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原
“來不及了。”
白夜的聲音輕輕響起，冰羽微微一愣，但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白夜的意思。
躲在白夜身體的某處，一股寒氣慢慢地朝着她的位置侵襲而來，那是一種無法用肉眼分辨出來的感覺，她所在的空間中溫度驟降，很稀奇，身為帝晶冰凰的她，居然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一種透心的涼氣。
“白夜！”
溫度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冰羽運起了體內的靈力抵擋着這股寒氣。
但當靈力觸碰到寒氣的那一刻，冰羽驚恐地發現，自己失去了對靈力的控制權。
帝晶冰凰獨有的特殊靈力在一瞬間被這詭異的寒氣侵蝕，消失在了白夜的體內。
她還是太低估祖脈所帶來的反噬了。
“白夜！”
她嘗試着呼叫外面的白夜，但白夜始終沒有回復。
冰羽心裏一沉，連她都無法抵禦這種寒氣，那麼還沒有進行靈力修行的白夜又會是怎麼樣一個情況。
她銀牙輕咬，閉上眼睛，將視角放到了白夜的身體之外。
外面的場景一下子映入眼帘。
小男孩用力咬着牙齒，身體在不斷的哆嗦，他那之前紅潤的臉色逐漸變得無比蒼白，他緊緊看着前方，但雙眼卻已經失去了焦點。
從寒氣出現到現在一共沒有過了幾分鐘，但白夜的狀態就已經差到了這種地步。
這所謂的祖脈當真是天大的機緣嗎？這樣的折磨對一個只有六歲的孩童來說是不是有些過分的殘忍。
躲在白夜體內的一角，她就已經收到了些許的影響，那麼承受着全部寒氣的白夜，又要冷到什麼地步呢？
“白夜！”
第三次，冰羽第三次喊到白夜的名字，這一次的聲音自白夜心頭響起，由精神力所加持直奔大腦所在的位置。
冰羽緊緊地盯着白夜，期待着他做出反應。
但是很奇怪，她所釋放出的精神力也在進入大腦的那一刻化為了寒氣的養料，消失在了白夜的身體當中。
這寒氣，太詭異了。
冰羽眼睛微眯，她不能慌，現在能幫到白夜的就只有她了，如果連她都開始驚慌失措，小白夜就真的只能孤立無援了。
沉心靜氣，好好想想，她現在能夠做些什麼。
如果白夜已經踏入了修行，那麼她能夠做到的事情有很多，但是，現在的白夜身體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六歲孩童，無論是靈訣還是精神秘法，她都沒辦法在這個身體當中肆意而動。
怎麼辦？
她能夠做些什麼？
看着男孩痛苦的樣子，冰羽用力的思考着。
“先把他的意識喚醒。”
哪怕那樣會承受更多的痛苦，但如果連意識都不清醒，很有可能會對靈魂造成無法扭轉的傷害。
冰羽當機立斷，閉上了眼睛，一道道符文開始在白夜的體內產生，冰羽集中精神，雙手合十，一個藍色的光印自手中出現。
這是她能夠想到對白夜身體造成最小傷害的精神秘法了，如果這還不行，那麼她就只能嘗試強行喚醒。
再頂尖的天賦也沒有生命更重要。
“白夜！”
冰羽睜開雙眼，聲音清脆，那一道道符文應聲而動，在瞬間聚集，猛地射出，直奔大腦的方向而去。
能不能行就看現在了。
……
白夜走在冰原上，獨自前行。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外袍，根本無法抵禦住這刺骨的寒冷。
他雙拳緊握，緊咬牙關。
這片冰原彷彿沒有盡頭，他走了這麼久，依舊是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這裏沒有風雪，沒有冰山，能讓他感覺熟悉的，就只有腳下踩着的積雪。
冷，好冷。
他的腦海中現在就只有這一個念頭。
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冷的感覺，哪怕是在那所謂的罪域當中，他也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前面邁步，後面雪地上的腳印也在一個一個的消失。
他彷彿走了很遠，但又好像在原地邁步。
他的意識開始恍惚，身體的寒冷直接影響到了大腦的運行。
這樣是不行的，雖然他已經不知道了為什麼不行，但是他的潛意識一直在不斷的提醒他，要醒來，一定要醒來。
不然的話，誒？
