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定（五）
經過大半天的廝殺，神州軍以兵力優勢和突襲優勢，幹掉了第二支沙漠之星騎兵。如果大漠城真心要打神州軍，此時大漠城一口氣出動三千騎兵的消息必然早就傳到歐陽明月耳朵里。
那歐陽明月這個時候完全可以派一支騎兵從後方去突襲神州騎兵。
但是他沒有，他在營帳內喝完酒後就呼呼大睡了，在睡夢中，他夢到了聖天子表揚自己，還夢到對方拉着自己手說道，卿乃國之棟樑也！
而就在他睡覺的這段時間，大漠城統帥對局勢的誤判，沙漠之星騎兵沒有來得及靈活撤退，導致損失了近三千騎。
這個消息直到十四日傳回大漠城，司徒龍還在心心念念等歐陽明月休息好立刻圍攻渭州城，只要對方拖住那邊的自衛軍，他就可以兵分好幾路同時打廢這邊的幾座軍事後勤供給城寨。
然而，事實證明，有些人永遠只貪圖眼前的小利，當兩路騎兵被打崩潰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司徒龍從椅子上崩了起來，面色猙獰：“你說什麼？”
“龍...龍帥，神州軍突襲了我們兩路騎兵...我軍損失慘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神州軍又不是自衛軍，想要突襲我們的騎兵，至少要三千以上的兵力，三千以上的兵力，不可能瞞住歐陽明月的探子，敵軍不敢冒險！”
探子無言以對。
司徒龍憤怒地眼睛差點噴火。
“王軍師！”
“下官……下官在！”
“到底怎麼回事，現在已經是六月見底了，歐陽明月已經抵達渭州城近半月，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司徒龍這才感覺自己被耍了。
他的騎兵是專門打擊神州軍後勤的，所以才分兵行事，畢竟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神州軍從蒼穹城，渭州城到這裏這一條線，最致命的弱點就是後勤補給。
只要是個統帥都知道，但分兵也有分兵的壞處，就是很容易被敵人摸清線路后，集中來一波，在神州軍堅決施行堅壁清野之後，司徒龍都準備撤回騎兵，和神州軍玩玩拉鋸戰術了。
所謂的拉鋸戰術就是，你堅壁清野，我就撤，我撤了如果你再運糧，我又來，你如果再堅壁清野，我又撤，這種拉鋸戰術是一種比較高明的戰術，可以很有效地壓制後勤過長的一方。
可偏偏這個時候歐陽明月的大軍來了，作為統帥的司徒龍當然要根據戰局的變動做變動。歐陽明月既然答應圍渭州城，那滯留在大漠城這邊的神州軍便可能東進支援，那司徒龍留在那裏的幾路騎兵就有機會突襲神州軍援軍。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妙。
大好局面啊，司徒龍這才意識到，被歐陽明月那個小人耍了！
“來人，集結所有兵力！”
一旁的韓衛頓時臉色一變，立刻勸阻道：“龍帥，萬萬不可草率，從落靈森林到這裏的防禦防線尚未完成，現在我們不知道神州軍在對面城寨里安排了多少兵力，若是大戰一旦全面拉開，十五座城寨里的神州軍突襲我軍從落靈森林到這邊的糧道，就大事不妙了！”
“還沒有打開，就損失了近三千騎兵，這件事傳到國都，你認為聖天子會如何處置我？”司徒龍氣得跳腳。
道理都懂，對面城寨里的神州軍就躲在後面，蒼靈軍也在完善後勤，可是特么的現在是關乎到本帥官位的時候，豈能不急？
這邊，南宮寒也沒有想到這一戰打得如此順利，而江昊此時更加確定，歐陽明月有政治任務在身，既然是這樣，那這仗的壓力還真就減少了許多。
“沒想到楊將軍和柳將軍這麼能打！”南宮寒感慨道。
江昊說道：“雖然才訓練不到一年時間，可我自衛軍的騎兵原本就很厲害，當年滅北海國的時候本帥見到那些騎着雪狼馳騁疆場的畫面就羨慕不已，戰狼這種妖獸如果能像北蠻子那樣訓練得好就是一大戰力，和戰馬有些自然法則上的優勢，別說以五千對三千，就是以兩千對三千都有取勝的希望。”
“現在蒼靈國總算知道厲害了，大概會消停一段時間。”
