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陳張出使(五)

第三百一十七章 陳張出使(五)

餘震瀚哪裏能不明白小張廷玉為什麼會對自來水這麼著迷,任何人第一次見到華夏自來水的時候,都會感覺新奇震撼,都會去想這自來水到底是怎麼運行的,竟然能夠讓水在房間裏隨時流出來,又隨時能夠關閉閥門。

這些華夏的新技術若是不告訴這些人原理,估計這些人琢磨一輩子也不能想明白。

不過對於一個孩子的提問餘震瀚還是表現的很有耐心,笑着說道:“這自來水的知識要到中學才能學到,小學堂里學到的都是基礎的知識,若是你想學到這些知識,可以留在安平學習。”

張廷玉抬頭看了一下父親的表情,看到張英微微點頭,大着膽子說道:“學生斗膽要先看看學堂先生學識!”

餘震瀚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這個孩子,心說不愧是大王相中的孩子,這麼小就有質疑精神。華夏王在教育上一直都很推崇學生要有質疑精神,敢於對經典提出合理的質疑。

張英沒想到兒子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他的本意是希望張廷玉主動說出願意在安平的學堂讀書的話,原本以為對自來水這麼著迷的兒子肯定會在自己的默許下點頭答應,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冒出這麼一句不知死活的話。

“混賬性子!不可無理!”張英趕緊出言呵斥。

餘震瀚趕緊阻攔道:“張先生稍安勿躁,余某倒是覺得令公子敢於質疑權威,是個讀書的料子!”

“余先生太抬舉犬子了,不過是有點兒小聰明罷了。”

這時候,出行的車馬準備好,餘震瀚吩咐車夫第一站到距離館驛最近的小學堂,離館驛最近的小學堂是安平紡織廠附屬小學,這裏的學生大部分都是紡織廠的職工子弟。

小學堂的校長根本就不會想到會有這麼高級的非教育部門官員來他們這所小學堂,一邊派人請示上一級教育部門官員,一邊連忙來到學堂外面迎接。

看到小學堂校長手忙腳亂的樣子,陳廷敬與張英對視一眼,心中震驚不已,從校長慌張的表情就能看出這絕對不是提前安排的。

在校長的帶領下,餘震瀚帶着滿清的兩位使者加上一個孩子進了學堂,其他人都被阻攔在學堂之外。

進了學堂會客室,校長這才緩過神來問道:“余長官!您帶着滿清使者來我們學堂,可有什麼需要我學堂配合的?”

“校長不用緊張,我們過來是臨時決定,是張先生的公子想要觀察一下我華夏學堂的教育。校長可以給這個孩子安排一個中年級的班級,讓他旁聽幾節課。

學堂不必做任何調整,一切按照既定的教學任務進行教學。”

校長長舒了一口氣,生怕這位禮部的高官來學堂進行一番胡亂指揮,打亂正常的教學秩序。

校長答應一聲剛要出去安排班級讓張廷玉去旁聽,陳廷敬與張英適時提出希望也能旁聽一下學堂的授課。校長看了一眼餘震瀚,見餘震瀚點頭默認,便轉身出去安排。

一會兒工夫,校長便進來會客室邀請陳廷敬三人去旁聽,三人跟隨校長來到一間教室,校長與正準備進教室上課的老師低聲說了幾句,便安排三人進入教室在教室最後一排臨時放了三把椅子請三人坐下。

班級中的孩子看着三個留着辮子的陌生人進入教室,都感到非常奇怪,紛紛竊竊私語。這時授課的老師走入教室,喧鬧的孩子們立刻停止了喧鬧,齊刷刷地站起來大聲說道:“先生好!”

