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想走就別走了
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放在這個封建王朝時代,對任何一個女子來說都足以擊穿心房。
蘇瑾也不例外,她腦海一片空白,心中似有巨浪滔天,一波一波的衝擊着她五年來築就的堤壩。
在她十八年的漫長人生中,從未見過甚至聽說過,有哪個男子能說出如此...輕薄的話語。
是的,在她看來這與輕薄無異。
可她並不惱怒,甚至心中還有一絲不願承認的歡喜。
她低着頭不敢看眼前的白袍公子,儘管她身上早已貼上了他的專屬標籤。
甄蒙饒有興緻的看着耳朵尖通紅的蘇瑾,也不着急,泡花魁嘛,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半晌后,蘇瑾脖子都酸的不行了,也不見甄蒙有什麼動靜,蘇瑾害羞之餘內心有些惱火,這氣氛,自己不表個態似乎不行啊!
她輕輕咬了咬下唇,正盤算着怎麼接話,是直接接受還是慢慢接受,若是直接接受,萬一他今晚要行使主權可如何是好?
內心正在天人交戰的蘇瑾,忽然聽到甄蒙的肚子傳來一聲“咕——”。
曖昧的氛圍瞬間消散。
蘇瑾一愣,抬頭看見甄蒙正一臉尷尬的撓頭,不禁捂嘴輕笑。
原來天色已晚,正是晚飯時分了。
蘇瑾溫柔一笑,說道:“原來公子還餓着肚子呢,我這就讓人送些酒菜過來。不知公子口味?”
甄蒙忙道:“我不忌口,你吃啥我就吃啥。”
蘇瑾便着人將酒菜送來,兩人邊吃邊聊。
即便是教坊司最高規格的酒菜,在甄蒙眼中也是難以下咽,只吃了幾塊醬牛肉就放下筷子,專心看蘇瑾吃飯。
蘇瑾吃飯動作緩慢優雅,將筷子送入口中,閉上秀氣的雙唇細嚼慢咽,與儲秀有幾分相似,大抵這個年代的大家閨秀都是這般。
蘇瑾被甄蒙盯的有些不自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乾脆也放下筷子,惱怒道:“公子為何停箸不食,反而如此一直盯着我?難道我臉色有花?”
甄蒙哈哈一笑,說道:“你臉上雖然沒花,但人比花嬌,古人云:秀色可餐,這話說的一點兒都沒錯!有你這麼一位千嬌百媚的花魁娘子當前,我吃什麼都味同嚼蠟,不吃也罷。”
蘇瑾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這人看上去一表人才的,怎麼說起話來如此直白露骨。
蘇瑾輕笑道:“公子莫要將蘇瑾捧的太高,我怕摔下來疼呢。”
甄蒙正色道:“這可不是吹捧,全京城誰不知道我甄蒙外號誠實教科書,道德狀元郎?你作為一個小仙女就應該高高在上,即便是下凡也摔不着,有我在呢。”
一句有我在,讓蘇瑾心神一顫,眼眶有些濕潤。
她連忙低頭端起酒杯,藉機遮掩自己的脆弱。
兩隻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只是這次沒有了那條紅絲帶,甄蒙內心還有些遺憾。
夜漸漸深了,兩人喝完了四壺酒,蘇瑾臉上已紅雲密佈,但眼神清亮,毫無醉意。
要不說這濁酒不行呢,干喝不醉。
你不醉,我沒機會啊!
甄大公子打定主意,下次來一定要自備酒水。
這酒是不能再喝了,胃裏漲的難受,可不喝酒,甄大公子找不到賴着不走的理由。
按理說,甄蒙已經為蘇瑾梳攏納禮,那麼在落羽軒留宿那是天經地義,皇上都管不着。
可誰讓我們的甄大公子臉皮子薄呢,做不來死皮賴臉的事。
甄蒙瘋狂撓頭。
蘇瑾約莫着是猜出甄蒙的想法了,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在一邊抓耳撓腮。
半晌后,蘇瑾似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紅着臉輕聲說道:“夜深了...”
