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情愫
潘越今年31歲，正當而立之年。
雖說已經不再是朝氣蓬勃的年紀，但在這間俱樂部內，他絕對能被算在比較年輕的那一波人裏面。
十幾年前，潘越剛剛踏入桌球圈子內的時候，接觸的是斯諾克。
彼時正值斯諾克的黃金年代，國內選手如過江之鯽一般，紛紛在國際舞台上嶄露頭角。
七五三傑老而不衰，在職業生涯的末期，還能硬生生地從年輕人手裏搶來幾個冠軍。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七五三傑的先後退役，竟然成為了這項運動由盛轉衰的一個轉折點。
此後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賽事獎金和規模遲滯不前，斯諾克的後備力量難以扛起這項運動的大旗。
而潘越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他果斷轉了美式九球，這讓當時跟他一同訓練的姚廣志很是不解。
潘越跟姚廣志亦師亦友，兩人在一次比賽中相識，一見如故。
此後兩人經常在一起訓練，甚至還一起去考了教練員證書和裁判員證書。
只不過，在潘越決定放棄斯諾克職業選手身份的時候，兩人第一次產生了分歧。
如果說姚廣志算是一位比較傳統的桌球職業選手的話，那麼潘越對於職業的身份便沒有太過強烈的執念。
潘越覺得這個行當還是不錯的，但是職業選手反倒不見得能過得十分舒適。
畢竟，能拿夢想當飯吃的人，終究還是少數，他不覺得自己會是其中之一。
後來郭尊聖的出現消弭了兩人之間的裂痕。
當第一次踏入這間形變桌球俱樂部的時候，兩人才真正意識到，他們從來都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行業的未來。
於是那些小兒科一般的爭端，於不經意間的相視一笑中消逝而去。
如今的姚廣志明顯已經放下了打職業的執念，接受了自己是一個平凡人的事實。
而潘越則不再抵觸斯諾克，雖說在三大球種裏面，斯諾克確實還是潘越最不擅長的球種，但也不是隨隨便便來一個人就能打敗他的。
“你真的是今天第一次接觸這種球桌？說實話，我有點不太相信。”
潘越不由得有些感慨，他再一次發自內心地承認，路鋒選人的眼光，真的是獨步天下！
凌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其實也是有點運氣的，這張球桌的翻袋角度，實在是太不好把控了！”
“話說回來，你剛剛在翻袋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想的？”
“其實也沒那麼複雜，就是看切線方向......”
兩人對周圍大家的目光不管不顧，開始研究起來。
而坐在前台的小春還沒有從剛剛的比賽當中回過味兒來：
“開玩笑的吧？這張球枱上翻袋有這麼容易嗎？竟然能連續翻進三桿？”
小春感到難以置信，他畢竟也是在圓形球桌上打過球的。
所以他很清楚，在這張球桌之上，桌球的運行軌跡很難預測。
小春不由得想起，凌志曾經在全國業餘錦標賽上戰勝過郭尊聖。
就因為這件事，在最初見到凌志的時候，小春對凌志充滿敵意！
而在上午輸給凌志之後，小春還是不服氣，他覺得自己只是開球的運氣不好而已。
但直到這一刻，小春終於對凌志的實力再無懷疑。
他甚至有些疑惑，凌志擁有這種實力，為什麼不去打職業？
郭尊聖在一旁笑了笑，摸了摸小春的腦袋瓜：
“有什麼不可思議的？球桌之上，永遠都少不了奇迹。”
小春難得沒有躲開自家爺爺那粗糙的手掌：
“不過，這場決賽最終還是打平了唉，那咱倆之間的勝負該怎麼算？”
“那簡單，我帶你去魔都看比賽沒問題，你以後也得聽我的話，這彩頭的事兒不就解決了么？”
郭尊聖眯着眼睛，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小春開口反駁，頓時感到有些意外。
讓小春聽話，比讓他不打職業還要難！老郭很清楚這一點。
郭尊聖的眼睛悄悄睜開了一絲縫隙，卻看到小春在盯着門口發獃。
老郭轉過頭，眼前的一幕他早就習以為常。
一大批沒有接受到他邀請的人聚集在門口，踮着腳，伸長脖子往裏望着。
對於這幫人來說，即便是偷瞄一眼監控屏幕中的比賽，也足夠他們解饞。
然而他們卻不敢進來，甚至在看到郭尊聖轉過頭之後，他們還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可見郭尊聖在這附近建立的威勢是有多麼地深入人心！
“爺爺，你不是一直都在說，想要讓桌球這項運動走向尋常百姓家么？”
邊說著，小春邊用手指向了門外那幫人，
“他們難道不是普通人嗎？為什麼你堅持不讓他們進來呢？”
對於這個問題，其實小春並不是不知道答案。
只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麼。
