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決意離開
第十三章決意離開
袁病猴最終還是沒能說服大帝，雖然這些年大帝在他身後扮演着一個痴痴傻傻的角色。但袁病猴知道大帝比誰都聰明，也比誰都執拗。從前家裏家外都是袁病猴來拿主意，大帝只是在一旁笑着，然後等着袁病猴指使他去做這做那。袁關帝總是樂此不疲地聽從他的吩咐，把做事情做得很餒貼。可是這次袁關帝拒絕了，雖然仍是傻笑着，但語氣里卻沒有半點通融的餘地。
“去。”袁病猴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瞪着他的兄弟，沉聲道。
“我不能去！”袁關帝笑着回答。
“為什麼不能去。”袁病猴怒了，吼了起來：“為什麼不去。你想一輩子在這山溝裏頭當個傻子么。非得在我面前裝一副愚蠢的樣子，讓我照顧你一輩子么。我是你弟，不是你爹。你必須給我去，出去混出個好名堂來，我和娘也好臉上沾點光。”
袁關帝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走。”
袁病猴臉色發青，道：“不行，你明天就跟他們走。”
袁關帝擠出一個笑臉，輕聲道：“娘身子不好，我一走，家的擔子就你一人承受了。”
袁病猴道：“你就不知道替你自己想一次？！你就非得讓我虧欠你一輩子？什麼事你都讓着忍着，不累啊。”
袁關帝沉默良久，許久緩緩道：“你沒有欠我。是我欠你了。這個家欠你太多了。我不能再讓你因為我困在這山村裡。爺爺說過，你終是屬於外面大世界的人，這個小地方困你不住的。猴兒，你出去吧。”
袁病猴咬着嘴唇，望着袁關帝，等待他即將說出來的下文。
“爺爺早說過你將來肯定比我有出息，所有人都覺得爺爺他老人家生前每天都醉熏熏，可我知道他其實比誰都清醒，你那個時候還小，有些事情看不透，所以你別怨恨他老人家，他是真惦念着你。”袁關帝輕聲道，嘴角帶着笑意，只是這笑意再沒有那種傻勁，反而有種大智若愚的淡然。
袁病猴印象中的那個老頭子總是一臉肅容，對他做的任何事都苛責不已。若是自己稍不注意，便會招來一頓訓斥。袁病猴自認為心裏對那個糟老頭子並無多少感情。
袁關帝嘆了口氣，呢喃道：“有件事爺爺不讓我說，媽也不讓說。但我覺得該讓你知道，我們袁家祖上也是顯赫的家族，只不過後來招了上天妒忌，降下了無法解除的詛咒。多少年了，這個詛咒都無法解除。我們袁家的男子少有能得善終的，甚至有不少在二十歲那年就不知所終。爺爺終其一生都在宿命里掙扎，他想替我們兄弟兩個逆天改命，可惜最後還是沒能完成。只是爺爺還是完成了一件事的，那就是改造了你的身體。袁家現在只有你才可能改變這個宿命。爺爺臨終時曾拉着我的手，說‘我費了大半輩子才將青帝的身子扭轉過來，等我埋下去了，這事就算是徹底定下了。大帝，讓青帝這孩子莫記恨我，老頭子我受不住，’”
青帝，袁青帝。這豈不比袁病猴好聽高雅的多，要承負的東西或許也更多。在這個山村裏的人不懂這兩個字的含義，只覺得這小子從小就瘦得不似人形，又是體弱多病，活像一隻病重的猴兒。他年我若為青帝，共與山河天下奇。
“你都知道？”真名為袁青帝的袁病猴語調微顫。
袁病猴雖然沒有說出來是什麼，但立在他身後十幾年的大帝卻是心領神會，說道：“二十歲大限，爺爺早就和我說過了。那噬血狂猿其實是我們的大伯袁玄素。若不能打破詛咒，終有一天，我們也會淪為牲畜。在淵底下大紅是不是將真相告訴你了。”
“那你更要出去了。只有出去了，找能找到破除詛咒的方法。”袁病猴不曾想大帝竟然將心思藏的那麼深，這麼多年愣是沒有露出半點破綻。“憑你的資質。只要入了那勞什子錦炎衛，肯定能獲得上頭賞識的。或許就能請那些有**力的人幫你祛除詛咒了。”
袁關帝笑了起來，一臉平淡，說道：“猴兒啊，我和娘還瞞了你一件事。現在可以和你說了。”
袁病猴看着大帝，心頭疑惑地說道：“什麼？”
袁關帝摸了摸袁病猴的頭，說道：“我其實並不只大你一歲。我長你三歲。”
袁病猴一愣，接着臉色大變。這麼說來大帝今年就十八歲了，離二十歲大限只有兩年不到了。兩年時間要想從一個凡人修練成一個灌頂境的慕仙士，不啻於天方夜潭。
袁關帝仍舊笑着，說道：“所以我出去是無濟於世的，我沒有那麼大的機緣，也沒那個天賦。猴兒，你不一樣。爺爺費盡一生時間只做了兩件事，一是幫那個男人凈化了體質，強行壓下了詛咒，可惜那個人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二十年前就拋下娘出走了；第二件事就是幫你改造體質爺爺曾是能震動整個天下的大人物，但躲在這個小山村來，就是想改變袁家的命運。你身上承載了爺爺後半生的所有心血，不能再蜷在這個卑微的角落了。出去吧，猴兒，家裏有我。”
