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冥蟲
朱雀司很快來人了。
而且還是朱雀司司命本人帶着一大批手下親自過來。
大恆有四象之職，伊聽荷所屬的青龍司職責是督查天下，監察百官，任何違反大恆律法之人，除五品以上官職和皇親國戚，無論是各州刺史、普通百姓、還是各修鍊宗門，皆可實行先斬後奏之權，權利大到可怕。
有這麼一句話，寧在鬼都走一遭，莫讓青龍敲家門，可見青龍司的赫赫威名。
朱雀司則掌管案件審查、宗卷秘卷存儲梳理、清繳異端、監押審問之責，權利雖然不大，但因其職責，對犯罪份子那更是煉獄一般的存在，沒有人能完好的從朱雀司監牢中走出來，不死也要脫層皮。
朱雀司的凶名更在青龍司之上，可止小兒夜半啼哭，人人談之色變。
朱雀司司命是一名中年剛毅男子，梳着武人的短髮，一席白色貼身武人袍，外套紅色朱雀半身鎧甲，腰插雙刀、鐐銬、鎖鏈，煞氣逼人。
“國公大人、青龍使大人。”
朱雀使先是讓手下將現場保護好，控制在場所有人，隨後獨自大步走至庄國公等人身前抱拳道。
壓根沒看祝雲。
“浩大人實力越發精進了，距離二品也相差不遠了吧，真是可喜可賀，比我這糟老頭子厲害多了。”庄國公沒有半點架子，同樣抱拳回禮微笑道。
“不敢不敢，晚輩尚且比青龍使大人實力都要稍遜一籌，怎比得上國公。”朱雀使連忙謙虛回應。
兩人一番商業互吹，朱雀使請辭親自去查看屍首，卻沒想到，這個在查案上浸淫了數十年的朱雀使卻在第一步就驚呼出聲。
“這……屍體略微腫脹，血液呈烏黑不粘稠狀，內臟化為濃水，死狀奇特恐怖，這是——絕毒‘死冥蟲’！”
在場數人面色大變，祝雲聽了也面色微沉，這死法與原主死法一模一樣，絕對有相關聯。
但庄國公卻未曾聽聞，遂問道：“死冥蟲是何物？”
朱雀使後退兩步拉開身位，解釋道：“絕毒‘死冥蟲’，其毒為蟲，需接觸目標軀體方能施展，中毒者在一時辰之內不會有任何異常，哪怕是一品武修也感知不出，而一時辰后兩息間便會毒發身亡，神仙難救。
七竅流血，血液為黑，死前兩息內會遭受巨大的噩夢幻象，所以中毒者死狀驚恐絕望至極，身體不受控制的扭動，之後肉體內部所有器官包括腦內都會化作黑色污血，生機斷絕、靈魂破碎。
此毒為無葯可治的絕毒，三品之下的修者觸之必死，極其稀少，我也是第一次見識，之前都只在秘卷上了解過。”
“這般恐怖？！”庄國公瞳孔微縮，“那是誰竟下如此毒手，在我孫兒大婚上毒害程家小子？”
“這個倒是很好辦。”朱雀使嚴厲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死冥花的發作時間固定為一刻鐘，那就只要找出死者死亡時間一刻鐘前與之有過接觸的人便是。”
眾人一片嘩然，神色皆松。
“報告朱雀使大人！我有話要說！”
忽而，已經艱難站起來的林言喻大聲喊道，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何事？”
“死者程子墨為我好友，死亡時正與我在湖邊散步，我便是目擊案發的第一人！而且……”林言喻陰冷的目光瞥向祝雲，“我知道程兄死時一時辰前與誰接觸過，想必在場不少人也知道。”
眾人面面相覷，聯想下程子墨死亡的時間往前推一時辰，目光皆是隱晦的看向祝雲。
隨後便有一名朱雀衛把詢問得到的情報附耳說與朱雀使，其聽完亦是詫異的看向祝雲。
祝雲眉頭一皺，記憶中，原主確實在一時辰前對賓客依次敬酒，中間與程子墨、林言喻那一桌平日衝突不少的貴族子弟有言語上的衝突，最後甚至發展到肢體推搡。
庄國公面色也沉了下去，“林家小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巨大的威壓迎面而來，林言喻下意識的一縮頭，而後咽了口唾沫又昂起腦袋，大聲道：“國公大人，我有說錯嗎，當時您也在場吧，這麼多人都看見了，您難道還能否認不成。”
在場眾人竊竊私語。
祝雲嘴角微揚，剛要上前說話卻忽然被打斷。
“不可能是夫君。”
