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195萬物所出,造於太一(48k)
第726章195.萬物所出,造於太一(4.8k)
燭九陰離開了,他認為這個宇宙註定會滅亡。
他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這意味着那位黑色主宰的陰影早已覆蓋了這整個宇宙,而除了死亡的終極外,太一佈下的局正在往一個無法預測的方向發展。太一種下宇宙樹,又令原始宇宙誕生,這般契機,燭九陰不認為太一會拱手將其讓給榮枯雙子,成為榮再度復蘇的養分。
可燭九陰也無法堪破這迷局,唯有離開,保全自身。
螻鄭重送別他。
那太一真如燭九陰所言,只是掃視了原始宇宙一眼便轉身消失,空境徹底破滅,無數羽毛散落。
但太一的離開令至尊徹底失去了枷鎖,這是祂們能肆意掠奪原始宇宙的應允。
螻迎向黑暗中的至尊。
九州子民只能看見濃稠的血從天上落下,巨大魔神的咆哮聲不斷響徹寰宇。一道又一道光芒升空,那是螻曾經埋在九州內的宇法方碑,鑄成不滅的壁障,至尊都無法輕易跨越。
螻握緊隳八荒,被打碎了兩條手臂,隳八荒同樣刺入那至尊的體內。
他聽到了尊位的破碎聲,下一刻發動宇法遠去。至尊正要追來,身軀卻動彈不得,祂身處宇宙猶如泥沼,隱約有一張大嘴咬住了祂的下半身,不停地咀嚼。
螻將宇法運轉到極致,鎖死了至尊周圍的空間,冷冷注視至尊逐漸被原始宇宙吞沒。這是他能殺死至尊最有力的方法,只需要在尊位上開一道口子,尊位逸散出的權柄碎片會吸引來原始宇宙,那張深邃的大口會將至尊吃干抹凈,連尊位都消失的一乾二淨。
空間律法與宇法合一的他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
九州面對的壓力沒有想像的極端,那些至尊來到原始宇宙第一時間沒有將目光放在九州上,守護着九州的輪迴雖然不知去向,但幽冥中的青焰幫了螻不少忙。
她將覬覦九州的至尊困在了陰間,那是青焰的國,在幽冥里,青焰的力量同樣強大,甚至因為宇宙中遊盪的死亡氣息,死之律法得到了極其恐怖的提升,能爆發出殺死尊位的威能來。
同樣還有悄無聲息落在九州背面的純陽,祂成就了尊位,強大的不可思議,所以至尊鮮有敢於正面進攻九州的存在,現在的九州等同於有三位極其強大的至尊拱衛,背靠原始宇宙,擁有同時對抗十位至尊的能耐,那些至尊忙於收割律法果實,汲取原始宇宙之氣,自然懶得去招惹現在的九州。
但有些事螻心裏的確沒底。
比如即將降臨的死亡。
祂為何而來?
單純地為了消滅宇宙樹么?還是說為了守護榮的復蘇?宇宙內,道韻仍在擴散,螻知曉自己不曾有休憩的時刻,他只能希望李成器的動作快些,找到輪迴。
“嗯?”螻突然感知到宇法的氣息,這個宇宙里除了他只有燭九陰掌握宇法。
還沒等螻主動探知,一扇大門打開,一個又一個至尊屍體落下來,皆被掏空了尊位。
金色獨目閃耀在門后,燭九陰盤踞在屍山血海上,背後是一片無比澄清的天空,如星辰般閃耀的羽翼正在凋零。
然後燭九陰猛地躍出,鱗片上滿是至尊血,那片青空下,還有數道王座正在升騰。
螻一時不知說些什麼,他不久前才與燭九陰告別,燭九陰分明離開了這個宇宙,又怎麼會出現在天央的空境下,殺掉了數量如此恐怖的至尊?
宇法之門關閉,燭九陰游出來,身上滿是傷痕,他看上去十分虛弱。
“你離去時遭到至尊堵截了?”螻問,恐怕只有至尊圍殺才能讓這個怪物這般狼狽。
燭九陰扭過頭,獨目疑惑地盯着螻:“什麼離去?”
