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誰給你的勇氣啊?
“你是說,許仙身邊,有位女子,她一眼便能看出你藏身何處?”
古色古香的廂房內。
張鼎南送出道靈火,炙烤着那盛滿清水的茶壺,發出呲呲的聲響。
派去監視許仙的天地堂夥計站在他身旁。
低着頭顱,目光膽怯,身軀都在輕顫,他遲遲沒有回答。
張鼎南輕笑問道:
“怎麼?那女子,就這般讓你害怕?”
“……”
夥計喉頭上下滾了滾,即便是已經回到天地堂,可,那女子的目光還是猶如跗骨之俎般,時刻盤旋在他的腦海,難以剔除。
倘若,倘若……
倘若方才猶豫片刻,怕是現在,會小命不保吧?
“那女子是什麼來歷?”
張鼎南的聲音冷下幾分。
雖說,能一眼知曉普通人藏身何處,那肯定是道法精深的修行人,起碼,也有元嬰期,的確是眼前這夥計無法比擬的。
但,就這點膽量,平日還敢如此作威作福?
都是些酒囊飯袋!
“回掌柜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張鼎南抬頭,目光如鷹般銳利。
“真,真,真不知道,掌柜的,我,我,我,我被那女子看穿藏身地后便急忙跑了回來,還沒去打探過啊。”
夥計的語速急促幾分。
他慌得要命。
自打知曉許仙查案查到天地堂后,掌柜的便開始性情大變,比從前更為易怒,亦是愈發陰柔狠厲。
他是真怕自己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嗡嗡嗡——
茶壺燒熱。
清水汩汩,熱氣升騰。
張鼎南收回目光,算是暫且認了夥計的解釋,他取過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
“那……那女子,之前可曾在許仙身邊出現過?”
“昨日出現過,好像是許仙新結交的好友。”
夥計鬆口氣。
“哦?”
張鼎南輕抿一口茶水,“他倒是好運氣,不過是小小修士,便能結交到高人。”
“……”
夥計顛頭播腦,很是贊同。
想起那女子的傾城面貌,更是羨慕不已,這何止是好運氣啊?
簡直是祖墳燒青煙了!
“掌柜的,許仙身邊有這般實力強勁之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
張鼎南眉頭輕挑,他不以為然,從容道,“這般簡單的事,還用我來教你么?”
“是是是,掌柜的,是我愚笨了。”
夥計諂媚笑着,語氣討好,內心卻滿是苦澀。
他眼珠子一轉,張嘴還想再說什麼,卻忽有咚咚叩門聲在耳畔響起。
“進來吧。”
張鼎南淡聲道,他瞥眼夥計。
夥計立馬會意,苦笑着向門前走去,正巧房門被人拉開,身着黑袍,佩戴面具的身影映入眼帘,亦是惹得張鼎南正了幾分神色。
“閣下是誰?”
砰——
房門閉合,黑袍人掀開帽兜,揭開面具,修長的鞋拔子臉顯露,張鼎南眼底漫起些許疑惑,卻也沒說什麼,僅是取出茶碗,為對方倒了杯茶。
“張老哥,你還有喝茶的心思吶?”
薛長安滿是急切,他的聲音漫着幾分指責,“我上次不是讓你小心些,不要再鬧出動靜嘛?最近風聲緊,安穩些,先避避風頭,我上次是這樣說的吧?”
“……”
張鼎南微微皺眉,眼底掠過絲絲不解,卻僅是一瞬而過,他心底升着幾分不快,但也並未發作。
“你都知道了?”
“怎麼能不知道啊!”
薛長安愁眉苦臉道,“張老哥你這般行徑,若是說出去,誰能不知道啊?不能拿別人當傻子啊!許仙師承李青蓮,查案可不是吃素的!他現在都知曉所有事情是你做的了!”
語氣越來越重。
聲音越來越急促。
怪罪意味越來越濃!
張鼎南卻很是從容,他輕抿口茶水,語氣帶起幾分威脅。
“許仙知曉就知曉,讓他知曉便是,但你,剛來我這便如此對我言語,你是想做什麼?”
“你……”
薛長安想說些什麼,卻見那如蛇蠍般陰狠的目光,他縮縮脖頸,語氣軟下幾分。
“這怎麼能知曉就知曉呢?張老哥,不能抱着這樣的想法啊!你要知道,若是許仙抓到你的確鑿證據,你可是要有牢獄之災的啊!”
“牢獄之災?”
張鼎南輕笑着,他漫不經心,很是自信,“我不會有牢獄之災。”
“……”
誰給你的勇氣啊?
薛長安欲言又止,他沉默許久,唉聲輕嘆。
“張老哥你心裏有底就好。”
方才說了那麼多,薛長安有些口渴,他落座張鼎南身側,抿口茶水。
“張老哥,你接下來,是打算怎麼做?咱們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總得讓我知曉知曉你的想法吧?”
“你好像,很不想讓許仙破案。”
“我若是想讓許仙破案,還會來與你說這些么?”
“你跟許仙,有仇?”
“有仇!大仇!不止是跟他有仇,我跟他師父也有仇!”
薛長安目光一沉,他壓低了些聲,“他們倆擋我升官發財!”
“……”
目光緊盯着薛長安,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倒是讓張鼎南有些喜歡,他提起茶壺,再為自己倒了杯茶。
“我也與許仙有仇,我的孩子,被他殺了,這是深仇。”
嘶——
薛長安心中一驚。
這張鼎南不曾婚配,何時有的孩子,莫不是外邊的私生子?
最關鍵……
他的孩子,居然還被許仙殺了!
如此這般,細細再想,張鼎南先前做的所有事,都帶起了些別樣的韻味。
薛長安語氣試探,問道:
“所以,張老哥,你接下來的想法,是什麼?”
“我打算告訴許仙一些線索。”
“什麼線索?”
“……”
張鼎南眉眼輕抬,笑容神秘,他將茶碗捏在手裏,緩緩啟聲。
轟——
恰逢驚雷作響。
昏黃燭火搖曳下,這廂房內兩道人影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笑聲肆意回蕩,卻無人可聞。
黑壓壓的烏雲依舊沉沉的懸在天際。
這場席捲臨安多日的春雨不知何時才會停下,就像這兩樁難以獲得進展的命案般,不止何時才能水落石出。
但……
應該是快了。
昨日傍晚在劉濤家中找到綉着花紋的那塊布料,已經能算作十分確鑿的證據。
只要在臨安各布行查探一番,便能知曉這塊料子是從誰家流出,亦是能知曉,買走這布料的主人是誰。
這是許仙最接近真相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