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松田的橄欖枝
翌日。
時間，5月11日——周一。
作為再度需要參加授學的日子，惰怠兩日的他們，還沒有從放鬆中回神，就再一次迎接了警察學校教官的殘酷折磨。
所幸，
這樣的氛圍早已習慣，已經沒有了最初時的哀怨練練。
只是，有人的表現，似乎與從前有所不同。
無論是怎樣的坐學或是術科，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尤其在參加警備訓練的術科時，整個如同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明明光是抱着跑就很吃力的盾牌，卻彷彿感覺不到任何重量一般。
緊抓着只有兩個手柄的盾牌，沒得任何鬆懈。
即便不穿上與機動隊同款的裝備，也依然覺得笨重的盾牌，卻在松田陣平的身上，像是泄了氣的氣球，被調教的很好。
如果不是穿着沉裝備護具的他，額頭上不停有汗水冒出，負責警備課的教官，一定會認為自己拿錯了裝備。
頭盔等護具重約6千克，盾牌長110厘米，寬50厘米，重5.5千克。
拿着盾牌跑的話，最開始20分鐘左右，左臂就會失去握力。
隊伍中，不少人都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障礙。
有人已敗下陣來，癱倒在地。
有人依然咬緊牙關堅持着，似乎不到教官喊停的那一刻，絕不可能放棄。
終於……
直到最後，依舊圍繞着操場跑步的，只剩下了松田陣平。
不少人瞧見這一幕後，
心裏除了讚歎與佩服，更多的則是驚訝——
“松田這傢伙，該不會是嗑了興奮劑吧！怎麼一點都不覺得他累的……”
“喂喂，騙人的吧？”
質疑聲，自然也存在着，可松田陣平並未放在心上。
倒不如說，對於此時的自己而言，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讓自己不會分神去想起那令人心痛的悲傷回憶。
所以，
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下去……
哪怕最後的步伐已經變得虛晃，也仍舊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的。只是咬緊牙關繼續堅持着，想要耗盡自己最後的氣力。
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如此不知適度的消耗，只會讓他容易昏倒，落下之後的課程。
松田陣平似乎並不明白這一點。
亦或是心知肚明，但就是想要用這樣方式，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咚！”
數秒后。
他終究是無法再繼續堅持，身體的氣力彷彿被瞬間被抽空，已經無法再咬緊牙關繼續下去。
眼前的一切，在倒下的瞬間，變得朦朧昏沉。
彷彿被蒙上了一層，無法撥開的迷霧。
終於……
無法再繼續跑下去了嗎？
內心劃過這樣的自我審問，似乎在暗示松田陣平，不應該就在這裏結束。
可對於如今深陷迷惘與陰影的他而言，如此才是最好的良藥，能夠讓自己不再感知現實的存在，用虛幻來矇騙自我。
這樣，就不會再感到任何痛楚。
睡下去吧……
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吧……
直至徹底不省人事的前一秒，他都在這樣期盼着。可恍惚間，似乎又聽見了來自好友、以及同期的焦急與呼喚。
“喂，松田！”
“松田！你怎麼樣了？！”
“你這傢伙！能不能別這麼逞強啊！”
“松田……”
“快！醫務室！先將他送到醫務室！”
嘈雜的聲音響起，迎合著下課鈴聲的提示到來。
在幾位同期好友的齊心協力下，昏倒在地的松田陣平被抬往醫務室。
對於這一切，自然被遠處的渚清月，以及一名同樣身穿着機動隊裝備，模樣在三十歲左右的男性看在眼中。
皮膚有着黝黑，似乎是因為長期經受着太陽熏陶的緣故。
“渚清教官……剛才倒下的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
他忽然出聲問道。
作為第九機動隊的隊長，同時也是偶爾前來，負責進行教學指導的教官，似乎對於方才咬緊牙關挺到最後的學員，產生了興趣。
“松田陣平，有個成為警視總監的理想。”渚清月如實回答。
“成為警視總監嗎？”
隊長聞言思索着，
隨即笑道：
“真是個不錯的想法。難怪在訓練時，能夠做到緊握盾牌不鬆手。”
“即使被森田用木棍不停敲打、推搡，也能拼盡全力應對……如此拚命努力的類型，已經不多見了啊……”
森田，
是方才負責進行警備訓練的，第九機動隊成員之一。
機動部隊，是警察工作中上下級關係最嚴格、訓練最艱苦的部門，隸屬警備課。
被稱作“警察最後堡壘”的精銳部隊。
能夠被第九機動隊的隊長看上，
不知道對於松田陣平而言，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按照之前的經歷來說，如果對方有心想要前往爆炸物處理班，那麼第九機動隊隊長的青睞，無疑是幫助他，順利進入警備課的橄欖枝。
警備課是一個相當特殊的部門。
比起業績……
人脈，是更為重要的。
渚清月尤為清楚這一點。
因此，他意味深長的，回復了市川隊長方才的說辭：
“大概，是因為有着想要保護的人。”
“想要保護的人？該不會，是有戀人了吧？年輕真好……”
市川隊長感嘆着，心裏不免一陣唏噓。
警察官的工作太過繁忙，尤其是對於身處警備課的自己而言。
更何況，這是一份即使面對家人、好友，也無法透露的工作，更別提相關內容了。
因此篩選進入警備課的人，首要前提就是“口風嚴”。
嚴格遵守着保密義務的自己，無法透露任何相關信息，以至於交往過的女友，認為自己有所隱瞞，是個不誠實的人。
於是，向自己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久而久之的，看淡了，索性貫徹獨身主義，將青春與熱血奉獻給自己所熱愛的事業，保護國民。
“……不，她已經離去了。”
渚清月否認了他的猜測，“就在昨日。”
末了，給予言簡意賅的補充，讓對方能夠從並不遙遠的時間中，找尋到答案。
一切……
的確如猜想的那般。
市川隊長在聽見“昨日”這一時間信息后，立馬就聯想到了“千濱大廈爆炸事件”。
臉上短暫浮現出驚訝的情緒后，心裏更是打定了主意。
——因為失去過所愛之人的人，才能切身體會和明白，失去至親、愛人的痛楚。
正是因為感受過這樣沉重的心情，才讓自己，能夠更好的去保護他人。以免和諧與美好再度破裂、悲劇再一次的上演。
“看來，第九機動隊非他不可了……”
市川隊長幽幽的說著。
哪知，一旁的渚清月，直接一盆冷水澆滅了他的心情——
“前提是，他能夠順利畢業。”
“別啊！渚清教官，要知道現在年輕人，都不願意進入機動隊。再加上除了隊長以外，超過27歲的警察，基本上不會被調往機動隊……如今機動隊的生存，可謂是舉步維艱啊！”
“這不是我需要考慮的課題。”
“教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