“不，還沒有開打，就損失了近三千騎兵，大漠城的蒼靈軍統帥只有兩條路，要麼開戰，要麼主動請辭，如果是你們，你們選哪一條？”
曲江淋和南宮寒愣了一下，南宮寒說道：“你的意思是，對方會全面開戰？”
“是的。”
“那對方之前在猶豫什麼呢？”
“不知道。”
江昊嘆了口氣，又道：“這也是本帥想不通的地方，可能也是想讓歐陽明月那邊先動手，或者後勤線路還有問題，總之之前大漠城這邊沒有立刻發動全面進攻，一定是時機未到，現在關乎到主帥個人前途，就另外說了。”
七月初一傍晚，探子飛奔進入神州軍軍營，江昊接到了渭州方向傳來的最新情報。
“一支蒼靈軍已經在渭州城正東方向兩百里靠近。”
“要不要派人去攔截？”
“來不及了，準備動員城內守城吧。”
江昊說道：“南宮先生，你走一趟渭州，所有騎兵都必須掌握在你手中，包括自衛軍的騎兵，統一聽你調遣。”
這種關鍵時刻，就別說什麼神州軍還是自衛軍了，反正都是神州國的軍隊。
由誰統御都行，更何況這次自衛軍騎兵滅敵三千這份軍功算在自衛軍頭上，那麼也要給神州軍這邊撈些好處不是，正所謂患寡而不患均。
“那這裏呢？”
“這裏我和舅舅來守，有兩種可能，一是蒼靈軍主力攻打城寨，蒼靈軍這次帶了多少重砲不得而知，但一定有，新建的城寨的城牆很可能被砸崩塌，野戰避免不了，蒼靈軍會圍城打援。那個時候，你步騎結合，不要冒進，不要心急，我們有轟天雷，野戰有優勢，能穩紮在大漠城西北數百里，就能對大漠城形成威懾了，不必非要一戰決勝負。”
“二呢？”
“二是歐陽明月軍主力圍困蒼穹城，但這個可能性很小，因為歐陽明月不會選擇立刻深入進去，萬一如此，你堅持住，我斷敵軍後路。”
南宮寒大笑起來：“好！便如此！”
他領了軍令，立刻往渭州城趕。
七月十日，十五萬歐陽明月軍全部越過渭州城，朝蒼穹城正東方一百里集結。
七月十五日，浩浩蕩蕩的歐陽明月軍精銳在蒼穹城城外的平原上鋪開，如同一大片黑色的洪流，靜靜地向蒼穹城流淌去。
從下午開始，探子們明顯密集起來，蒼穹城城內也變得空前緊張。
七月十八日一大早，太陽剛剛升起來，城頭的以為軍士兵便看到東方的草原上，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黑色印跡，正在向這邊靠近。
不多時，隱約聽到無數腳步聲在寂靜的清晨傳來。
腳步聲慢慢變大，一眼望去，只見那旌旗如雲，竟然看不到盡頭，就在這樣一個美好的清晨，歐陽明月大軍發動了對蒼穹城的進攻。
這一次敵軍準備了三十架重砲，它們橫列在安蒼穹城外，如同三十架可怕的怪獸一樣，露出了它們兇狠的獠牙。
因為蒼穹城城牆堅固，如果不用重砲這種攻城利器想要快速奪回蒼穹城是很難的，蒼靈國又沒有轟天雷這玩意，所以只能用投石機投擲重砲。
在蒼靈軍砲兵的的操作下，那三十架重砲開始不知疲倦地將巨大的石頭砸向蒼穹城。
每一顆石頭砸下去，城頭都輕微顫抖一下，城內密集的鐵甲士兵肅靜地佇立着。
城頭回應蒼靈軍的是轟天雷密集的火炮朝蒼靈軍的重砲衝擊過去，有的在重砲之間穿梭，砸在地上，爆炸濺起無數碎草和泥土，有的砸中重砲，撕碎了重砲的木頭，發出憤怒的吼叫。
在這段時間，自衛軍城頭的士兵和蒼靈軍的前鋒士兵都承受了可怕的心理衝擊，直到中午的時候，蒼靈軍已經有十座重砲被自衛軍打報廢。
而蒼穹城的城牆也出現無數小坑，直到下午一點，城牆的一處崩塌了，當城牆的那處崩塌的時候，蒼靈軍的軍營中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和喊殺聲，如同怒海一樣，在天地之間起伏。
第一批蒼靈軍前鋒開始行動，密集的攻城車和雲梯出現在蒼穹城下，無數蒼穹軍躲藏在攻城車的暗箱裏面，以及躲藏在車後面，第一批前鋒就像最強勁的洪流，發動了對蒼穹城的進攻。
而自衛軍也不示弱，在蒼靈軍進入射程后，無數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雨一樣傾斜而下，瞬間扎滿攻城車和蒼靈軍士兵們身上，其中還有火箭。
“殺！殺！殺...”