“不久前……”螻正要解釋,宙法的光環就將他籠罩了。
畫面回溯,卻只有螻對着一個空蕩的區域自言自語。
燭九陰眯起眼睛,目中蓮花不停地旋轉,“我從太虛上來,一直在天央,你見到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螻一怔,一股寒意直衝腦海。
…………
太虛,苦海盡頭。
白色花圃中,高塔聳立,潔白的羽翼垂下,結成巨繭。
穢物們不斷地在周圍巡遊,這時卻突然破開一道口子,一個貓狗大小的影子從外游入花圃,毫不起眼,它緩緩浮上來,露出一對尖耳,是一隻金紋狸貓,它骨碌碌轉動眼睛,踩着花圃望着高塔靠近。
滿月的一半浸泡在黑色海水中,整個花圃承接月光,如夢如幻。
“你這牲畜,怎敢入侵萬物之母的國土,驚擾祂的安眠?”有聲音在狸貓耳邊轟然作響,那些花朵朝着狸貓的方向轉動,長出了一張張人臉,狸貓頓時毛髮一根根立起。
它只能見到這片純白的花圃變了一副模樣,光輝不再,只有森白色的巨大骸骨露出土壤,那種骸骨在是古老時代的獸群,大荒的古獸便源自祂們的血脈,但古獸的先祖卻淪為了這片花園的養分。
狸貓的毛髮開始脫落,皮膚和肉一團一團地掉下來,很快它也只有骨頭了。它的眼睛倒映那輪滿月,隨後脖子失去力量,腦袋掉下來,沒了生機。花團錦簇的鮮花們圍住它,在它的骨頭上也種滿了鮮花。
在狸貓骨頭上生長出來的花朵說:“它是山鬼的使者,山鬼在看着這裏。”
“山鬼看着這裏。”鮮花們重複,紛紛扭過花苞,毫無徵兆地看向苦海的某個方向。
山崖上,山鬼微微蹙眉,祂低下頭,手臂發癢,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從骨頭裏往外鑽。不一會兒,手臂上藤蔓刺穿皮膚,汲取淋漓的血,在藤蔓上開出花朵。花朵長着一張與山鬼相似的臉,對着山鬼笑道:“你為何看着母親?你也要成為祂的孩子么?”
“母親願意……”花朵話音未落,山鬼手臂發力,震碎了藤蔓與花朵,盯着從手臂上簌簌落下的花瓣碎片,山鬼眉頭擰緊,自語道:“恢復到這個程度了,太一,希望你動作快些。”
“將原始宇宙作為榮新生的子宮,這種事情也就太一做的出來了。”有人在山鬼身後接話,但山鬼的身後並沒有東西,只有龍車的轟鳴聲。
轟響的龍車聲和委蛇的雲旗色映照昏暗太虛,黑霧為祂的到來讓行。
“長太息兮將上,日之升也!”無數世界在旭光中鋪展開來,為祂的車駕讚頌詩篇!天央古神,東君。
無垠光亮中,男人開懷大笑,熾熱的強光令黑色苦海翻卷,祂驅使龍車從遙遠的高天落下,又貼着苦海的海面疾馳,最終來到山鬼的身邊。
山鬼見到了旭光中的人影,慘白的嘴唇終是露出些笑意,“看來太一終於決定擺脫空境了。”
“我等終於重獲自由!”東君說道。
“都來了么?”山鬼問。
“自然。”東君回答。
“居然都來了。”山鬼搖頭。
“你看上去有些遺憾,為什麼?這般歲月的空境磨滅,我們都還能再見面,本該歡喜,為何遺憾?”
“知曉黎仙么?”山鬼問。
“不知,這是何人?”
