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邀請函
當看到原曉的一瞬間,原瀾腦子就是一炸。
竟然是原曉!
她不是不來嗎?怎麼現在又過來了?
不對,原瀾覺得自己的思維都被這毫無防備的一擊打得懵了,她死死咬住唇,盯着原曉的方向。
她現在應該擔心的,不是原曉怎麼過來了,而是……邀請函的事。
原平林臉色不比原瀾好到哪裏去,憤憤罵了一句:“讓她來她不來,現在又大張旗鼓的跑過來,是誠心給我們原家臉上難看嗎!”
這句話音量不小,周圍不少人都聽到了,一時間,表情都有些古怪。
看來外界傳言的,原家人並不喜歡原曉,甚至厭惡這個大小姐的事,並不是假的。
紀善國問:“阿曉,我不是派人給你送邀請函了嗎?你的邀請函呢?”
隔着擁擠的人流和保安,原曉準確的盯住了臉色蒼白的原瀾,輕輕笑了一聲,自言自語般的重複:“對啊,我的邀請函呢……”
原瀾臉色一片蒼白。
季善國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沉下臉,道:“我讓秘書寄了四張邀請函,你沒收到嗎?”
周圍的賓客竊竊私語了起來。
原家兩個千金被綁架的事,當年也是鬧得滿城風雨,尤其是,後來只救回來一個,而另一個,雖然後來自己跑回來了,但處處都透着詭異。
而現在,紀老爺子明明發了四張邀請函,原家卻只來了三個,剩下的一個,在原家都到了場之後才過來,還是紀老爺子親自出去接的!
這裏的賓客個個都是人精,其中的彎彎繞,不用說也能看出去不對來。
原瀾心裏恨得滴血,搶在原曉前面開口:“對,對不起,紀爺爺!”
她知道,若是讓原曉來說,那一切才是真的完了!
原曉一雙漂亮卻沒有什麼感情的黑眼珠望向滿面蒼白的原瀾,似乎也想聽聽她要說些什麼。
“姐姐昨天晚上沒有回家,我今天本來想把邀請函帶到學校給姐姐的,但不小心丟了一張,我就想着把我那張給姐姐,但姐姐說她不來,我就……”
原瀾迅速紅了眼圈,纖弱的身體微微顫抖,“我知道錯了,下次絕對不會這樣了!”
原曉輕笑。
原瀾雖然一直在道歉,但就她剛剛那番話來說,她其實一點錯處都沒有。
反倒是她這個原家大小姐,問題大了。
夜不歸宿,目中無人,連妹妹好心讓出的邀請函都不要。
聽起來……簡直是惡貫滿盈。
太有意思了。
紀善國敏銳的察覺到其中的不對,但原瀾畢竟是個小輩,又是道歉又是痛哭,他怎麼也拉不下臉來訓斥,乾脆一拉原曉。
“阿曉,這裏人太多了,走,去書房,老頭子有話對你說。”
紀善國帶着原曉一走,宴會廳里頃刻便炸開了鍋。
“那個原曉不是和紀家解除婚約了嗎,怎麼紀老爺子對她還是這麼的……”
有人把沒說完的那句“畢恭畢敬”給咽了下去。
在商場上叱吒風雲說一不二的紀老爺子,對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畢恭畢敬,這說出去誰敢信?!
可偏偏就是這麼發生了。
原平林臉色陰晴不晴,連還在小聲哭泣,最疼愛的二女兒都沒顧上。
周圍投來的,意味深長的目光更是讓他如坐針氈。
原曉!
這個陰沉又冷漠的女兒,每次出現,都不是什麼好事!
二樓書房。
紀善國一邊吩咐傭人去倒茶,一邊招呼原曉:“坐啊。”
原曉站着沒動:“坐就不必了,我就來看看你就走。”
她從包里翻出一個小藥瓶放到了書桌上,道:“跟上一瓶一樣,一天一顆,空腹服用。”
說完,她剛想走,就被拽住了。
紀善國笑得滿臉的皺紋都像是開了花:“先別急着走,再坐會,再坐會。”
原曉被按到了沙發上,手裏還被塞了一杯熱茶,一向淡定的表情都有了短暫的迷茫。
紀善國拉着原曉從最近的商界動蕩說到了房價上漲,當然,大多數都是他在說,原曉聽着,時不時應一聲。
這場面,怎麼看怎麼詭異。
原曉已經看出來了,紀老爺子這是拖着自己不想讓自己走,而且還在頻頻看錶——
是在等人吧?
等的,還是那個踹掉她的未婚夫。
下一秒,被推開的書房門證實了她的想法。
紀溯衍一身挺拔的墨色西服,面容清冷,在看到原曉時,明顯的怔了一下。
原曉漫不經心地抬眼:“好巧。”
在紀溯衍家裏的書房遇到紀溯衍,的確挺巧。
“你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紀老爺子一看到自己這個孫子就恨鐵不成鋼,阿曉多好一姑娘,哪裏配不上他了,而且,真要比較的話,他還覺得是自家孫子高攀了阿曉呢!