袁病猴眼神迷離含着淚，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大帝默默地站地他的身後了，也終於知道為什麼老頭子看他的眼神總那麼深邃像是要把他的靈魂都看穿似的。
袁關帝看着袁病猴的神情，笑了起來，朝着站在遠處望着這邊的綠衫少女咧了咧嘴，點了下頭，然後進了屋。
袁病猴愣愣地站在那片演武地里，緩緩地蹲了下來。
綠衫少女本來確實想將袁關帝帶出去，只是袁關帝私下了找到了她，和她說了一件事情。她改變了主意，若是能將這袁病猴帶出去，或許會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奇迹發生。江湖與慕仙士的世界，沉寂太久了，都在腐朽了，放一隻妖孽進去，或許能激出一個仙爭之世來。
綠衫少女看着袁病猴微顫的身影，心頭掠過一些奇妙的情緒。
“狗娘養的老天。”一個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聲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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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袁關帝沒走成，袁病猴卻是在收拾行囊。
袁病猴背着布囊，裏面塞滿了母親幫他準備的東西，各色的山村吃食，還有各個季節的衣服鞋子。袁病猴身上穿的卻是那件青虎皮子趕製出來的皮衣。
在村口，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圍着觀看。雖然袁病猴在村子裏的名聲並不大好，但山民都有種純樸的感覺，這孩子畢竟是村裡長大的，現在要出去外面闖蕩江湖，怎麼也得到村口送他一送。
“病猴兒，一路順風啊，莫要半路失蹤了。”
“猴哥，出去好好混出個名堂來。我趙四狗子遲早出來找你的。”
“猴兒啊，可別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給迷了，別像那你花心老爹那樣，一去不回。村裏頭都會惦記你的。”
“…………”
……
袁病猴聽着聽着兩隻眼睛就紅了，和他娘也沒多說什麼，和他兄弟擁抱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出去的不是大個子袁關帝而是較瘦弱的袁病猴，那麼綠衫少女推薦的錦炎衛自然是去不了了。按袁病猴的性子也絕不會聽從一個不甚熟識的女人來安排他的。袁病猴心裏早有去處，只是這山村到外面的路難行，所以要搭上綠衫少女的馬車走出這片萬里長青山脈。
綠衫少女坐在馬車裏，聽着村口的那份農村獨有的喧鬧，閉目養神。忽然車簾一拋，一個瘦弱的身影對她一笑便跳上了馬車。
“不多和他們敘一會兒？”綠衫少女好奇地問道。
袁病猴不以為然地說道：“又不是生離死別，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綠衫少女微愕，問道：“那你出去年為何事。”
袁病猴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眼神抹過一絲黯然。
綠衫少女心下瞭然，也不再問。
車子就這樣不急不徐駛離了村子，袁關帝和他母親立在村口遙望着漸行漸遠的馬車。
袁關帝輕聲說道：“娘，你沒有把那件事告訴猴兒么？”
馬車早已走遠，他娘卻仍然看着村口那件延伸不盡着的路，嘆了口氣，說道：“有什麼好說的。反正我不希望猴兒遇到他，不說為好。”
袁關帝點了點頭，“娘，猴兒走遠了。我們也回去吧。”
…………
馬車中，袁病猴忽然看着綠衫少女說道：“離了村子，我的名字就要改了，別叫我病猴了，叫我大號。”
綠衫少女笑道：“你不是說名字不過符號，無所謂的么？”
袁病猴眼神迷離，沒有答話，只是自我介紹道：“在下袁青帝，多多指教。姑娘你叫什麼？”
綠衫少女也是笑了起來，那絕世的容顏綻出一份獨有的風姿，袁病猴也不由得看呆了。
綠衫少女斂了笑，淡淡地說道“我叫裴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