“黎仙出自這個宇宙的九州,是承接了歲月尊位的羽化者,他在太虛中殺了雲中君。”
“雲中君還有今天,那我等會可得去好生嘲弄他一番,現在雲中君躲在哪個時間線不敢見人呢?”東君笑了笑。
“是死了,寂滅了,與大司命,湘君一樣,你見不到他了。”山鬼平靜地說。東君沉默了片刻,“當真?”
“當真,我從不在這種話題上開玩笑。”
“那黎仙就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殺掉雲中君?”
“你大可擴張尊位,去感應億萬時間線,億萬個宇宙,看看它們是何模樣,它們都被雲中君的神風卷的殘碎,太虛的天空還有宇宙坍縮的碎片。雲中君恢復至全盛時期,依舊落敗,迎來殘酷的死亡。”
“那黎仙如今在何處?我這就去取他性命。”
“被榮當做了軀殼。”山鬼看向高塔上的巨繭。
東君冷冷地笑道:“倒真是個好結局,不然他會生不如死的。太一撕開裂口讓雲中君來到太虛,難不成料到雲中君要遭此劫難,特意將他送出去給這黎仙,就像一些食料總得輔以佐料一樣。”
“太一不會的。”山鬼搖頭。
“我倒覺得未必,太一越來越陌生了。他不破開空境,甘心居於其中,不是他沒有這個能耐,而是他不願,他在等待什麼,或者說他在戒備什麼,自從九州之戰打完,他好像多了一個假想敵。但應龍死了,西王母不在,還有誰能當他的敵人?”東君語氣也逐漸凝重。
“枯?畢竟是死亡尊位,尤其是在生命尊位毀掉后,死亡開始不斷膨脹,宇宙中很久沒有新的族群誕生了,甚至連新生兒都逐漸減少,倒是陰間混亂不堪,十分擁擠,若是任由這樣下去,枯在睡夢中就能殺死所有宇宙。”
“絕不是枯。”東君擺手,“罷了罷了,也許只是我的一點臆測,在空境待久了難免有些不正常。”
“其他人呢,他們到了么?”
“算算時間,到了。”龍車內的東君微微掀起車簾,目光一路延伸至苦海的另一端。
苦海的另一邊,遠見一頭大白黿破開苦海,它背着一座宮殿,那魚鱗蓋屋頂堂上畫著蛟龍,紫貝砌城闕朱紅塗滿宮室。薜荔草編織成為大帳幔,香蕙草做成隔扇,其中隱約見到一個窈窕女子正在梳妝,幔帳后,一隻玉手捻着蘭花,一手扶着美玉,祂輕哼着歌謠,用天河水作發繩,簪上香草蘭花,緩緩起身。
飛舞的衣袖上綉着江河白浪,鯉魚珍珠,祂的長發不以女子梳妝,高高地束起。
祂舉起雙臂,彷彿要托起這片苦海,而苦海真的開始升起。
“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祂輕聲唱道,語氣似有些惆悵。
天央古神,湘夫人。
隨着祂的到來,苦海水暴漲。
將那那座由太虛神座轉化的金字塔一路托到了太虛之外,越過高高的宇宙樹樹冠,送到了原始宇宙里。
但那座白色花圃與高塔死死地紮根在太虛之底,沒有因為苦海的翻湧變動分毫。大白黿載着祂,游向那座夢幻般的花園。
東君駕龍車,山鬼驅紅豹,湘夫人卧白黿,三者於榮的花園外交匯。
“怎的不見少司命?”山鬼道。
“離去了。”湘夫人輕輕地嘆息。
山鬼一怔。
“來自空之尊位的最後一擊,令少司命成為無,祂在空境中已經十分虛弱了,經不起這一擊,所以祂離去了。”湘夫人低眉,眼中有水波蕩漾,祂看上去是如此多愁善感,可祂抬起整個苦海的偉力又彰顯祂作為古神的威嚴。
“少司命……祂應當是我們中狀態最好的。”山鬼不知說些什麼,空境破開本以為是一場新生,是九州之戰陰影的散去,可這短短時光里,雲中君與少司命這陪伴了祂們從古至今的生靈就此逝去了。