蒼靈軍的主營中，無數的喊殺聲，以及震天的戰鼓聲，響徹在黃河之畔。
等扛着雲梯的士兵們進入護城河的時候，大量士兵開始嫁接雲梯鋪橋，木板鋪在雲梯上看着並不牢靠，可是士兵們還是爭先恐後踏着木橋往城牆下沖。
城頭自衛軍的轟天雷開始集中往填河的地方轟擊。
“轟轟轟……”
轟天雷一出，管你攻城車還是雲梯，被砸中立刻崩碎，轟天雷衝進去，將裏面的人砸得了稀巴爛，大量的如同鋼鐵暴雨一樣往那裏砸，砸得一些攻城車崩碎掉，裏面飛濺出一塊又一塊的碎肉。
歐陽明月聽到彙報后大怒，第一天，蒼靈軍攻城失敗，前鋒全部撤回，第二天一大早，讓人震驚的是，被轟塌的城牆已經修補了一部分了！
蒼靈軍再次開始攻城，再用剩餘的重砲轟城牆，再次轟塌了一部分，攻城車和雲梯再次往前推，繼續昨天的場景，再次被迫撤退。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如此。
蒼靈軍如此的兇狠，蒼穹城的自衛軍亦如此的頑強！
而即便自衛軍再如何頑強，耐苦戰的蒼靈軍也沒有因困難而退縮，直到第七天，護城河的一處被填平了，是用死去士兵們的屍體給填平的。
而城牆也被轟塌了一大塊。
這一天的蒼靈軍，在號角聲中，如同鋼鐵洪流一樣朝城牆缺口處衝去，而此時，在缺口後面的城內，擺放着數十輛投石車！
它們正在安靜地等待着蒼靈軍的到來！
這一招，似乎正是當年江昊攻打北海國時用過的戰術，滔天的喊殺鋪天蓋地而來，蒼靈軍的前鋒在城頭的箭雨中，衝到了那個缺口處。
震天的火炮聲響起，數十顆轟天雷傾斜而出！剛剛衝到缺口處的第一批蒼靈軍手中盾牌被擊碎，人如同風中的草屑一樣飛了起來。
巨大的衝擊力掀飛更多人。
一顆顆轟天雷像下餃子一樣往外面扔，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慘叫不絕於耳。
四處青煙彌散，火藥刺鼻。
蒼靈軍被擊退了一批，但雙方的攻擊都沒有因此結束，密集的箭雨相互越過城頭，城內許多地方都被箭矢扎滿，也有許多人中箭。
在自衛軍填裝轟天雷的時候，突然有一顆顆巨石從城外反向扔進來。
在自衛軍的隊伍中碾碎一些倒霉士兵的肉身。
“賊軍用重砲反擊了，快！後面的補上！”
軍官們的聲音淹沒在人群的喧雜中。
雙方在這一帶展開了最血腥的鏖戰。
雙方把能扔的轟天雷和巨石全部扔完了，箭矢已經射了不知道多少萬支。
轟天雷的咆哮之下，缺口處堆積了一大堆已經扭曲、崩爛的血肉和破甲。
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一些投石車終於不堪重負而散架報廢。
源源不斷的鐵甲步兵爬過死人堆往裏面沖。
投石車顯然沒法再用了，自衛軍的步兵團也手握戰斧、戰錘，身負數十斤鐵甲，一批批向缺口處涌去。
到處都是鐵器撞擊在一起的聲音。
骨頭被錘裂，內臟掛在長槍上，人倒在屍體堆里，有的人在殺得實在沒有力氣之後，就抱着敵人一起滾下去。
屍體堆得越來越高。
周圍的蒼靈軍也動用了雲梯，不僅僅在這個缺口，在城頭也殺得血流成河。
城內的民眾幾乎全部被動員了起來，他們雖然是蒼靈人，可在蒼穹城沒有被奪回去前，他們就身不由己必須聽從自衛軍的脅迫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