“同學們好!請坐!”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三人屁股抬起來一半又坐了下去,正在三人尷尬之際,老師已經開始講課,

這一堂課是語文課,講的是《三字經中的‘太祖興,國大明。號洪武,都金陵。迨成祖,遷燕京。十六世,至崇禎。’

三人從來沒有聽過這幾句話,他們所接觸的《三字經中朝代到‘梁唐晉,及漢周。稱五代,皆有由。’就已經沒有了,這些大明的內容想必是鄭氏的讀書人給加進去的。

這樣平澹無奇的幾句話並沒有引起三人的重視,反而有時間開始打量整個教室。只見整個教室長有兩丈,闊有一丈五尺。教室中陳設很簡單,實木打制的課桌與長凳,兩個孩子共用一個課桌。

教室中間是一條供學生行走的走廊,男女同學分別坐在走廊的兩邊。學堂里竟然有這麼多的女學生讀書還是讓陳廷敬與張英感到意外,看來這鄭氏宣傳的男女兒童都要讀書竟然是真的。

讓陳廷敬與張英感到新奇的是老師身後的一大塊黑板,讀完了這幾句話后,老師開始將這幾句話寫在黑板上,使用的是一種如同白灰一樣的硬筆。

黑板上白字非常的顯眼,使得學生能夠清晰地看到老師所寫字的筆畫,由於華夏使用的是大明官話注音,因此與如今滿清的遼東官話發音有些許的差別。

不過這並不妨礙陳廷敬與張英看到這種教育方式的好處,原本私塾一名老師最多能夠教授七八十來個孩子,而用這種方式老師就能教授更多的孩子。

因為老師在黑板上寫一遍,就能讓所有的孩子看清楚這個字是怎麼寫的,筆畫順序如何,再配合《廣韻注音,學生們很容易就能認識這些字。

這樣的教學方式無形中就提高了教學效率,使更多的孩子能夠走入學堂讀書,難怪鄭氏這些年一直宣傳所有孩子無論男女都必須進學堂讀書。

有了這樣的教學改進,肯定能夠讓更多願意讀書的孩子走進學堂,可是二人還是不相信鄭氏會讓所有的孩子都進學堂讀書。

就算官府願意,有些貧家的父母也不會願意花錢讓孩子去讀書,一個讀書孩子的花費可是一筆沉重的負擔,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有忍飢挨餓供孩子讀書的決心。

至於鄭氏宣傳的所有孩子進學堂讀書都是免費的,陳廷敬與張英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就算是官府承擔了老師的束脩,可是孩子讀書的筆墨紙硯這些日常消耗的東西可都是需要家庭支出,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就在陳廷敬與張英胡思亂想的時候,教室外鐘聲響起,一堂課已經結束,在老師下課聲中,原本安靜的教室又開始了喧鬧。

大約一炷香過後,下一堂課開始,與上一堂課幾人聽得毫無昏昏欲睡,沒有任何的新意相比,這一堂課是數術,課堂上講的是四則混合運算,各種括號的運用讓旁聽的幾人聽得一頭霧水。

尤其是課堂上使用的那種源於天竺的數字,以及加減乘除符號,更是讓陳廷敬眼前一亮,若是將這些數字引入大清戶部,會減輕戶部多少壓力。

就連原本對華夏學堂的教學有些失望的張廷玉也打起了精神,對於張廷玉來說課堂上所講的這些東西如同天書一般,對於張廷玉來說,對於數術的理解只有一些簡單的加加減減和九九乘法表。

張廷玉兩堂課都聽得是昏昏欲睡,上一堂課聽得昏昏欲睡,是因為課堂上講的太簡單,而這一堂課昏昏欲睡是因為聽不懂。

兩堂課上完之後,便到了中午開飯的時間,餘震瀚便邀請陳廷敬與張英和小張廷玉一起在學堂的食堂吃一頓午飯。

在食堂里陳廷敬與張英發現了讓二人驚訝的一幕,餘震瀚居然付錢給食堂,這讓二人感覺非常的不可思議,怎麼說餘震瀚也是在為公家做事,還要自己花錢?

在吃飯的時候,陳廷敬忍不住問道:“鄭氏怎麼如此刻薄,余先生為鄭氏做事還要自己私人出錢?”

餘震瀚微微一笑,解釋道:“學堂是教育部門,與禮部並不是一個部門,而且我們前來學堂參訪,也沒有事先報備,學堂的經費有限不可能承擔我們的伙食費用。

某隻能自己墊付中午的伙食費用,食堂會開具今日午餐花費的票據,某拿着票據回到禮部報銷。這是我華夏的財務制度,任何的公務花費都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張英看着眼前的這一餐葷素搭配的飯食,問道:“余先生!這樣一頓飯需要多少錢?”