九州之戰都不曾逝去的兩位古神現在如此輕易地死亡,山鬼突然有種被扼住喉嚨的惡寒感,好像祂也將是那永恆寂滅的一員。
“在我離開空境后,究竟發生何事了?”龍車內,東君的聲音傳來。
“少司命在空境一直幫助太一維持着尊位,所以虛弱不堪。”
山鬼皺眉,神女憤然,則面若惡鬼,“若是少司命一直幫太一維持尊位,那麼太一應當是全盛的,那應龍殘軀如何能在全盛的太一眼底殺死少司命?我們離去后,空境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湘夫人低頭,默不作聲。
“我會一個交待。”山鬼沒有為難湘夫人。
“太一既然一直是全盛狀態,根本無需恢復,那麼創世之法該開始了……不,應當是早已開始了!”祂抬頭,望向被抬高的苦海。
…………
世界在扭曲,宇宙在扭曲。
太一伸出手,倒扣在宇宙表面,萬物在重新塑造。
那與螻告別,離去的“燭九陰”在祂手中重新塑形,成為了“詩巫灼”“大明王”。祂的目光又落在古界,一場由幼小天類戲幕正在上演,祂隨手替換掉了故事中那個女孩的芯子,又將那被抽出的朦朧意識置於手掌,細細打量。
“果真是你。”太一說完,揮袖將其打碎。
隨後無窮的神力匯聚於祂的掌心。
被湘夫人抬起至原始宇宙內的苦海上,一座白色花圃正在成型,高塔,巨繭,十六對潔白之羽,皆與太虛內那從未動搖的復蘇地完全一致,甚至擁有那不可侵犯的高潔氣息與生命領域。
就彷彿榮的復蘇地與黑色金字塔一樣,隨着苦海的上升而來到原始宇宙內。
太一揮手,如切糕點般將太虛分割出來,黑霧瀰漫,很快填滿了太虛缺失的宇宙深淵。祂又施加點綴,從身後的滾滾黑霧中拿出些土壤撒入宇宙內。宇宙內的至尊們無法觀察到那正在凝視這裏的至高天神,祂們只能覺察到原始宇宙的原始之氣更加濃烈,又往宇宙樹下看,太虛已經無影無蹤。
“徹底融合了!”至尊高呼道。
“原始宇宙成型,這即是吾進階之契機!”有至尊欣喜道。
祂們不曾覺察到這是一個虛幻的造物,一個彌天的騙局。
“死亡,殺掉這個宇宙吧,它死亡化作的灰燼會是你最好的安眠之地。”太一說道。
祂轉身消失於黑霧,下一刻出現在被分割出去的太虛之中。
冕旒下,太一垂眸,高塔釘死在苦海的海床上高高聳立,白色花圃猶如夢中的花園等待祂的蒞臨。祂能感受到巨繭內強勁跳動的心臟,能感受到無比濃密的生命源氣。
在很久之前,榮是羽類的上位者,祂與死亡聯手殺死了來自黑霧的翡翠天使,於是那羽類的上位者便消失了,取而代之是那翡翠天使的形象。
榮是生命的主宰,祂操控生命就如太一創世般輕而易舉。
祂擁有無數個形象,在死亡后依舊有無數個能夠復蘇的手段,應龍的空無沒有徹底殺死祂,同樣很難徹底殺死祂。在九州之戰至今的歲月里,祂最後選擇了那個最好的容器,一個最富有營養的胎盤。
原初與終末為基石,轉化歲月尊位內蘊含的權柄,佔據金身覺者的軀殼,而高塔紮根太虛,以原始宇宙為養分,這即是萬物的崇高之能。
一旦復蘇,榮會比過去更加強大。
“但很可惜,最好的容器,最富有營養的胎盤,都是我給你選的。”
“萬物的崇高,可萬物所出,造於太一啊!”祂緩緩降下,踏入純白的花圃,無質的面龐倒映森羅萬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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