甄蒙像是一個犯錯被抓的小學生,連忙起身道:“啊對對對,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蘇瑾一愣,未說出口的半句話噎回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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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大公子磨磨唧唧,走出兩步后猛地回頭道:“對了,那個香水是蘭花型的,回頭我再多做幾種香型給你送來,你喜歡什麼味道?”
蘇瑾道:“什麼味道都好。”
甄蒙哦了一聲,轉過身又走了兩步,再次回頭道:“以後霜兒不在,你提前跟我說,你孤身一人不太安全,我不放心。”
蘇瑾點頭:“嗯。”
甄蒙再轉身,又走了兩步,第三次回頭道:“你們這的酒不行,下次我帶點自己釀的好酒,保證你沒喝過。”
蘇瑾眼角含笑:“好啊。”
甄蒙又一次轉身,又走了兩步,第四次回頭:“你...”
話還沒說出口,便生生噎了回去。
原本坐在桌前的蘇瑾,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眉眼間笑意盈盈,抬頭就這麼盯着他不說話。
兩人的臉龐相距不到一尺,甄蒙能清楚的聞到蘇瑾那略帶酒香的鼻息,讓他一陣迷醉。
甄大公子呆立當場,如一座雕像。
蘇瑾紅着臉,最小的聲音,說出了生平最大膽的話:
“不想走就別走了。”
甄蒙腦中轟然炸響,像是被人在腦中點了一個二踢腳。
他顫抖着嘴唇,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說什麼?”
蘇瑾雙手捂住滾燙的臉頰,跺了跺腳,扭過身子,氣惱的說道:“沒聽見算了!你還不快走!”
心裏恨的牙痒痒,老娘一個飽讀詩書,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厚着臉皮說出那等不要臉的話,你還假裝沒聽見?
甄大公子回過神來,心頭一陣狂喜,高興的手舞足蹈,語無倫次道:“那什麼,我...我...我是太高興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邁出一步,伸臂將背對着自己的蘇瑾攬入懷中。
蘇瑾嬌軀一僵,隨後便軟了下來。
甄蒙雙臂環繞着蘇瑾,抓住蘇瑾的雙手,交疊放在小腹處,在蘇瑾紅的發燙的小巧耳旁,輕聲說:“我是不是在做夢?我上輩子拯救了地球?”
蘇瑾只覺渾身無力,軟綿綿的靠在他懷中,雖然聽不懂他口中的地球是何物,但想來也是誇讚之語,她溫柔道:“自然是真的,從梳攏之日起,蘇瑾便已經是公子的人了,只是...”
甄蒙將蘇瑾轉過身,直視她嬌羞的雙眼,問道:“只是什麼?”
蘇瑾定了定心神,柔聲道:“蘇瑾雖然淪落教坊司,可自小也是書香門第,那般行為,蘇瑾...蘇瑾實在是...”
甄蒙心下恍然,也是,剛見面第二次就要求人家心甘情願跟自己滾床單,怎麼可能?
他出聲寬慰道:“你放心,我說過,我雖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是那色中餓鬼,今晚我就抱着你睡,可以嗎?”
蘇瑾將頭埋在甄蒙胸前,為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甄蒙興奮的一把將蘇瑾橫抱起來,向著那綉榻快步而去。
“不早了,咱們該睡了!”
“公子...”
“還叫我公子?”
“那...甄郎?”
“真浪...這...叫老公!”
“老...公?”
“哎!”
“老公,不是說好了只是抱着睡嗎?”
“啊,不小心碰到的...”
“那這次也是不小心?”
“額...”
“老公,你的扇子沒有拿出來嗎?頂到我了...”
“額...”
