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黨爭不休

第六百五十七章黨爭不休

陰績、蒯恩得益州當地士族相助,很快取建寧、雲南等郡,兵迫滇池。

李強斬孫喬和占卜道人,嘆道:“三年天命,以月為年,奈何!”

知無法抵禦雍軍進攻,李強帶着親信一千餘人走南涪(今雲南景洪市境內)避入驃國(緬甸),雍軍佔領寧州。

軍情司將李強反叛的消息奏到建康,朝堂上吵作一團。

謝晦認為絕不能姑息,應宜都王劉義隆派兵平滅,收復寧益之地;徐羨之則認為雍軍在江陵一帶虎視耽耽,不能因小失大,朝堂諸臣各自選邊。

明眼人從爭論的雙方成員看出,此次爭論逐漸演化為高門士族與出身寒門對朝堂話語權爭奪。

天子劉義符對眾臣爭論不加理會,連續多日沒有上朝,在宮中玩耍嬉戲,真正是無憂無慮,一心行樂,把個童心未泯的青春少年演繹得淋漓盡致。

好不容易催請劉義符上朝,徐羨之等人向天子稟奏李強之事,請天子定奪。

劉義符這些日在華林園中排兵佈陣,殺得“敵方”寸甲不留,自覺英明神武不弱於父皇,聽到寧益叛亂,當即表示要御駕親征。

徐羨之、謝晦等人也顧不上爭論了,竭力勸說天子不要衝動,此等疥癬之疾只需派大將出征即可。

劉義符一心要仿效父皇劉裕,雄心勃勃地要先平定益州之叛,然後揮師北上,奪取梁益,攻破洛陽,擒拿楊安玄。

朝堂眾臣無不愁眉苦臉,這個時候哪敢去觸怒楊安玄,這不是引火燒身嗎?

一封急奏解了朝堂之圍,雍軍奪取寧州,李強逃往了驃國。

劉義符覽奏怫然不悅,怒道:“這個李強着實無能,朕還未出征便先敗了,着實掃興。”

意興闌珊地站起身,劉義符掃視了一下階下眾臣,懶洋洋地道:“朕心傷父皇,無心理政,父皇遺命徐司空、傅尚書令、謝中書令以及檀將軍佐政,朝政便由四公處置便是,不用事事奏報朕知。”

轉眼又是一年,劉義符大赦天下,改元景平,南郊祭天,尊生母張夫人為皇太后,立太子妃

新年新氣象,少年天子劉義符厭倦了兩軍廝殺的玩鬧,聽從近侍建議,在華林園中一排商鋪,買進賣出、討價還價,不亦樂乎;興之所至,劉義符還換上褐衣短褂,親自提壺賣酒,招呼客人。笙歌妙舞,管弦悠揚,劉義符盡情玩樂,將朝政拋於腦後。

徐羨之與謝晦明爭暗鬥,尚書令傅亮居中調節,檀道濟則在廣陵募兵操練,有雍軍壓力在外,朝堂之上雖有爭鬥但還算維持着安定。

馬上就是二月,吏部開始考核官吏,又到了最忙的時候。錄尚書事徐羨之兼着吏部尚書,朝堂事務繁忙,着實忙不過來。傅亮認為祠部尚書蔡廓學識淵博、行事剛正可轉任吏部尚書。

徐羨之有些戀棧,不捨得放棄手中權柄,思之再三道:“黃門侍郎以下可任由蔡廓處置,但四品之上當由我等共同磋商。”

傅亮把決定告訴蔡廓,不料蔡廓滿是傲氣地應道:“選官職司乃吏部尚書職司,朝廷若有意愚為吏部尚書,選官、任官職權當盡歸於愚,否則愚不願落人之後,徒具虛名。”

傅亮被蔡廓頂得無話可說,心道蔡子度不識好歹,你即不願為另選他人便是。與徐羨之商議后,決定委任吏部侍郎何尚之接任吏部尚書。何尚之,吳郡太守何叔度之子。

謝晦與祠部尚書蔡廓是好友,蔡廓是故司徒蔡謨曾孫,兩人清高自許、氣味相投,時常詩酒相游。此次傅亮推舉蔡廓為吏部尚書謝晦竭力贊成,恰巧謝晦前往京口巡視,返京時方知吏部尚書之職被何尚之得了去。

問過蔡廓方知緣由,謝晦不由惱怒道:“徐宗文、傅季友欺人太甚,焉能出爾反爾,置愚於何地。”

回到府中,謝晦仍覺氣憤難平,籌思着如何挽回顏面。其弟謝遯入內拜見,見三哥面有不豫之色,詢問原因。

謝遯沉吟片刻,道:“三哥,傅亮與徐羨之聯手,最怕就是兩人結黨把持朝政,你不可不防。”

謝晦眉頭一皺,武帝命自己與徐羨之、傅亮、檀道濟四人為顧命大臣,徐羨之是故左將軍徐寧的孫子、上虞縣令徐祚之的兒子;傅亮是故(西晉)司隸校尉傅玄玄孫;檀道濟出身將門,其父早亡,兄弟幾人是叔父檀憑之撫養長大。

徐羨之和傅亮是門蔭入仕,檀道濟是憑戰功遷升,這三人都屬家道中落的寒門,與自己出身上品門閥不同,所持的立場自然不同,從蔡廓遷任吏部尚書一事就能看出,將來免不了相爭。

