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馬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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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世琮一口氣將他所知道的華夏各種新政講了一遍,馬寶陷入了沉吟,做為一個窮人出身的帶兵將領,馬寶很清楚,鄭氏所推行的政策對普通百姓有多大的吸引力。
只要鄭氏能夠將這些政策不顧天下士紳權貴反對推行下去,鄭氏佔據一地一定能夠將這一地方經營的如鐵桶一般。
“世子在鄭氏這些日子可親自到田間地頭去看一看老百姓的日子,有沒有問一問老百姓是否願意他們現在的生活。”
“何止是願意,簡直就是頂禮膜拜,在承天府大多數百姓都是從大陸各個地方移民過去的百姓,他們在大陸都是快活不下去的百姓,到了承天府,官府不但給他們提供住房、農具、種子、甚至還為百姓提供耕牛耕田。
雖然官府提供的這些幫助都是要收取費用,而且價錢並不低,但是官府給出了一個政策,那就是官府提供擔保,百姓從銀行貸款,購買這些生活必須的物資。”
“老百姓哪裏有錢還銀行的錢,每年除了交稅還能剩下多少銀錢,這利滾利的肯定越還越多。這哪裏是為民,分明是坑害百姓,用不了幾年百姓都被逼的活不下去。”馬寶聽到吳世琮說到貸款,馬上就聯想到了印子錢,這玩意就是破家的玩意。
“恰恰相反,只要移民到承天府的百姓,五年之內都將貸款還完了,鄭氏的官府為百姓考慮的非常周到,種下的水稻、棉花、雜糧都有官府托底收購。
鄭氏銀行提供的貸款也不是馬將軍所想的高利貸,而是一種年利率只有一成的低利率的貸款,而且銀行還給出了將貸款分成五年時間進行
只要勤勞肯干,一年落下十兩銀子根本不是難事,而且鄭氏的生活物資非常便宜,一般的布匹價格比我大周治下至少便宜好幾成。
在鄭氏治下,百姓家裏已經不再自己織布,有織布的時間,還不如出去做工,農閑時做零工都能將一年的布匹零用錢掙出來。”
馬寶沉吟了片刻后問道:“鄭氏這樣為百姓讓利,如何能夠保證將那麼多的驕兵悍將養活?”
“這個晚輩並不是很清楚,不過鄭氏的商業非常的繁榮,每天都有大量的貨船抵達承天府進行交易,一些只有承天府能夠生產的獨門貨物,商人只能來承天府採購,鄭氏依靠這些獨門秘技,獲得不少的商業訂單。
比如魚肉罐頭這種能夠長期保存的肉食,有大量的商人進行採購,銷往各處。更別說鄭氏的精鹽、白糖、棉布等非常物美價廉的商品。
想必鄭氏每年在商業上能夠獲得大量的歲入,從鄭氏並不歧視和貶低商人可以看出,商人在鄭氏的地位很高,甚至一些關於商業的會議,官府還會召集商人開會協商,給足了商人的面子。”
“鄭氏如此太高商人的地位,不怕天下全部成為逐利之徒!”
“晚輩與夏姑丈也有此疑問,陳永華只說了一句,‘倉稟足而知榮辱、衣食足而知禮儀’,晚輩便無言以對。老百姓連飯都吃不上,還有什麼資格要求百姓遵循禮法。
馬將軍也是流民出身,應該深知百姓為何會成為流民,這天下的百姓但凡有一口吃的,又怎麼會豁出命去拼一場富貴。”
馬寶也不是什麼迂腐之人,不然也不會先投於李闖,后投於南明,最後又棲身於吳三桂,剃髮易服。然而馬寶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什麼人,在吳三桂麾下的時候,一直都在鼓動吳三桂起兵反叛滿清。
在吳氏勢頹之後,馬寶已經抱定必死之心,不過是誰說起來自己已經算是三姓家奴,
若是再次改換門庭,恐為後世恥笑。
因此馬寶態度非常堅決,即使滿清派遣使者以高位勸降,都被馬寶嚴詞拒絕,並且殺掉使者明智。在馬寶的內心中,他投靠吳三桂已經是枉顧了家國大義,更別說現在直接投降滿清,這讓馬寶根本無法接受。
“世子!你這麼大費周章的來見老夫,其目的是什麼?國相又希望老夫做什麼?”
