖出來的,水靈靈、嬌嫩嫩,買一點帶回家吧!”
“齊國出產的上等鹽巴,陶地生產的陶器,孟津河中出產的珍珠,崑崙開採的美玉。走過路過別錯過,都來瞧一瞧看一看了!”
子貢停步在一個賣竹子的小攤前,在懷裏摸索一陣,打算買點竹子回去。
為了編寫《論語》,他最近對於竹片產生了迫切需求。
之前家裏儲備的那些已經用完,急需進點新貨補充。
但他在懷裏摸索了半天,卻發現沒有摸出半枚銅貝,這才想起今天出門忘了帶錢。
子貢用胳膊肘杵了杵宰予:“子我,你身上帶錢沒有?”
宰予神情恍惚,他還在想該如何勸說夫子出仕呢。
直到子貢重複了三遍問話,宰予這才回過神來。
“跟我借錢?你這不是肚臍眼兒放屁嗎?”
子貢被宰予的話弄得一愣一愣的:“肚臍眼放屁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想(響)的?”
子貢被宰予的神奇比喻弄得哭笑不得。
“你說你不借就不借,怎麼說起話來還一套一套的!”
“我不是不借你,我是真沒錢了。家裏只剩三天的糧食,我一個飯都吃不起的人,身上半枚錢都翻不出來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借錢是要買什麼東西?”
子貢指着小攤上的竹子:“我家裏竹子不夠用了,打算買點回去編竹簡。”
宰予聽了,心裏咯噔一下。
“你這是要回去繼續編《論語》嗎?”
子貢點頭道:“對啊!這可是個大工程。要不是編纂《論語》,我還不知道原來編書是這麼麻煩的事情。一個字寫錯了就要從頭來過,為了能便於保存,我還不能用毛筆寫,只用刀筆一個字一個字往上刻,到底有多費勁你自己想吧。我家裏儲備的那些竹子根本不夠用。”
書寫麻煩?
刻寫費勁?
宰予腦內靈光一閃,他想到了幾個發明小妙招。
“我倒是有個書寫方便的材料,別的不敢說,至少比用刀筆在竹簡上刻字容易多了。”
子貢想當然的擺手道:“你是說用獸皮?那可太貴了,我用不起。”
“誰說是獸皮的?”宰予哼了一聲:“瞧你那個沒見識過世面的樣子,我說的是紙。”
“紙?什麼是紙?”
子貢愈發疑惑了起來。
紙這種東西,他不僅不知道怎麼寫,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
宰予知道和子貢打交道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只有死死的握住子貢的求知慾,才能讓他願意幫忙。
而眼下,他就有一件需要子貢幫忙的事情。
宰予說道:“周禮中說: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你一直問我問題,而我不能問你問題,這對嗎?這不對。”
子貢都氣笑了:“你想問什麼你就問啊!我又沒把你嘴堵上。”
宰予見到子貢上套,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同學們都知道,夫子最喜歡的除了子淵,就是你了。你一定很了解夫子的喜好吧?”
子貢驕傲的點頭:“那是當然。夫子的喜好,我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好。那我問你,你知道夫子崇尚的先賢有哪些人嗎?”
宰予的話問完,
但這一次子貢卻不回答了。
宰予皺眉問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子貢得意道:“你自己說的,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問我是不是知道夫子的喜好,我回答你說知道。現在該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
宰予聽了,一聲嘆息后,忍不住疾呼道:“禮崩樂壞啊!禮崩樂壞啊!人與人之間的不信任竟然達到了這種程度,夫子說的果然沒錯啊!”
子貢揪住宰予道:“你少污衊我。要說禮崩樂壞,那也是先從你開始崩壞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宰予道:“行了行了。我告訴你還不行嗎?紙,是一種用來書寫的材料,但摸起來卻像布一樣薄,只要用筆蘸上黑墨,就能在上面浸染出文字。”
子貢驚呼道:“真有那麼神奇?”
宰予不屑道:“我犯得着騙你嗎?只要你回答我所有的問題,再答應幫我一個忙。我不止可以告訴你紙的所有用法,還可以送你幾張紙,甚至教你製作紙張的方法。
怎麼樣?我這條件夠好了吧?你就說相不相信我吧。”
子貢聞言,扶額高呼:“禮崩樂壞啊!禮崩樂壞啊!”
宰予白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愛信不信。”
但他步子還沒邁開呢,就被子貢一把抓住。
宰予扭頭看他,卻發現子貢一臉笑容,兩隻眼睛都透露着名為精明的光芒。
“你向昊天起誓,我就相信。”
宰予聽到這話,嘴差點都笑歪了。
如果他還像是從前那樣,向昊天上帝發誓還能震懾他一下。
但在融合了陳韜的記憶后……
昊天是誰啊?
喲,原來是天帝啊!
我跟他真不熟。
但宰予倒也沒想過欺騙子貢,畢竟要想開展造紙事業,他還得依靠子貢。
原因沒別的,子貢家裏錢多。
在發完誓后,子貢總算放下了戒心,開始回答宰予之前的問題。
“老師最崇敬的先賢,當屬周公!”
宰予不滿意道:“這一點需要你告訴我嗎?我說的是其他的。”
周禮就是由周公編寫創立的,他老人家是夫子的終身偶像,夫子心目中絕對的完人,就連做夢都能天天夢見的那種。
換用一句後世的話來說,周公就是夫子的愛豆。
宰予打算去挑一挑孔夫子推崇人物的毛病,變向的說明人無完人,進而勸說夫子出仕。
但黑一黑其他夫子喜歡的人也就算了,要是宰予敢黑周公……
宰予想了想夫子那條比他大腿還粗的胳膊,頓時打消了這個想法。
大可不必,我是去勸說夫子出仕的,不是想要找人給我出殯的。
子貢沉思了一會兒,又說出了幾個名字:“夫子喜歡的幾個人,無非就是那幾個。鄭國的子產,晉國的叔向,還有就是齊國的晏子了。”
子產是鄭國有名的賢臣,他擔任鄭國的國相期間,既維護了公室的利益,又限制了貴族的特權,還大力推進改革,鑄造刑鼎,頒佈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公佈成文法。
子產任內,節儉愛民,鄭國上下吏治清明,與各國關係融洽。
他去世的時候,夫子還曾為他落淚,稱讚子產是‘古之遺愛也’。
要找他的黑點,還真不容易。
至於叔向,同樣是晉國有名的賢臣,輔佐晉國公室盡心儘力,正是有他的存在,才得以使在晉國囂張跋扈的六卿不敢過度擴張。
而且這個人的私德同樣無可挑剔。
至於晏子,那就更是一位耿直盡忠的直臣了。出使楚國,在楚靈王面前不卑不亢,保全齊國尊嚴。在國內,又能屢屢規勸齊景公不要胡作非為,更有二桃殺三士的超人智慧。
這人也不好黑啊!
宰予一陣為難,開口問道:“還有沒有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