既然徐羨之與傅亮結黨,自己也要找幾個幫手,謝晦首先想到衛將軍王弘。王謝兩家齊名,互為姻親,可惜自己前段時日過於驕橫,朝議之時屢屢面折王弘,想着謝壓過王一頭,想來兩家關係一時之間難以修復。

五部尚書吏部尚書何尚之明顯會偏向徐、傅二人,左民尚書趙倫之中立,五兵尚書劉懷慎在壽春領軍、度支尚書王裕之是王家之人,立場與王弘一致,自己僅剩下祠部尚書蔡廓可用。

鬱悶地端起茶喝了一口,謝晦心道,看來自己要隱藏鋒芒,修復與王弘的關係,交好朝堂上的世家,多拉攏些盟友,尋機削弱徐、傅兩人的羽翼才好。

猛然想起一事,謝晦立覺冷汗潺潺。江陵時,武帝曾問過自己諸子之中誰可繼承大業,自己應答劉義符“非才”、劉義真“非德”,此事若被天子劉義符得知,自己將來堪憂。

…………

洛陽。

楊安玄沒有急着發動對劉宋的進攻,但他也沒有坐等劉宋朝堂內鬥,而在大力發展生產,墾田開荒,興修水利,鼓勵生育,推廣教育等等。

新年剛過,楊安玄開始籌備東巡,準備從洛陽前往偃師祭掃英烈墓,然後與裴、齊兩家見見面,接着前往汜水關。汜水關大敗魏軍,楊安遠晉爵魯陽侯,裴強也功封陽城伯。

在楊安玄的記憶中,汜水關是與魏交戰的重中之重,前往察看固防是應有之意。看過汜水關便是滎陽城,接着沿黃河一路東進,查看各渡口的防禦情況。

到濮陽準備宴請商賈,打仗歸打仗,商路不可斷,打仗打的是錢糧,要笑到最後最終靠的是物資積存。

然後前往兗州治所廩丘見一見毛脩之,問問他是否有意回京任職,如果毛脩之願意進京,侍中、中書監可以任其選擇,四方將軍亦能兼任。

接下來便是前往泰山郡拜訪孔懿,孔懿回曲阜教書育人,有了自己的相助,據說座下弟子有三四百人,直追先祖盛況。

最後的落腳點在北青州,前往水寨視察,要平滅劉宋、收復並、冀、燕等故土,水陸當並重。

收復寧州之後,楊安玄以陰績為寧益兩州刺史,蒯恩率軍返還秦州,又命杜驥為巴郡、江陽郡兩郡太守,讓他全力打造戰艦,為將來奪取江陵,最終平定南宋做準備。

楊安玄親筆給杜驥寫信,勉勵他仿效先祖杜預(1),大丈夫謀取萬戶侯。杜驥覽信激動不已,主公的信正說中他的心事,當年先祖文成武德,為天下所重,自己身為後人,得逢明主,當立不世之功,搏千古之名。

除了在益州打造戰艦外,楊安玄更注重海船的建造,海船可以犁庭掃穴,直撲京口奪取三吳之地;往北則可進攻魏、燕之地,在楊安玄看來海師建設是重中之重。

此次東巡除了視察軍務外,也是楊安玄代晉前的一次出巡,隱含着向天下百姓昭示自己的權威意味在內,所以不能像以前那樣帶着百餘名親衛輕裝前行。

辛何、習壁疆、趙田、袁濤等人都表示願意跟隨雍公出巡,陰友齊、陰敦父子穩坐帳中,不與眾人爭搶。

天子司馬德文還都洛陽,洛陽城大興土木,原銅駝大街靠近皇城閶闔門一側成了衙署所在,司空府便建在閶闔門西側外。

司空位列三公,掌水利、營建之事,開府置曹掾、長史、司馬、主簿、舍人、從事中郎等員,晉代曹魏后成為重臣加官,可是司空陰友齊兼着尚書左僕射,便讓他在文臣之中穩居首位。

陰敦是刑部尚書,亦是朝堂重臣,按照前衙后宅的規制,父子倆各有各的衙門,並未住在一起。

身為人子,同處一城,晨省昏定是必要之禮,陰友齊憐惜兒子事務繁忙,讓他晚間有空或休沐時過府問安便是。

刑部衙門離着司空府有數里路程,牛車在平整的大道上駛過,此時天色已暗,衙署前亮起紅燈籠,一路照着牛車前行。

雖是傍晚,府門前仍熱鬧非常,趕車人不用提醒徑直將牛車停在角門外,陰敦下車舉步進宅。

先到后宅給母親請安,與四弟陰惔在一起閑談,陰惔現在是五品冗從僕射,陰友齊準備讓他外放,以陰惔的官職外任郡守不難。

再等了兩刻多鐘陰友齊方才回來,一家人團坐吃飯,說些兒女家常,並不談政事。

等陰友齊起身前往書房,陰敦忙招呼陰惔一起跟在身後,父子三人要挑燈夜談。

「注(1):歷史上同時進文、武廟的只有杜預和諸葛亮。杜預是明朝之前唯一一位位同時進入文廟和武廟的人,諸葛亮進武廟,在雍正二年才被同時納入文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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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鋒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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