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少年遠行，有仁師守城
經過上次的截殺，最近一段時間李明月都沒遇上什麼事情，每天除了跟以前一樣照顧師姐的飲食起居，便是去私塾里聽課，再就是修行和養劍。
其他都還好，但這養劍卻是細緻活，一點也不能馬虎大意，所以每天幾乎都是到半夜李明月才能睡下，一大早天還沒亮又得起來。
也好在修行之後，精神體魄都有了巨大的變化，否則就這麼折騰，早就把他給整垮了。
而這段時間，李明月發現私塾里的學童已經越來越少，入冬之後，更是一個都沒了。
這天，私塾先生又給李明月講述了一篇儒家經典，收拾東西的時候說道：“你學得很快，我能教的也沒什麼了，明日就不必來了。這裏倒是還有一些典籍，你也可以帶回去。”
李明月一愣，很快就明白這位先生的心意，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全，畢竟外面現在都已經傳開了，說是這兩天五國大軍就會打過來。
其實一直以來，五國跟唐國的戰爭就沒斷過，只是沒有像這次這樣規模龐大，但不管怎麼打，山下世俗的戰爭，不會牽扯到山上。也就是說，只要李明月不離開清源山，五國大軍就算打到鎬京去，也不會有一兵一卒踏上清源山。
其實原因很簡單，山下世俗不敢輕易招惹山上修士，山上修士也不會輕易插手俗世紛爭。因為一旦牽扯到山上勢力，性質就完全改變了。
當然，事無絕對，一些修士也會在山下走動，同樣也有不少修士為山下勢力賣命。沒辦法，都是為了生活。
正如鈴鐺里的女人所說，修行可不是有天賦就行，還需要機緣，需要資源，很多時候一顆丹藥，一件寶物，就能讓人傾家蕩產。
不過這些李明月現在還不了解。修行這條路，他不過才邁過了那一道門檻而已，最主要還是因為他有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師父，雖然已經飛升，但早就將他所需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否則光是本命法寶，就能將他李明月的修行路截斷。
丹藥法寶，功法秘籍，哪一樣不要錢？哪一樣不是常人一輩子都不敢想像的天價？
修行要真有那麼容易，誰不想長生？
也正因為如此，當初楚建民和那位灰袍老人才會說李明月只是命好罷了。
但也正如楚建民所說，命好，有時候也是本事。
李明月收下了這位先生送的書籍，感謝后離開了私塾，並沒有問這位先生以後有什麼打算，也沒有讓他去清源山避難。
有些人，有些事，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其實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天之後，李明月也就沒有再離開清源山，一來是戰鬥已經正式開打，山下都已經成為了戰場，二來是距離萬仙會已經在特來越近，李明月已經沒時間再去理會別的事情。
按照蘇清風的說法，萬仙會是整個西南三州修行界最大的盛會，每隔十年就會舉辦一次，只要是有名望的宗門，都會受邀參加，而能夠在萬仙會上取得第一的宗門，就會是下一次萬仙會舉辦的宗門。
上一次獲得第一的是晉州的太華宗，所以今年的萬仙會在晉州舉行。
而萬仙會除了受邀的三州宗門，也會有其他州的宗門參與，甚至還會有其他國家的宗門參與，都想在萬仙會上證明自己。
這一次的萬仙會跟以往一樣，宗門凡是不滿三十歲的後輩都能參與。而只要在萬仙會上取得好的成績，不僅能夠獲得名聲和榮譽，還能得到相對應的獎勵，至於具體是什麼，每次都不一樣，但對修行肯定大有幫助。
原本按照萬仙會的規則，蘇清風自然也可以參加，而且以蘇清風的實力，拿到第一幾乎沒什麼壓力。
別說西南三州，就是整個唐國，三十歲之前就達到武境的修士屈指可數，至於二十歲之前達到武境，蘇清風更是千年來唯一一個。
所以蘇清風的存在，對整個西南三州的那些天才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這一次萬仙會的魁首，已經毫無懸念是蘇清風的囊中之物，可偏偏蘇清風卻自己許下了誓言，不到歸元境絕不下山，這不知道讓多少人鬆了一口氣，半夜笑醒的更是不知何幾。
原本萬仙會跟清源山也沒什麼關係，但陳道陵飛升之後，朝廷敕封，清源山突然成了蘭州第一宗，自然就得參與，即是因為蘭州的修行界，也是因為陳道陵。
