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立儲君
“神特喵沖喜。”
墨墨抱着個大西瓜,用木勺咬了一口送進嘴裏,白白啊着嘴湊過去,墨墨十分自然地舀一大勺餵給她。
這老皇帝死不死的,都已成定局,再多活一陣子,也不過是勞民傷財。
仙仙正在看扶尚寄來的信件,眉宇間先是帶了喜悅,轉瞬蹙起,似是碰上了心事。
“扶尚給你來信了?說了什麼?”
仙仙沒有藏着掖着,直接將信遞給白白,白白拿了過來展開,同墨墨一道看。
墨墨抹了把胸口前沾上的西瓜汁,湊了過去。
“扶尚被提升為榮雲堂副主了。”仙仙語氣喜憂參半,“榮雲堂是三王爺主辦的最私密最頂尖的供事堂,專為他效力,得力之人均有機會得到提拔。如今扶尚是第一位成為副主的人。”
仙仙既然如此說,那說明榮雲堂不日便要公之於眾,擺在明面上了。
周丙要參與皇位爭奪,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在這節骨眼,扶尚被提拔了,從南瓊府的卿欲閣閣主,一躍成為京兆府榮雲堂副主,地位之高,叫人望塵莫及。
“他這是為了自己的前途,還是為了你?”墨墨舉着勺子,一語道破。
白白一笑:“自是兩者皆有啦!如果真的能夠助得三王爺周丙成功登基,那麼扶尚立了頭功,以後必定是身懷大功之人,大富大貴沒有問題啦,來日迎娶你,也是門當戶對,名正言順。”
當夜,三人依着舊習慣,擠在一張床上睡覺。
夏日炎熱,到了晚間倒是涼爽。屋子裏鋪設了青石磚,冬日怕冷再裹上一層絨毯,冬暖夏涼適宜相當。
墨墨睡着睡着突然翻身驚醒,原是差些掉下床去。
驚魂未定間縮回身子,裹緊了白白被窩,聞着白白頸肩的香氣昏昏沉沉間,忽的感受到一陣難耐的輕泣。
“不……不要……求求你們放過她們……”
這聲音如輕飄飄的煙霧,似散似籠,圍繞在墨墨耳尖,三更半夜尤其嚇人。
墨墨被驚出一身冷汗。
她這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
聲音漸漸消停了下去,不一會了,仙仙尖叫聲傳來,嚇得墨墨和白白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咋了?”白白抹着口水,滿臉懵。
墨墨拍着胸口,心臟病快出來了:“仙仙,仙仙?”
仙仙夢魘了,醒來時眼睛還泛着酸澀,整個人憔悴不堪。
“墨墨……白白,道觀,莫憂道觀出事了……”
白白下床點燃油燈,光線明亮起來,仙仙接過墨墨遞來的溫水喝了小半杯,這才漸漸緩過神來:“我做夢了,莫憂道觀出事了。”
墨墨心疼地摟住她:“做了什麼夢?把你嚇成這樣?”
仙仙額頭頸肩間全是汗水,想必渾身都濕透了。
這般可怖,着實難為了她。
“我夢到觀長拿着一把刀走向了夢言道人,她成了皇家的犧牲品。皇帝之所以中毒,是因為輕信國師讒言,要取女子經血做成血丸養身。
道觀之所以花錢養活那麼多女子,皆是因着皇帝特地賜了旨意保護供應,這才有了多年經營不衰的局面。否則,怕是早就落寞了……”
白白和墨墨皆是大為震驚:“這麼說,從前朝開始,便有人花錢專門供養這麼一座女子道觀了?”
仙仙沉默點頭,心悸過後儘是不安,那股子自心向外的惶恐,深深地將她裹挾住,叫人呼吸都不順暢。
如今能以最快速度查證這一件難題的人,只有一個人選。
扶尚收到仙仙突然來的信件,欣喜之情很快轉化為濃愁的不解。
只是一個夢?
為何就要他大老遠跑一趟?
女子的心思扶尚自來是琢磨不透,但他行動力強,他不必親自跑,叫廣姝專門去一趟就行。
廣姝得到指令時也是瞪眼驚訝。
她方過了生辰,還收到了仙仙幾人特地寄送的禮物。
廣姝原名叫詩詩,仙仙三人合力給她畫了一幅詩詩賞花圖,裏頭的女子漂亮柔美,嫵媚的身姿躺到在花叢間,很是嬌羞動人。
上頭題詩一句“詩詩亦施施,嫣然笑傾城。”
廣姝收到時笑得合不攏嘴,現下拆了扶尚的信件,驚訝地張大嘴。
“頭兒這是和道觀鬧掰了?居然要她去……抄家?”
廣姝帶着人破開道觀緊閉的大門時,最深的北院裏頭正傳來女子極其恐怖驚悚的呼救聲。
廣姝帶人拿下,眼尖地瞥見一個躬身想逃的身影。
廣姝投擲出一把尖刀,那人居然靈巧躲過。
廣姝氣急咬牙,居然會功夫,好容易追上那人,摘下面罩,廣姝驚訝道:“莫名道長!”
