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點燃
“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老余，你太苛求他了。”
蒼老的精靈看着自沙洲離開的那三個年輕人，他眼窩中的義眼幫助他自七公里以外鎖定了目標。
“可他是人類啊，雖然他的先祖出自舊紀元的生命鑄造工廠，但是那個他改變了他的血脈……錢，你還記得他嗎。”
“我當然記得，我見過他，在新杭州，在新蘇州，甚至在新上京……他越來越不似人類，卻依舊保留着人性，他說，失去獸性，失去很多，但失去人性，就失去一切。”老精靈說到這裏，將一枚電子煙放到了嘴裏。
他身邊坐在護欄上的余賢者看了看他的小手：“我到現在都記得我與他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在新杭州，他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但笑起來意外好看的同類……不，他的父親應該和賽琳一樣，來自另一個河系，只不過時間不同，他早了那麼兩個千年，而她呢，又晚了那麼八個千年。”
“這就是賽琳一直不願意公佈她的數據庫的原因？”老精靈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友人。
“對，她的數據庫和我們完全不同，為了能夠讓她在我們的義體上跑起來我可是給她的電子腦加裝了轉換口，以降低電子腦處理效果為代價，損失了至少一半的邏輯處理能力。”說到這裏，余賢者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我其實也見過他的父親，那是一個很純粹的……人。”
“人，這可是一種非常崇高的讚美，我的老朋友，沒尾巴的猴子都不一定配稱之為人，而你卻稱一個地外生命為人。”
“父親告訴我，人是一種讚美，因為不是每一個生命都配被稱之為人，而他的父親……在那麼些年裏教育了數不清的西陸英傑，在最後的大毀滅時代，那些學者，那些貴族，那些傳奇甚至是國王……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有過幼年跟隨他學習的經歷……他只是非常耐心的教他們怎麼做人，人為何要做人而不是成為禽獸……”
說到這裏，余賢者嘆了一口氣：“西陸因為有他與他的父親，最終熬過了最後的審判，我本以為我們東土會成為這顆行星上最後也是最孤獨的衛士……他沒說錯，人定勝天，一個人救不了世界，那就發動所有人來。”
他笑着說完，然後看向那三個離開了沙洲的孩子，他與她們叫了出租車，看起來是準備去高塔。
余賢者扭頭看向他的老朋友：“我們去見見那個康恩，怎麼樣。”
老精靈一愣：“我們去見他幹嗎，他現在包的像一個粽子，不過話說回來，柳見星這孩子倒是挺不錯的，你怎麼看。”
“一個被自己親生父親當成棋子的私生子，你會用他嗎。”余賢者翻身下了護欄，他走向了遠處的那片沙洲。
“會，因為他很不錯，但也不會，因為他終究有家族的印記，他的父親如今很看好這筆投資，誰都以為康恩的這次遇襲是他自己的問題，但塔雷戰犬這種腦子裏面植入晶片就可以操作的濕件為什麼會受到西陸歡迎，自然不可能只是因為肉嫩了。”老精靈一邊說一邊跟在余賢者的身後走向樓梯。
“所以你說的都對，馬爾斯他們實力強大沒有錯，但他們終究只是年輕人，看不懂這背後的道理，柳見星的父親和趙大蠻子的父親聯手做的局，他們想送柳見星坐上一把手的位置，康恩這種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最容易處理。”說到這裏，余賢者注視前方的電梯，電梯在沒有操作的情況下開始工作。
“但他們小看了高塔的醫療保全，這次事情之後，狗被處理了，而兩個老傢伙也是狠人，直接在腦子裏下了思維鋼印，這代表着他們的大腦無法接受電子腦手術了。”老精靈跟着余賢者走進了電梯，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鏡面：“你說，如果我們告訴孩子們，他們會怎麼想。”
“我不知道，但我不建議你這麼做，我們做事要有證據，沒證據，什麼都是空談。”余賢者說到這裏拿起了手機接了起來：“是我，有什麼事嗎。”
他嗯了兩聲，最後用一句我明白了來做為結束語，老精靈等到他收起電話：“小朝打的電話，對嗎。”
“對，小朝問趙家是不是要換一支，我告訴她，趙大蠻子還活着，她聽起來挺開心的。”看着電梯的門打開，余賢者先走了出去。
“趙大蠻子很小的時候跟着她過了兩年，小朝算是他的半個媽，孩子不懂事，最憂心的始終是媽。”老精靈還是那麼跟在他的身後。
“只可惜，趙大蠻子當年要是多跟小朝幾年，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模樣，不過至少小朝教得好，而趙大蠻子也願意聽他這半個媽的一聲勸，要不然三個孩子現在就得去趙家殺一個天翻地覆了。”余賢者走過行人路。
“但馬爾斯這個孩子，終究不是那麼好騙的，而康恩這個年輕人，也不可能不知道他所在的位置有多麼燙手。”老精靈一邊說，一邊伸手抱起幼童將他帶過行人路。
“就看馬爾斯願意為他的正義而犧牲到哪一步了。”余賢者等到自己的老朋友放下懷裏的孩子后嘆道。
“當年趙氏退位，我們立過誓，賢者的手絕不沾染趙氏子孫之血，誓言對於凡人來說太過沉重，但對於我們來說，它卻是信條……你也是準備讓馬爾斯動手的，對嗎。”老精靈站在了往下走的台階前，從這裏往下看，山下的風景一覽無餘，建築，花園，道路，階梯一樣的佈局。
“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好學徒，為什麼不用呢，我還指望他能幫我多清理一些泰南內部的害群之馬。”余賢者說到這裏笑了笑：“話說回來，你知道他的父親姓什麼嗎。”
“……姓什麼，你從來沒有說過，賽琳那邊就更不要提了。”老精靈跟着余賢者一道緩步往下走。
“他姓陸，有一個外河系的母親，也有一個來自地球的父親。”
“這不可能。”老精靈死死看着他的同類：“你說過，根本沒有辦法對標基因序列。”
“對，無法對標，但我也沒有說，他來自我們所在的時間線。”說完，余賢者笑了起來：“大家都說，歷史在那一刻給了人類文明一次機會，而他挑選的善良者高持火種，為這搖搖欲墜的文明點亮了希望之火。”
“我倒覺得這更像是詛咒，正常人不會用自己的子嗣後代做為籌碼。”老精靈說完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