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塵埃落定
在老人離去的幾個小時裏,有警察過來取證。
似乎是上天也憐憫這可憐的老人,將時間錯開來,等到天邊浮現晚霞的時候,江祈年看到老人帶着一個五六歲的男孩走了過來。
那孩子長的極為精神,虎頭虎腦,眸子中帶着一股靈動勁兒。
看樣子老人並沒有告訴他實情,因為男孩顯得很活躍。
緊接着,他們走了進來,老人遞給孩子半路上買的糖葫蘆,讓他去裏屋先自己玩。等孩子進去后,老人看着二人面帶歉意的說:
“麻煩你們了,讓你們久等了,我下午去找孩子的時候順便辦理了領養手續,因為情況特殊,我有認識的人,所以下來的就快,我沒跟那個孩子說實話,他還小,等他慢慢長大,我會把實情告訴他的,我怕……我怕他帶着仇恨長大……”
江祈年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這時候程載游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今晚打算住在哪兒,江祈年告訴他旅館的位置后就掛了電話,並和老人說開三間屋子。
老人一開始堅決不收他們錢,可後來經過二人不斷的軟磨硬泡老人才把錢收下。
夜色降臨,程載游和初梅在外面的小吃街吃着東西。
“祈年那小子呢?”
“不知道呀,只看他帶着一大袋子紙錢出門了,剛才在旅店內看到這麼多紙錢還嚇我一跳,我以為又鬧鬼了呢。我們要不要去找找他?”
程載游揮了揮手
“算了,讓他自己待會吧。”
離小吃街不遠的一處荒野,江祈年在星空下燒着那些紙錢,彷彿在祭奠着什麼人,火光映照着他那張英氣的臉
“陳蘭,李宏達,趙志……”
他嘴中低聲念着,這些都是慘遭毒手的普通人。
除了陳蘭去轉世投胎,剩下的那些人就是那天和趙鵬戰鬥中被奴役的哭喪人,他們最後都被自己打散了,連一絲魂魄都沒剩下,更沒有轉世投胎的機會。
可江祈年並不後悔,在那個時候,他不殺了他們,死的就是他自己,如果再重新回到那個時候,江祈年還是會這麼做。
“殺害你們的人,已經被繩之以法了,而幕後真兇,也被我殺死了,可能說這些你們也聽不到,但是……算了,我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接着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一直到燒完紙,江祈年也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他起身拍了拍泥土,愕然發現程載游和應初梅正站在路邊望着他,應初梅看到江祈年發現他們之後還衝他揮了揮手。
“小子,你不用愧疚,你沒做錯什麼。”
回去的路上程載游和江祈年這樣說到。
“我知道。”
“其實你做的很好。”
程載游又強調了一遍。
“我一開始其實挺擔心你眼中只有殺戮的,但是你沒有,你依然保持着善心,這就是對的,我們氣象局成員,並不需要變成只知道殺戮的機器,如果這樣,我們和那些邪教徒又有什麼區別呢?
總之啊,戰場上不是亂髮同情心的地方,但是戰鬥過後呢,我們依然要去反思,我們到底為什麼戰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站在身後的人。”
江祈年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程載游也沒有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三人一直回到旅店然後就各自洗漱睡下了。
第二天醒來,江祈年在枕頭底下留了一張寫着自己手機號的紙條,下面還壓着幾百塊錢,三人和老人道別後就乘坐飛機離開了。
歷經了兩個小時左右,他們終於回到了氣象局總部。
當他們下車的時候,看到林南枝正站在門口等着他們,林南枝沒過多耽擱,關心的詢問了下江祈年的傷勢后,就說有點事情和程載游談談,江祈年應初梅二人沒有多問就回宿舍休息了。
此時此刻,林南枝的辦公室內
“老程,你覺得江祈年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
程載游不復往日的嬉皮笑臉,而是一臉認真的回答:
“目前感覺不出來什麼問題,我只是感覺他是個好苗子,將來是要成大事的。”
“能得到你的誇獎還真不容易。”
林南枝面帶笑意的調侃了一句,她沒有理睬程載游微微無語的模樣,而是繼續問:
“我擔心的是他的心理狀況,畢竟他剛剛失去雙親,我也一直避免在他面前提到這些,可我總怕他出什麼問題。
這事我也和應初梅談過,她說江祈年大多時候都是沉默寡言的,而且戰鬥起來也很果斷,雖然他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很正常,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的內心是封閉的,沒人能走進去。
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我擔心一直這樣下去導致他過於極端,走上什麼歪路。
用應初梅的話就是說什麼……長了一張殺胚臉,冷冰冰的,但是面對外人又能和正常人一樣談笑自如,可當只剩他一個人的時候,他一直都是沉默不語的。”
“慢慢來吧,這小子是個天才,真的天才。
任務經過我也都和你說了,這小子天賦夠高,也夠狠,對自己都狠,戰鬥時也一直能保持冷靜,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任務結束后,他甚至還會去祭奠那些被他打散魂魄的普通人,只要他心中還留有善念,他就不會走上歪路,他分的清對錯,至於他雙親的事……那座小城連你都沒辦法?
李雲川不知道你的真實實力,我可是知道,那隻大魘這麼難對付?”