“馬將軍!晚輩來找您是自己的想法,就連父王都不知道,更別說遠在承天府的夏姑丈。既然將軍問起,那晚輩就直說了,晚輩想要與將軍聯手清君側!”
這話一出,嚇得馬寶連忙出聲阻止道:“世子住口,這樣的話豈是人臣可以隨便說的?”
“馬將軍!非是晚輩願意行此險棋,實在是不忍心我大周百萬軍民葬身滿清的屠刀之下,滿清殺人有多狠馬將軍難道不清楚嗎?”
“就算如此,那也用不到如此極端的手段來進行,你可知道‘清君側’這個詞的含義,但凡打出這個旗號的,要麼是為自己的造反找借口,要麼就是造反失敗身死族滅。
自古以來‘清君側’就是造反的代名詞,世子是想取當今而代之嗎?念在袍澤的情分上,今日之話老夫就當沒有聽見,以後斷不可再說這樣的話。”
吳世琮對馬寶的拒絕並不意外,若是馬寶立刻就答應下來,吳世琮反而不敢相信馬寶說的是否是真的。
面對馬寶的嚴詞拒絕,吳世琮嘆息一聲道:“馬將軍!晚輩理解你的顧慮,若是馬將軍親自去一趟承天府,就會理解晚輩為什麼這麼著急了。
面對滿清,我大周已經毫無勝算,總得為這些跟着我等出生入死的弟兄們謀一條生路。”
“那鄭氏真的那麼強嗎?”
“只比晚輩說的更強,因為晚輩看到的只是一些皮毛,一些掛着保密重地的地方,晚輩這樣的外人是根本無法進入的,這些地方才能真正的體現鄭氏的實力。”
“既然這麼強大,那鄭氏為何沒有全面鋪開,全取天下?”
“關於這一點,夏姑丈也問過陳復莆,陳復莆的回答讓晚輩心驚膽戰。”
“這是為何?”馬寶不解地問道。
“陳復莆說鄭氏十年前就有統一天下的能力,可是卻因為官員儲備的不夠,不願意使用滿清治下的士紳官員,從而坐看我們與滿清打生打死,只在沿海地區出動,將沿海一圈兒的土地佔據。
這些年隨着沿海地區在鄭氏手中不斷的鞏固,鄭氏的教育體系已經成長起來,新培養出來的年輕官員已經在各個地方嶄露頭角,鄭氏已經下定了統一天下的決心。”
馬寶頭一次聽說,還有因為官員不足而放棄一統天下的,這天底下別的找不到,想當官的不有的是,只要有地盤,還愁沒有當官的。
“這鄭氏的當官的有什麼特殊嗎,怎麼還會缺當官的?”
“說到這鄭氏的官員可真不好當,不但到處受到限制,而且還要做出足夠的成績才能證明此官員勝任此官位。鄭氏一個縣的官員要比滿清和我大周多的多,各自負責不同的事物。
鄭氏的縣衙只是一個日常行政的部門,掌管一縣公共開支,老百姓生活水平上不去,縣官就要受到斥責,並要求做出合理的解釋。若是整日坐在衙門裏,不去田間地頭調查,切實解決百姓關心的問題,一旦被監督的御史台官員彈劾,輕則罷官,重則會有牢獄之災。
而對於老百姓來說,交稅有專門收稅的衙門,報桉、打官司有專門打官司的部門,一個地方的治安問題太差板子就會打在提刑官的身上,稅收收不上來板子肯定打在稅務部門身上。
馬將軍可以將縣衙的各個部門理解為朝廷六部九卿向下的延伸,每一個部門都對應着地方的一個衙門,由上到下垂直管理,權責明確,非常易於管理。”
馬寶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樣龐大的官僚體系,一年需要多少賦稅才能養活這麼多的官僚,鄭氏養這麼多的官員,還能有充足的餘力養兵,可見鄭氏的實力是多麼的強橫。
“鄭氏養如此多的官員,他們的賦稅能夠支撐的住嗎?現在鄭氏的地盤不大,需要的官員不多,鄭氏的海外貿易盈餘還能支撐鄭氏的政權運轉。
一旦統一天下,鄭氏就要背上內地各個貧困的地方,若是這些地方也使用這樣的官員模式管理,鄭氏還能養得起那麼龐大的官僚隊伍嗎?