不然的話會怎麼樣？
話說回來，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不行呢？
就這樣睡去，就這樣什麼也不用去想，不就什麼也不用擔心了嗎？
不對！！！
白夜的眼中閃過一絲倔強的清明。
他要走下去，他必須要走下去。
他答應過娘親，要好好的活着，要開心的活着，要自由的活着。
他不能倒在這裏。
“哈，哈哈……”
白夜蒼白的臉上不合時宜地咧開了笑容，他笑的很勉強，身體搖搖晃晃，似乎在下一刻就會倒在雪地里。
但是，他要笑着，他必須要笑着。
“娘，夜兒在笑哦，夜兒一直在笑。”
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了，白夜坐在了地上，他走不了了，他的身體已經無法再動彈哪怕一點。
四周都是一樣的白色，他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開端。
要不然，就這樣……
“白夜！！！”
就在這個時候，白夜的大腦中一個熟悉的聲音猛地炸開，就彷彿將那裹着大腦的一層層冰霜爆破開來。
白夜瞬間回神，他抬起頭，看向了遠方的白色。
……
“白夜！！”
冰羽的視線緊緊地盯着白夜的眼睛，期待着那雙冰藍色的雙眼能再一次亮起。
但是，好像並沒有任何作用。
“看來只能……”
“冰羽。”
“嗯？”
冰羽立馬看向了聲音的源頭，白夜的眼睛中再一次有了焦點，他緊咬着牙關，身體哆嗦的說道。
聲音在顫抖，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夜的意識已經清醒了過來。
“你怎麼樣？還好嗎？”
哪怕白夜已經醒來，但是這滿身的寒氣還是在不停的擴散，問題根本沒有解決。
冰羽朝着白夜問道，白夜似乎還有些不太清醒，並沒有開口回答。
冰羽看着他，她知道，小傢伙在用自己的全部精力去在和寒氣抗爭。
但她卻什麼也不能做。
靈力會被侵蝕，精神力會被吞噬，她在不傷害白夜身體的情況下，能做到的手段根本沒辦法幫助到這個小孩。
如果是在涅槃之前，如果在這裏的是清衍靜……
“我沒事。”
白夜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還行。”
白夜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的臉色很白，但笑容卻很燦爛。
冰羽不明白，為什麼在這種時候，他還能露出這樣的笑容。
白夜坐在窗戶上，目光望向了前面的海洋，他現在身體的狀態已經到達了一個很危險的地步。
但是就是這樣，經過那一場雪地中的漫步，他的思緒卻驟然的清明。
很痛，很冷。
但是，他還能笑出來，那就問題不大。
冰羽靜靜的看着他，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
白夜現在的狀態就是在萬丈深淵上踩着絲線一步步向岸上走去。
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一旦鬆懈，就會在頃刻間跌落下去。
而絲線很長，長到他看不到盡頭在什麼地方。
他只能走，只能走，一步一步，驚險十足。
而就在這個時候，體內的寒氣似乎是不滿意現在的這個平衡狀態，冰羽感覺這個溫度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已經降到了另一個低點，但就是這樣，溫度還在不停的下降。
冰羽的臉色越發凝重。
在她的視線當中，白夜身體抖動的幅度開始越來越大，頻率越來越快，白夜蜷起了身體，抱住膝蓋，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儘可能地抵禦着寒氣的侵蝕。
可能他還沒有發現，寒氣的擴散不止是在他體內進行，隨着寒氣的不斷增加，寒氣已經朝着體外擴散了出去，
他坐着的窗檯，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倩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你在幹什麼？怎麼還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