“沒辦法……那隻上古大魘,牽扯的事情很多很多,那不是一次偶然,而是有預謀的。”
“怎麼說?”
此時屋內的空氣好像都凝固住了,諾大的辦公室落針可聞,二人的臉上寫滿了凝重
“預警器失效,或者說預警錯誤了,導致老A和李雲川都搭進去,一直到現在都生死不知,後來我察覺到不對,本來我能進去的,可當我露出這個想法時,另外幾位的氣機直接都鎖定了我,好像只要我一進城,他們就會出手。”
“你的意思是,是那幾位人物布的局?”
“我不確定,我們之間一直是互不侵犯,可唯獨在這件事上,他們幾位突然就聯合了起來。”
程載游不由皺了皺眉,他有些驚疑不定的問林南枝:
“那江祈年……”
“江祈年是一個漏洞,一個意外,這事我問過秦先生,秦先生就是這麼說的。”
程載游略微思索了一陣
“既然是秦先生說的,那肯定是沒問題,但是這句話的意思……我沒太聽懂。”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後來我問秦先生他也就什麼都不說了。”
“算了,那就不要管了,慢慢來,多注意着祈年的心理狀況吧,怎麼說也是自己人,咱們不管誰管?”
林南枝黛眉微挑,不由笑了笑
“說的是這個理兒。”
“空空空”
一陣敲門聲響起,在得到答覆后一個冷艷俊美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微微躬身然後開口道:
“林局,有什麼事情嗎。”
“蘇月,坐吧,不用這麼拘謹。”
林南枝讓蘇月坐下后對她說:
“蘇月,是這個事,程隊手下的一個隊員在前兩天和一個術士交手了,是個修鬼道的,而且曾經還是咱們局裏的,本名叫趙守義,后化名趙鵬。
你應該也認識,自從兩年前那檔子事兒后就失蹤了,當時我們都以為他死了,可他不僅重新出現了,並修了鬼道,當時程隊手底下那個隊員拚命給他殺死了,但是我懷疑背後有什麼人指點着他。
你有空去調查調查,看看能不能查到他這兩年的蹤跡。”
“好的林局,我這就去辦。”
“等等。”
林南枝又叫住了蘇月
“凡事注意安全,一切以調查為主,碰到難以應付的敵人就撤退,聽明白了嗎?”
“是,林局,我知道了。”
說完蘇月又微微躬身,然後轉身走出辦公室。
程載游也沒過多待,隨便和林南枝聊了幾句后就離開了。
食堂里,江祈年正買了一碗面吃着,周圍的人都是兩三結對一起聊着天,只有他是孤零零一個人。
耀眼的燈光襯托着他身影越發挺拔,碗中散發的熱氣也將他英氣勃勃的俊臉托顯的更為好看。
周圍一些還處在實習期的女孩子一直偷偷望着他,交頭接耳的對他評頭論足。
江祈年沒去理會這些,正當他吃下一口面的時候,應初梅端着剛買的炸雞漢堡坐在他對面。
江祈年抬頭看了看他,應初梅沒理會他的目光,而是將吸管扎進可樂里“滋滋滋”的喝了一大口
“啊!好爽!”
江祈年沒有看懂她的操作,只是繼續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應初梅打了個嗝后就大大咧咧的對他說:
“怎麼啦?大英雄!有了小迷妹后就不認識我啦?”
“什麼大英雄?”
“你還不知道?”
江祈年越發疑惑了,他忍不住開口問:
“知道什麼?”
應初梅起初以為江祈年在故意逗她,可她仔細端詳了一陣發現江祈年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后她才咬了一口漢堡,然後向江祈年解釋:
“就你前兩天那事,那不程隊知道了嗎,回來后就開始跟同僚大吹特吹,說他的隊員受他的教導,為了保護普通民眾,為了給那些枉死的人申冤,和修鍊了幾十年的老牌強者奮力廝殺,傷痕纍纍也絕不後退半步,最後極限反殺,但是自己也從十樓墜下。
他還說這是什麼雛鷹墜入深淵的悲歌。完了這事就被那些隊長去教育自己的隊員,一傳十十傳百的就都知道了。”
應初梅說的繪聲繪色,一邊說著甚至還舉着漢堡胡亂比劃,可江祈年卻是越聽越無語,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反正現在你成名人了,但是你也知道,這東西就是越傳越離譜,現在我知道的幾個版本除了程隊說的那個,還有什麼神明之子,地獄強者歸來在都市,應家的最強贅婿,哦對,最離譜的一個就是說你是林局的私生子。”
最強贅婿?私生子?江祈年此時一臉黑線,什麼亂七八糟的,而應初梅看着他陰沉不定的臉縮了縮頭,嘴裏塞滿了薯條和炸雞,含糊不清的說:
“賊個……都……系層隊嗦的,和偶……無瓜啦!”
江祈年沒再理會應初梅,而是自顧自的吃起了面,而應初梅看他沒再追究,也抓起一隻炸雞腿往嘴裏塞了起來。
喧嘩的食堂內,柔和的燈光撒下光暈,少年一言不發的吃着那碗肉醬面,在他對面那個滿嘴油光的少女一邊叼着炸雞腿,一邊偷偷的望着他。
他們彼此都想了很多,這大概就是生活吧,幸福的人大抵都是相同的,可不幸的人,卻各有各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