郭尊聖瞥了這小子一眼，淡淡地說道：
“他們？他們確實是普通人，但是，他們卻不是我推廣的目標。”
“你看到他們的眼神了么？他們只會想着從我這裏得到點什麼，但是，我卻沒辦法從他們身上得到點什麼。”
“你可別忘了，你爺爺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可不是一個慈善家。”
“商人，可是最講究利益的！”
小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爺爺說的這番話，他只聽懂了一半。
站在俱樂部門外踮着腳往裏看的那幫人，沒辦法給郭尊聖帶來任何收益，甚至還有可能搞破壞。
但是姚廣志和潘越他們呢？他們又給爺爺帶來了怎樣的收益呢？
還有楊奶奶她們，讓她們免費進來打球，真的對推廣這項運動有幫助嗎？
小春暫時想不到答案，於是他轉而去想，自己究竟能為爺爺做點什麼？
郭尊聖掃了他一眼，大概能猜到小春在想什麼：
“別想一些有的沒的了，踏踏實實幹活兒，就是幫了爺爺最大的忙！”
小春心裏一驚，感慨於自家爺爺會讀心術的同時，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今晚爺爺的興緻格外高，小春並不想像平時那樣，觸爺爺的霉頭。
不少老友紛紛跟郭尊聖擺手道別，郭尊聖微微點頭的同時，腦中的思緒也在不斷蔓延開來。
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終究還是有限的。
俱樂部的門裏門外，看似是兩個世界，實際上本不應該如此才對。
實在是被逼無奈罷了。
要是全民體育素養能達到一個很優秀的地步，他何至於在俱樂部裏面設置門檻？
郭尊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潘越和凌志所在的方向，自己做不到的事，或許小潘他們這一代人，有希望實現吧......
......
潘越難得今天有了談興，拉着凌志在球桌旁邊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不知不覺間，話題已經聊到了球桌之外。
潘越說他和姚廣志打算聯合開一家球房，想着引入老郭的這些新鮮玩意兒，希望能夠把這些東西真正推廣出去。
凌志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接話。
潘越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凌志臉色不對，兀自暢想了一番未來之後，還邀請凌志到時候入股。
隨後，潘越猶豫了一下，斟酌着問道：
“對了，凌志，麗麗最近怎麼樣？”
凌志瞬間打起了精神，這句問話讓他猜到了很多，不過他並沒有打趣別人的習慣，所以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回答道：
“還不錯，自從跟施言拿到鵬城市九球錦標賽女子雙人組亞軍之後，她明顯比以前活潑了許多。”
九球錦標賽結束以後，劉麗麗回到了花城市。
過去的她沉默寡言，只有在跟趙施言搭檔比賽的前後一段時間裏，才會多一些交流。
而自從回到花城以後，趙施言經常能收到麗麗發來的問候，時不時還能收到一些照片和視頻。
甚至有一次，麗麗還發來了自己的自拍照片，讓趙施言評價一下好不好看，這可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凌志只是把自己從趙施言那裏聽來的消息分享給了潘越，哪裏知道潘越心裏一抖，沒來由地有點慌：
“發了自拍照片？完了，全完了！”
潘越也見過劉麗麗很多次，十分清楚這姑娘平時從不打扮的。
這突然打扮了，是要給誰看啊？
潘越感覺自己有點坐不住，但又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凌志好歹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他早就脫離了當初木頭人的精神範疇，自然看得出來，潘越對麗麗有意思。
劉麗麗雖然一般不會捯飭自己，但也算是一個美人坯子，再加上球打得不錯，潘越喜歡她也很正常。
但凌志很清楚，就麗麗那個清冷的性子，要是潘越直接跟她表白，收穫到的，大概率是一盆冷水。
不過，潘越這人性格爽朗，人也正派，他要是去追劉麗麗，凌志也並不覺得是一件壞事。
想到這裏，凌志輕咳了一聲：
“那個，潘大哥，你開新球房的話，應該挺缺助教的吧？也不知道你物色好人選了沒有。”
“還有，9月份不止要舉辦世界斯諾克魔都大師賽，也還會舉辦華夏職業九球巡迴賽，我聽說是可以男女混雙參賽的。”
聽了凌志的話，潘越馬上就精神了！
他看向了凌志，眼中儘是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