起初莫名是抵死不認不供。
後來仙仙又將自己夢到的細節同扶尚說了。
扶尚跳着眼皮姑且信了一半,將此事承與周丙定奪。
此時周丙已然在部署兵力,拉攏朝中大將,聞言擰眉,高大的身軀繞着鋪有大周城池模型的沙池轉了半圈。
“副主儘管一試。”
扶尚拱手:“是。”
用了各種手段,莫名觀長終於在太後生辰這日供認了:“她乃是前朝公主,當今太后是她的親妹妹。”
皇帝不是太后親生的,而是前朝某個不知名的美人偷偷生下,被太后狸貓換太子換來的。
二位公主肩負着復國的使命,自是要毒害皇孫,叫皇帝留不得更多兒子。
太後生辰當日被揭發,自是氣急攻心,承受不住天下人指責,被逼下了罪己詔不成,當夜便上吊去了。
而央皇帝這皇位亦是差點保不住。
一個殘害子民的皇帝,如何能服眾?
短短三日,仙仙三人便從小魚那說書般的精彩表演中,得知了不少朝中動向。
“咱們仨是不是也該行動起來了?”仙仙抿唇,忽的言明道。
墨墨和白白迅速給老父親寫信:爹啊,您可一定要支持三王爺啊……
周乙過於激進,這一點,早在西源府,雲容飛親訓周乙時便看出,他可以是一個擅長領兵作戰的大將,但絕不會是一個體察民情的好皇帝。
雲容飛收到女兒來信時,甚是欣慰。
閨女,你就放心吧,爹不會支持一個傻小子的。
另一頭,池颯城亦是收到白白的規勸信。
信件簡單粗暴:爹,周丁那個狗日的居然肖想女兒,有人在他屋子裏翻出了我的畫像,簡直氣煞我也!
咳……這自然是孟冬野查案時,搜出來的白白畫像。
那傢伙的,整整五沓圖紙,據說是有一回白白出街,被周丁無意間遇着,這才叫他一見鍾情,念念不忘。
這孟冬野能忍嗎?
絕對不能。
於是孟冬野又藉著查案的名義參了四王爺好幾本。
本就不得人心的四王爺:……
很快到了皇帝生辰這日,京兆府的低氣壓已經圍繞了這座城整整半月時光。
酷暑難耐,然低沉壓抑的氣氛甚是沉重,直教人憋悶不暢,心頭狂跳。
仙仙三人明知今日要出大事不要輕易出門,但還是止不住的躁動。
“不親眼見證,怎麼稱得上是見證歷史?”墨墨霸氣拍桌。
於是三人喬裝打扮,混成了宮裏小吏,悄悄混成了孟冬野身邊的伺候小官。
孟冬野滿頭黑線,鬼知道她們是怎麼躲過搜查,莫名其妙變成他的隨行官的。
這要是被查出來,他的項上人頭都要不保。
但白白給了他一個甜甜的微笑,發誓不會惹禍,這便叫孟公子迷了一半的心智。
咳咳……
你開心就好。
這次,仙仙三人見到了不少在朝為官的大人,白白望着前方某個熟悉的身影,激動得差點出聲,幸好孟冬野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仙仙,墨墨,你們快看呀!
扶尚護送被緊急傳召的三王爺入宮。
其他官員們到了皇帝寢宮外,這才目光一滯,發現一齊恭候在外的宇文大人、雲將軍、池將軍等人。
幾位將軍何時被傳召回來的?他們竟未曾收到絲毫消息。
周丙一干人眼觀鼻鼻觀心,知道央皇帝這是快不行了。
生辰定然是沒法過了,輪番探望過後,眾人散去。
當晚,宇文大人、雲將軍和池將軍被秘密邀請到了三王爺別院。
又過兩日,央皇帝再次傳召,這次的由頭是,他要立下儲君。
首先宣召朝中忠臣,大傢伙跪在地上,瞧着奄奄一息的央皇帝,臉色着實難堪。
皇帝沉迷煉丹,拿女子性命做草芥自是不良,可到底是他們侍奉了半輩子的君主……
真要他們痛斥,此刻也說不出來了。
央皇帝流着淚痛訴完自己的不該,良久,終於被宇文輔打斷:“皇上,保重身體。”
“愛卿啊……”央皇帝這才回了神,彷彿剛憶起正事,“你說,朕要立誰,才是上佳啊?”
堂中一窒,這便是要內閣大學士兼任禮部尚書的宇文輔親自站隊了。
朝中人皆知,這位宇文大人一向看好飽讀詩書的大王爺,只可惜……大王爺早去,如今不知他究竟會支持誰。
宇文輔老謀深算地踢了皮球:“老臣以為,儲君關乎社稷根本,皇上心中定有中意的最佳人選。”
央皇帝滿意點頭,愛卿所言有理。
他心中的確有中意的……
立即有各王爺陣營的跳腳,這個宇文輔老東西,竟會混稀泥。
於是半個時辰的爭鬥過去……
央皇帝閉了閉眼,氣若遊絲,抖着手伸了出來。
在眾人緊張忐忑的目光中,顫顫巍巍指向了……
跪在人群中不算起眼的人。
三王爺,周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