這一夜,我們的甄大公子失眠了。
蘇瑾是在甄蒙懷中醒來的。
等她醒來,天色已經大亮。
自打被充入教坊司,五年來,蘇瑾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她的精神如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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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弓弦,一刻也不曾放鬆過。
而與甄蒙的兩次相處,她都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第一次是因為喝醉姑且不算,這一次,她睡的格外安穩,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在睡夢中下意識的雙臂緊緊抱着甄大公子的腰,讓甄蒙硬着過了一夜,我說的是腰。
蘇瑾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兩下,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甄蒙佈滿血絲的雙眼,她不禁一愣,詫異道:“老公,你整夜未合眼?”
甄蒙苦笑道:“我又不是太監,抱着你這麼個千嬌百媚的小仙女,能看不能吃,我怎麼睡的着?”
蘇瑾臉上一紅,心底暗暗啐道:“你可不止是看...楊媽媽說的沒錯,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昨晚甄大公子以為自己量身定製他所謂的“制服”為由,將自己全身上下摸了個遍。
不,不止一遍。
蘇瑾羞惱的同時,也看得出來,自己認定的這個男人其實忍的很辛苦,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強迫自己什麼。
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蘇瑾心裏一陣甜蜜,主動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溫柔道:“那老公你再睡會,我去給你準備早飯。”
說完,不等甄蒙起身,便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穿鞋。
卻忘了昨晚自己身上的衣衫被某個禽獸不如的傢伙花言巧語的騙脫了下來。
昨夜屋內黑漆漆的倒還好,如今天光大亮,她這一起身不要緊,身後的甄大公子兩道鼻血如兩道利箭,直射雲霄。
就在甄大公子鼻孔插着兩個紙球喝粥的時候,右相林伯南的府邸里,林毅正頭裹紗布跪在書房。
林伯南坐在書案前,面無表情的喝茶。
林伯南年近五十,兩鬢花白,長的劍眉星目,皮膚白凈,鬍鬚打理的整整齊齊,也算一表人才,這年代能入朝為官的,形象上都不會太差。
甄德邦是個例外。
林毅從小便對自己的父親又敬又怕,他知道父親向來看不上自己,父親更喜歡的是自己那個文武雙全的大哥。
越是如此,林毅便越想在父親面前證明自己。
這些年刻苦讀書習武,林毅不敢說自己滿腹經綸,也自認飽讀詩書,武學修為也早早入了九品,放在一般大戶人家,絕對是家族重點培養的天才後輩。
可惜林家還有個天賦更加妖孽的大哥。
林毅的大哥林鴻,早在兩年前便在殿試中高中探花,如今在江南富庶之地任蘇州知府,武道修為更是突破了武夫七品。
與林鴻相比,林毅這點成績根本不值一提。
林伯南放下茶杯,眼皮微垂,緩緩開口:“知道為什麼罰你跪嗎?”
語氣冷淡,完全不像一個父親在與親生兒子對話,更像是在審訊堂下案犯。
林毅聞言身軀一抖,顫聲道:“因為我與甄德邦的兒子起了衝突,還輸給了他,給您丟臉了。”
林伯南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笑容,微微搖了搖頭道:“錯了,年輕人發生點矛盾摩擦,再正常不過了,而你錯就錯在先壞了規矩!教坊司的規矩再小,它也是規矩,既然是規矩,就應該被遵守。上到朝堂爭鬥,下到江湖廝殺,都有着一套自己的規矩,所有人行事必須在規矩範圍內,你破壞了規矩,就等於站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面。以權勢壓人,那是最上不得檯面的做法,也是最愚蠢的做法。就連陛下,都不曾用權勢強壓過誰,你的權勢地位哪兒來的?還不是你爹我的?那你覺得你爹我的權勢,比起陛下來,誰的更大呢?”
林毅聽的後背冒出一身冷汗,跪在地上渾身顫抖,不敢抬頭看自己的親生父親哪怕一眼。
林伯南抬起眼皮看了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眼,眼神冷漠的說道:“出去吧,這段時間就別出府了。”
林毅如蒙大赦,站起身彎腰行禮,也不轉身,就這樣倒退着退到書房門口,才轉身出門。
轉身的瞬間,林毅臉上露出一絲猙獰。
而他沒看到的是,林伯南注視着他的背影,眼神玩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