紀溯衍就知道,他剛從公司出來,就看到爺爺的專屬秘書等在門外,肯定沒什麼好事。
“爺爺,我已經和您說過了,我和原小姐已經解除婚約了,我有喜歡的人,就算是娶了原小姐,也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這個孫子如此執迷不悟,不撞南牆不回頭,紀老爺子險些被氣得吐血。
“你喜歡的人?”紀老爺子將拐杖重重砸到地面上,熟悉老爺子的人都知道,這是要發火的徵兆。
只可惜,在場的兩個人,都不怎麼怕他。
原曉饒有興緻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多好的劇本啊,富家大少爺為了追求真愛,反抗家族定下的婚約,這種狗血電視劇風靡了幾十年,還是這麼的……百看不厭。
“這樁婚事定下來都十幾年了!你說取消就取消?!”
紀溯衍面色沉穩地開口:“爺爺,您腳下的地球踩了也有七十年了,您敢說地球是您的嗎?”
紀老爺子覺得自己遲早要被氣死。
原曉看夠了戲,施施然的站了起來:“強扭的瓜不甜,令公子態度堅決,我就不在這裏礙手礙腳了,告辭。”
她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沒走兩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低沉優雅的聲音:“等等。”
原曉回身:“還有事嗎,紀先生?”
紀溯衍現在一看到原曉,就條件反射般的想起那個昏暗的酒吧里,眼前纖細的少女輕而易舉的就把小混混按到在地上的一幕,手腕頓時有點疼。
“解除婚約的事,抱歉。”紀溯衍語氣堅決,“但我不可能娶你。”
原曉笑了:“所以呢?”
被這麼反問了一句,紀溯衍竟有點卡殼。
然後呢?
原曉漫不經心的勾着自己垂落下來的髮絲,“我對你也沒興趣,紀先生,可不要想太多了。”
紀溯衍默然,過了片刻,才開口:“這樣最好。”
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紀溯衍接起電話,“喂”了一聲,不知電話另一頭說了些什麼,紀溯衍道:“我馬上過去。”
原曉姿態慵懶地靠在護欄上,本想等紀溯衍離開了之後自己再走,便看到了紀溯衍手機殼上,印着一個熟悉的標誌。
那是一個金屬的徽章,一把利刃直穿過雲層與天空,顯出迫人的冷厲光芒。
原曉眯起眼睛,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但緊接着,一隻吊牌隨着紀溯衍拿手機的動作,掉在了地上。
她撿起吊牌,吊牌是金屬的,反射出冷然的光,上面刻着一串英文:Daybreak。
有點意思。
原曉叫了紀溯衍一聲:“你的東西掉了。”
紀溯衍剛剛掛斷電話,公司里的防護網絡出了問題,需要他緊急趕回去修復,聽到原曉的聲音,下意識的回頭。
一個黑色的東西飛了過來,紀溯衍一把接住,竟是自己的吊牌。
他一怔,向原曉看去,卻見纖細的女孩子已經撐着護欄,便直接從窗外跳了出去!
紀溯衍:“……”
二樓離地面,起碼得有五六米高吧?說跳就跳?
宴會廳因為原曉的到來,引發的騷動,現在還沒平息下去。
原曉很討厭這種被所有人行注目禮的感覺,乾脆便直接從莊園的後花園離開了。
保安看到了,但他們不敢攔。
畢竟,這位可是讓紀老爺子親自出去迎接的主,得罪不起!
原平林在樓梯口來回走動着,滿臉都是堆積的怒意。
等原曉下來了,他一定要好好問問原曉,她是什麼意思!
說著不來參加宴會,轉頭就跑了過來,不知道耍了什麼花招,還驚動了紀老爺子,讓他親自去接!
縱觀整個南城,誰有這個待遇?!
但原平林一直等到宴會結束,也沒等到原曉。
賓客們稀稀落落的散盡了,原平林憋着一肚子無處發泄的火回了家,一眼便看到原曉的房間亮着燈。
一股怒意幾乎是直衝天靈蓋。
他甩開杜尋芳想要拉住他的手,蹬蹬蹬的直衝到了原曉房間,一把推開了門。
“原曉,你翅膀硬了?!”原平林吼道,“不就憑着你之前跟紀溯衍的婚約嗎,但你別忘了,你還姓原!”
和紀家的婚約,這是原家發跡的本錢,也是一直梗在原平林心口的一根刺。
他無法接受,自己現在一切好一點的資源,人脈,都是因為原曉和紀家的婚約而得到的。
偏偏,紀老爺子點名要娶的,還是原曉,那個孤僻有冷血的女兒,但若是原瀾,一切豈不就是皆大歡喜了嗎?!
房間內的裝修陳設都非常簡單,原曉坐在桌子上,聞言,輕輕笑了一聲,隨手將電腦擱到一邊,跳了下來。
“我當然記得我姓原……”原曉語氣輕緩,“是你們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