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另一個戰場(11)
十艘海盜王國的快船拉滿風帆,在風和水流的推動下呼呼地前行,一眨眼,就已越過千山萬嶺。在那鼓滿了的風帆之上,赫然畫著瑞典王的旗幟。
搭乘在那快船上的士兵和一般的海盜有所不同,他們並沒有帶着戰斧和盾牌,也沒有拿着長劍和飛斧,而是無一例外地清一色的弓箭手。他們目光炯炯,身體魁梧。和普通的弓箭手不同的是,他們每個人都帶了兩個箭袋、兩張弓。
這是艾拉最信任的封臣,格拉海德伯爵的部隊。此刻,他已橫穿英吉利海峽、繞過布列塔尼亞,直逼阿基坦公爵領的首府。
“操帆的操帆!划槳的划槳!但是腦子也不要閑着!每個人都把從取箭拉弓到瞄準射箭的一系列動作在心裏反覆回想一千遍!只有讓這些動作成為如走路、眨眼一樣自然的事情,弓箭才能成為你們手臂的延伸!媽的,說你呢,不要在那裏傻笑!再笑,我一箭插進你屁股里去!”
在海盜王國待久了,這名曾經優雅的騎士,說話時也不免染上了一些惡習。
“記住,登陸之後,我們極有可能要面臨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士!到時候都給我拿出精氣神來,別他媽的看着鐵疙瘩朝你一衝鋒,手就軟到拉不開弓了!我們已經在瑞典王面前丟過一次臉了,不能再丟一次!”
“是!”
那些士兵神采奕奕地回答。他們都知道格拉海德說的“丟過一次臉”是哪一次。那是在艾拉遠征海島共和國的時候,面對阿勒曼尼騎士的衝鋒,他們數次齊射只幹掉了三個騎士,最後還是靠海盜們頂上,他們才免於被騎兵蹂躪。
格拉海德一直視這件事為恥辱。從海島共和國回來后,他秣馬厲兵兩年,只為一雪前恥。
“對了,伯爵,”一名士兵問道,“我們不聽命令去支援盎格利亞,而是跑去偷襲什麼阿基坦公國,瑞典王和英雄王真的不會怪罪嗎?而且瑞典王也是禁止我們去劫掠阿勒曼尼聯邦的。”
格拉海德一直視這些他精心培育出來的弓箭手為兄弟,對於這士兵的問題,他也樂於耐心地回答:“讓我們去支援盎格利亞的並不是瑞典王、也不是英雄王,而是挪威王。挪威王不是我們的領主,所以我們不聽命令沒關係。而瑞典王和英雄王現在已經秘密前往阿勒曼尼聯邦,去交涉同盟的事情了。這些攻擊盎格利亞的敵人和當前阿勒曼尼聯邦的執政官不是一路,而是由阿基坦公爵領導的反叛派系,所以是瑞典王的敵人。我們進攻敵人的首府,合情合理!”
“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去盎格利亞的前線,而要去搞什麼偷襲呢?”
“也是因為瑞典王和英雄王都不在。”格拉海德意味深長地說道,“他們不在,哈拉爾是沒法統一指揮這些領主的。所以,與其去那裏當一盤散沙中的一粒,不如握着自己的拳頭去搞點大的動靜出來。這樣,也能從側面為瑞典王的外交行動造勢。”
士兵點了點頭,似乎聽懂了。
“伯爵!”前方一艘船上有士兵喊道,“西北方有一個很大的島嶼!我們要上去補充一下水源嗎?”
“島嶼?”
格拉海德爬到桅杆上,遠遠地望了望。這島嶼很大,一眼望不到邊際,山脈上樹木鬱鬱蔥蔥,看起來有極大概率能找到水源。
“可以。”他點了下頭,“艦隊準備登島!”
於是這支艦隊微微轉了個方向,朝着島嶼靠近。
隨着艦隊的行駛,島嶼在他們的面前越來越清晰、也顯得越來越龐大。忽地,有士兵喊了起來:“城堡!山上有個城堡!”
“堡壘?”
格拉海德皺了一下眉頭。擁有城堡,就是說這個島嶼受某位領主管轄。那麼這個島嶼上怎麼也得有幾百上千戶居民了。可他從小在英格蘭長大,從沒聽說過這附近的海域還有這樣一個島嶼。
說話之間,船隻又朝着島嶼靠近了不少。
“投石機!”又有士兵喊了起來,“島上架設着投石機,正對準我們!”
豈止是投石機,在那巨大的山坡上,一層層地佈置着複數個投石機陣地,就彷彿這並不是什麼海上的孤島,而是一個需要嚴密防守的軍事要塞。
“原來如此!”格拉海德恍然大悟,“繼續靠近!這是瑞典王的墨瓦臘泥加!”
瑞典王坐着飛翔的西蘭人號去文蘭做生意,最後用賺的錢買了一個島嶼拴着跑回來,這個傳奇故事早就已經傳遍了瑞典。不過格拉海德一直在自己的領地練兵,雖然對此有所耳聞,這個島嶼的真面目,卻還是第一次看到。
想着能夠見到許久沒見過面的瑞典王,格拉海德的心情不免有些激動。
可是他們剛剛在岸邊停下、還沒來得及把船繫緊,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就飛出了一支冷箭。
這支箭毫無徵兆地飛出,並且就像長了眼睛一樣,越過所有士兵,直咬向格拉海德的咽喉!
格拉海德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反應了過來。箭還在半空,他就已經把肩膀上的弓握到了手上、把箭袋裏的箭搭到了弓上,一旁的士兵還沒看清他的動作,箭就從他的弓上飛了出去,攔腰撞斷了飛來那支冷箭。
士兵們不由得爆發出一陣喝彩聲。格拉海德的弓術,無論看幾次都覺得不可思議!
然而,對岸的弓手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支箭會被格拉海德擋下,前一支箭還在空中飛,后一支箭就又已經射了出來,兩支箭之間的銜接極為緊密,格拉海德剛射斷第一支箭,后一支箭就飛到了他身前不足三步的距離!
可格拉海德的反應卻絲毫不輸於對岸的那個弓手,他的手上同時握着四根箭,一支射出,第二支隨即上弦,幾乎沒有間隔地隨着第一支箭飛了出去,再度將第二支射來的箭撞斷在了空中。
可是絲毫沒有給他喘息的時間,第三支、第四支箭已經飛了過來,而且比之前離格拉海德更近!
“當”地一下,格拉海德射斷了第三支箭。他發現對岸的弓手弓術同樣登峰造極,此刻對面搶了先機,如果用手上的四支箭射斷對面的四支箭、然後再從箭袋中取新的箭,恐怕對面的箭又已經飛了過來。於是,這第四支箭他就沒有射出。對面的第四箭飛來時,他伸手就把那箭一把抓住,手指微動,那箭就調轉過來,順着飛來的軌跡射了回去,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將還抓在自己手心裏的最後一支箭搭上弓弦,一併射出!
回射的箭在半空中和對面射來的第五支箭撞在了一起,而格拉海德的第五支箭則順着前一支箭的軌跡飛入了一片灌木叢中。
一陣沉默之後,灌木從里發出了一陣鼓掌聲。奧索爾拍着手從灌木叢里走了出來,他的嘴裏還咬着格拉海德剛剛射過來的那一支箭。
“不愧是不列顛排名第一的弓箭手,我心服口服。”奧索爾把箭一吐,“沒想到過了那麼久,我依然還只是區區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