若是李明月沒有修行，蘇清風完全可以以誓言作為借口，不去參加，其他宗門不僅不會說什麼，反而樂見其成，畢竟萬仙會有沒有蘇清風，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情況。可如今李明月已經選擇修行，還不參加，就會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對清源山說三道四。
如今想看清源山笑話的人可不少。正因為如此，這才入冬，太華宗那邊又送來了邀請，話里話外，這次萬仙會都不能沒有清源山，聽起來倒是客套，滿滿的都是對陳道陵的尊敬和仰慕，實則就是想在萬仙會上看清源山的笑話。
既然蘇清風不參與，那參與的就只能是李明月。對於蘇清風，這些宗門都懼怕得要死，但李明月就正好相反。
十餘年時間，連基礎道法都沒能學會，這樣的人，卻是陳道陵的弟子，這樣的人，若是站在萬仙會上，光是想想，就能讓人笑掉大牙。
這些東西蘇清風自然明白，這也是她當初惱火李明月留在清源山修行的原因之一。
不過李明月倒是給了她不小的意外，她從沒想過，短短一年時間不到，李明月就從什麼都不會，直接一躍成為了一名入微境修士。
十五歲的入微境，真不算差了，甚至已經能讓很多所謂的天才無地自容，再加上這段時間太清門不斷上門挑釁，以及前不久那支甲士的截殺，更是讓李明月瞬間就成長了起來，光是從戰力來說，如今的李明月其實已經不比任何入微境修士差。
當然，萬仙會的界限畢竟是三十歲以下，而整個蘭州三十歲以下的修士，雖然極少有進入武境的，但第九境神照境就有不少，太清門那位大師兄便是一個，甚至很可能已經進入武境。
這次李明月去參加萬仙會，蘇清風最放心不下的也是這位太清門大師兄，雖然他如今是在太華宗修行，但畢竟是從太清門出去的，張青雨算是他的授業恩師。
若是李明月不如參加萬仙會，這位太清門大師兄或許不會特意跑到清源山來找李明月的麻煩，可李明月如今要參加萬仙會，就無法保證這位大師兄會不會藉著萬仙會給恩師報仇。
除此之外，蘇清風還有些擔心李明月的身份和他身上那三把劍，鎬京那位肯定也不會放過萬仙會這樣好的機會，萬仙會上，到時候還會出現不少三教中人，一旦發現李明月身上的三把劍，那對李明月的威脅，決不低於鎬京那邊。
可擔心歸擔心，她毫無辦法。
說到底，能有現在的局面，都是李明月自己的選擇，誰也幫不上他。
他自己選的路，就只能他自己去走，至於這條路上會有什麼，也只能他自己去面對。
因為萬仙會是開春就要舉行，而此去太華宗至少也得兩個月時間，所以只能提前動身，年肯定是過不了了。
此刻，李明月已經收拾好了所需要帶的東西，其實也不多，幾件換洗的衣服，一些散碎銀子作為路費，然後就是一把油紙傘，再無其他。
外面還在下雪，不過跟去年不同，今年的雪小了很多，還夾着細雨，冷倒是真的。
蘇清風跟李明月並肩而行，走出三清寺后便停下了腳步。
李明月也跟着停下，笑着道：“師姐，那我走了。”
蘇清風點頭道：“此去萬事小心，路上也少多管閑事。切記，萬仙會上，不要逞強，輸贏不必太放在心上，再就是多防着太清門在太華宗修行的那位，如果遇上，直接認輸就好，千萬不要同他交手。”
李明月點了點頭。
蘇清風接着道：“最重要的一點，萬不得已，那三把劍千萬不要用。”
李明月不解道：“什麼是萬不得已？”
蘇清風回道：“除非性命攸關。”
李明月再次點頭，“我記下了。”
蘇清風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李明月將油紙傘撐開，一步步走下清源山。
蘇清風站在三清寺門前，看着他一直消失在下山的路上，許久后微微抬頭，低聲道：“平安回來。”
……
李明月離開清源山後，一路向著西北方向而去，因為要避開兩國交戰的城鎮，這一路需要繞不少路，在加上這該死的雨夾雪，道路泥濘，走起來很是艱難，讓人心情很難好起來。
而下山之後，李明月聽到了不少關於這場戰鬥的傳聞，其中有個傳聞，讓李明月心情複雜。
聽說五國大軍在進攻桑積城的時候，桑積城的守軍都已經撤了，可桑積城卻有位教書先生獨自站在城頭，指着那些五國兵士大罵，最後被萬箭穿心而死。
而五國大軍入城之後，發現城中還有不少老弱婦孺，或許是因為那位教書先生的勇氣，也或許是因為那位教書先生罵的在理，五國大軍非但沒有大開殺戒，反而將這些讓他們恨之入骨的唐國人安頓在城中，發放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