一道不大的清冷聲漠然響起，卻讓現場瞬間安靜，只見伊聽荷款步上前，淡淡道：
“使用絕毒死冥蟲，必須是使用者近距離讓毒蟲接觸到目標體表，這就需要使用者擁有特定的藥引，並且本身就要有超高的修為造詣壓制暴躁的毒氣。”
“眾所周知，我家夫君只是一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絕無可能是兇手。”
言罷，伊聽荷扭頭面向林言喻，那被紫色眼帶遮住的目光似乎能夠透過絲綢，一股攝人心魄的寒意降臨在林言喻身體上，讓他瞬間入墜寒淵：
“林言喻，你擅闖我和夫君洞房之夜，不僅冒犯於我，更欲對我家夫君‘武定侯’出手，現在更是污衊於我夫君，你可知罪？”
全場寂靜，庄明大手撫這白須滿眼笑意，朱雀司命抬頭望天欣賞夜色，對那在青龍司命威勢下面色慘白、瑟瑟發抖全身大汗淋漓的林言喻視而不見。
“我……我……”林言喻結結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可以在國公面前講事實雄辯，那是因為國公素來脾氣好平易近人，但青龍司命那是什麼人啊，那可是真正的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無數京城貴族子弟愛慕其容顏、實力與權勢，但這麼多年來無一人敢跳脫，甚至不敢與其照面，唯恐被抓到了什麼證據，直接二話不說當街把腦袋給砍了，那上哪說理去？
一介七品怎麼可能在三品武修強者的威壓下堅持，林言喻剛說兩字還沒等悔恨完就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這一次，再沒有一個人去瞧他，一個個噤若寒蟬。
“朱雀使大人，這人就交給你們了，他作為案發現場第一人，同樣具有很大的嫌疑，該怎麼懲治該怎麼審訊按照律法來，可千萬不要因為我就特殊對待，懂？”伊聽荷扭頭面向朱雀司命，聲音不咸不淡。
“嘿嘿，懂懂懂~”朱雀司沒有一點同為司命和三品強者的威勢，笑着連連應下，隨後揮手讓下屬將林言喻給抬了出去。
這讓祝雲更加好奇自己這個便宜老婆的身份背景，絕對不僅僅只是一個青龍司命這麼簡單。
“朱雀使大人，你繼續吧。”伊聽荷回到庄明身側。
朱雀司命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物，“青龍使大人果然不愧是萬年難遇的奇才，不僅修為通天，更是博古通今。”
先是毫不掩飾的拍了一通馬屁，然後舉起手中一條黑漆漆的長筒物，“青龍使大人說的沒錯，死冥蟲之毒想要施展，不僅要實力超群還必須用到藥引，否則自身便會立馬中毒。”
“死冥蟲的藥引也就那麼幾樣，大家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所以我也不多說了，站着別動，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說完拿着那黑漆漆的長筒物在人群中挨個貼近。
“那是什麼？”祝雲小聲朝伊聽荷問道。
伊聽荷平淡開口：“那是朱雀司代代司命流傳的貼身寶物，取自淵河中淵人魚的喉嚨，刻印了世間絕大部分的天材地寶、奇珍異物、平常物品氣味，能夠迅速找尋分辨物品。”
祝雲點點頭，雙眼微亮，這可真是個好東西啊。
朱雀司命很快來到他們這一側，尋過祝雲毫無反應，庄國公、伊聽荷也是如此。
正當眾人失望的以為此法也無用時，朱雀司命停在庄國光身後的一名身材矮小的老頭子前，手中的淵人魚喉嚨發出怪異刺耳的嘶鳴聲。
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去，眼中滿是震驚和不解。
庄國公扭頭看去面色亦是不敢置信的震驚，伊聽荷紅唇微抿。
祝雲心下一沉，暗道麻煩了。
那老頭子赫然是他們國公府幾十年不變的老管家、庄國公的貼身老僕人，戰時鎮北大將軍庄明的貼身侍衛——唐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