“我們吃這一頓午餐需要十文錢,”

“十文?每天十文錢,這些孩子的家庭能夠負擔得起嗎?”張英質心中充滿了質疑,大清普通百姓做工一天的收入也就三四十文,給孩子吃一餐飯就要花費四分之一,還有孩子讀書的費用又要多少,家庭日常的柴米油鹽要不要開支了?

“孩子們是免費享用的,這個費用是由教育部撥付,我們需要付錢是因為我們不在教育部的撥款範圍之內!”

“余先生是說學堂的孩子吃飯都是免費的?”

“只要是華夏治下,所有的孩子包括午餐在內的讀書費用都是免費的,家庭只需要負擔孩子一些筆墨紙張的費用。

我華夏的紙張生產工藝非常先進,生產的紙張價格便宜又好用,滿清治下應該也有我華夏的紙張出售,而且我華夏推廣硬筆字,孩子書寫使用的筆墨紙張比使用毛筆的耗費要小的多。”

“余先生確定所有的學堂都是如此待遇嗎?”

“二位若是不信,等到對安平熟悉了,可以自己走訪不同的學堂,或者尋訪一下各個地方的百姓,再說我華夏境內你們那邊的細作應該不少,這樣的消息不會傳不回去吧!”

張英老臉一紅,他哪裏敢說滿清上下沒人相信細作傳回去的消息,甚至認為細作有可能是已經背叛了朝廷。

就是現在陳廷敬與張英也是半信半疑,要知道鄭氏這種教育方式是需要投入大量的錢糧,這需要鄭氏要有雄厚的財賦。

學堂的午餐談不上可口,只能說不難吃,這樣的飯菜對於陳廷敬與張英來說只能說勉強入口,可是兩人清楚,在大清治下,大多數人家是吃不上這樣的飯菜的。

窺一斑而見全豹,由此可見鄭氏的財力非常的雄厚,完全有統一天下的財力基礎。

吃完午餐是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為了保證孩子們在下午都能有精神讀書,學校強制所有的學生在教室里趴在課桌上睡覺。

雖然這樣睡不是很舒服,但是能夠保證孩子的頭腦清醒。下午的第一堂課就引起了張廷玉極大的興趣,這是一堂科普課。

課堂上老師用一個水晶製作的三稜鏡成功地將陽光折射成了一道絢麗的彩虹,通過這個小實驗給孩子們講述了雷雨之後出現彩虹的原因就是因為光的折射與分解形成的。

通過這樣的小實驗,一下子就將孩子們興趣吸引,讓孩子們知道了為什麼雷雨過後會出現彩虹。

雖然這些科普知識只是最基礎的光學知識,但是卻打開了孩子們的視野,原本這些天象在百姓心中都是上天的警示,除了焚香叩拜、就是各種生活禁忌,比如一些地方就有一種說法,彩虹不能用手指指,會爛手指頭。

一個下午,張廷玉都沉浸在興奮之中,他是真的很想在這樣的環境中讀書。陳廷敬與張英更是震驚不已,自古以來解釋天象那都是天家的專利,哪個民間敢私自解釋天象,那可是犯了天條。

這鄭氏竟然這麼公開地給學生講解天象,二人也很震驚,兩人從來就沒想過天上的彩虹竟然是光線的折射現象。

課堂上老師還講解了日常見到的很多種光的折射現象,比如把一隻快子斜着放進清水裏,就能看到快子神奇地折彎了。

這些日常中經常看到的現象,卻沒有人仔細琢磨原因是什麼,而鄭氏已經將這些日常見到的現象進行了總結。這樣的一堂課,學堂命名為‘自然’。

一天的學堂體驗,讓陳廷敬與張英產生了絕望的感覺,和鄭氏相比,大清處處透着愚昧,彷佛鄭氏才應該是天下的未來。

回到館驛之後,陳廷敬將張英拉進自己的房間,沉聲問道:“敦復!你覺得我們還有與鄭氏談判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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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海權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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