前宋的稅賦收入一直冠於歷代,可是依然被龐大的夯官、夯兵等拖垮,鄭氏難道要走前宋的老路?”
“馬將軍!我大周與滿清確實沒有那麼多的官員,可是這些做事的人就少了嗎?哪個縣衙里沒有一大幫的胥吏、衙役,這些還是明面上的,那些白役、幫閑還沒有算在內。
這些人跟着胥吏、衙役做事沒有好處能幹嗎?這些好處從哪裏來,還不是盤剝百姓所得,鄭氏不過是把這些灰色地帶的人員放在明面上,將這些人都納入官府的財政體系內。
有了經制地位,而且還給出了上升空間,這些小吏大多數都會奮力做事,爭取在年度考核中評上一個優等,也好升上一級。
只要努力,小吏也有做縣官的可能性,這才是鄭氏這套制度的厲害之處,任何人想當官都要從最底層往上爬。
類似明清這樣科舉出來就直接當上一縣大令,然後被小吏與士紳勾結各種擠兌,掉進小吏與士紳設計的陷阱里,要麼選擇與小吏和士紳同流合污,要麼身敗名裂這種事情會最大限度的避免。
一個從最底層升上來的官員,對於底層的的貓膩非常熟悉,基本上不存在被小吏蒙蔽的可能,除非官員本人自身出了問題,想要貪腐撈錢。”
馬寶算是聽明白了,吳世琮的內心已經徹底的被鄭氏的強大征服,對於吳世琮來說,鄭氏是不可戰勝的,投靠鄭氏才是吳氏最好的結局。
當然馬寶也是這樣認為,不過有一個前提是吳氏已經無法堅持之後,現在的吳氏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鄭氏給出的條件一點兒都沒有吸引力。
“世子!鄭氏開出的條件太苛刻了,先不說陛下只給一個公爵的虛銜榮養,就說我們這些文武,還要在鄭氏接受培訓合格之後才能繼續當官帶兵。
到時候,我們能不能合格還不是鄭氏說了算,若是不想用我們,一句話我們不合格,我們就直接被打入另冊,老夫已經五十多了,還有多少光陰虛耗。
若是不在有生之年為子孫謀得一份富貴,-又何必這麼多年刀頭舔血、戎馬廝殺!”
“馬將軍說的很有道理,正因為我們需要更好的條件,才不能把手裏的本錢賠光了,我們現在有三省之地,鄭氏開出的是這樣的條件,若是我們只剩下一省之地,鄭氏還能開出什麼條件?”
說了這麼多,馬寶都沒有動容,吳世琮的這句話打動了馬寶,吳世琮說的不錯,鄭氏可以拖,吳氏卻不能拖,拖得越久,吳氏的籌碼就會越少。
不過將大周徹底融入鄭氏還是讓人難以接受,這就等於是吳氏這些年的努力全都化為烏有,本來那個海外建國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四千里的距離,想想就讓人望而卻步。
“馬將軍,其實海路四千里真的不算遠,想想那些西夷不遠萬里都能在我華夏周邊建立據點,我們在離大陸四千里的地方建制立號有什麼不可以的。
最主要的是現在我們與鄭氏達成條件能夠得到鄭氏全程的幫助,鄭氏將我們安置到那裏是希望我們在那裏紮下根來,當然不會對我們不管不顧。
若是有一天我們的實力縮水到根本就不足以在四千裡外立下根基,你看鄭氏還願意為我們付出這麼多嗎?眼下我們要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努力推動與鄭氏的談判成功。
只有鄭氏儘快介入,我大周的實力才能最大限度的得以保存,晚輩也傾向於海外建國,有句俗話說的好,那就是寧當雞首,不當牛尾。”
馬寶沉思好長一陣時間,最後咬牙說道:“老夫要與楚王見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