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家
“小天，你奶奶不行了，你趕緊回來吧！”手機里傳來二大爺急促的鄉音。
天雲沉默了幾秒，語氣低沉的說道：“哦，我小得了，二大爺。”
“呃...嘟。”
手機了傳來電話掛斷的忙音，天雲這才垂下接電話的手臂，抬頭仰望向漫天飛舞着灰塵的天空，強忍着一股帶着涼意從心底直衝眼睛，洶湧升起的酸脹感，深吸了一口氣，眼睛閉了閉，好不容易忍住了蓄勢待發的眼淚，低頭將手機放口袋裏的時候，淚水還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天雲雙眼通紅，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起來，好半天才強忍着無力感雙手拎着灰桶朝着裝好木模板的牆體走去，倒完手裏的兩桶混凝土，天雲瞬間感覺大腦一陣眩暈，噁心想吐，只得放下灰桶，左手撐着地面緩緩地靠着牆體滑坐在地上，右手扶着額頭，乾嘔了兩下，頭靠在牆體上，這才感覺好受些。
緩了一陣，天雲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拎着兩個灰桶，一手擦着臉上和眼角的淚痕還有額頭上的汗水，步履輕浮的回到混凝土堆前，彎腰放下手中的灰桶。
“天明叔，我二大爺來電話了，家裏有點事，想請幾天假。”
天雲表情麻木的向劉天明說著。
“哦，好好好，你去吧，我會向工頭說的，反正最近工期也不緊。”
劉天明聞言放下手中的鐵鍬，用手背擦着額頭上的汗水，抬頭望向天雲回道。
天雲勉強從臉上擠出乾澀的笑容，點頭回應了劉天明，便轉身朝工棚方向走去。
劉天明看着天雲有些佝僂的背影，想到天雲和自己兒子一樣大，心中有些堵得緊，想說些什麼安慰地話，嘴巴卻張不開，只得重重的嘆息一聲，回頭彎腰繼續和混凝土堆較勁。
天雲回到宿舍工棚，抽出壓在枕頭底下的衣服，掏出了口袋裏的錢，細細的數了一遍后，抽出三張一百的放進上衣口袋，再將剩餘的錢小心的塞回衣服混着僅有的兩三件衣服一起放進放進背包，挎上背包出了宿舍工棚。
走到工棚水龍頭前用手捧着自來水胡亂地擦洗了兩遍臉和亂糟糟的頭髮，五指張開將頭髮朝後捊，甩了甩手上的水漬，拍了拍衣服和褲子上的灰，轉身離去。
......
天熙熙跨坐在大門的門檻上，一手抓着小樹枝，一手拿着一個啃了一半的紅薯，雙腳着地在門檻上來回騎着，嘴裏不停地咿咿呀呀。
小小的人兒一個人在門檻上玩了一會，似乎是累了，也似乎是感覺到家裏沉重的氣氛，跨過門檻，走進了奶奶的防間，看到二大爺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拉着奶奶的手和奶奶小聲說著話，喊了聲奶奶和二大爺，又四處張望了下就走出了房間。奶奶躺在床上暮氣沉沉，聽到小熙熙奶聲奶氣的叫聲，轉眼看到小熙熙瘦弱的小身板，無奈的嘆息一聲，轉頭和二大爺小聲的說著話。
“他二大爺，我的日子不多了，我走以後就拜託你多多照應小天和熙熙了。”
“嫂...子，你放心，我...會的。”二大爺哽咽的回道。
“小天什麼時候回來？我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眼小天。”
“我給他打過電話了，他今天應該能回來，嫂子你放心吧。”
“嗯......”
房間陷入沉寂中，二大爺看着老嫂子混沌的雙眼，一時間心裏百感交集，剛想說點話卻哽咽着張不開口，最終望向窗外，看着窗外被夏風吹的沙沙作響的老槐樹怔怔出神。
......
天雲從湖市車站出來，左右望了望，也顧不上肚子咕咕的叫聲，匆忙走向去往林村的農村巴士車，上車找好坐位坐下，買票。
望着車窗外路兩旁晃過梧桐樹，想着離家越來越近了，心底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總算回家了，想着小熙熙粘人的小模樣和奶奶病重的消息，天雲的情緒一時間錯綜複雜，變得消極低沉。
天雲腳步匆忙地走在泥濘的土路上，轉過一個彎，看到老槐樹樹蔭下蹲坐着熙熙孤零零的小身影低頭像是在吃着什麼東西。
“熙熙”
天雲大聲的呼喊着。
天熙熙嚇了一跳，回過頭髮現是哥哥，驚喜的站起轉過身來，張開雙臂大步向天雲奔去，一邊跑嘴裏還一邊大聲喊着哥哥。
天雲急忙迎上，一把抱住小熙熙，親了親熙熙的小臉蛋，問道：“想哥哥了沒？”
“想，我好想好想哥哥，嘻嘻。”熙熙大聲歡喜的回道。
“是哪裏想呢？”
熙熙指了指小肚子說：“是這裏。”接着摟着天雲的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你吃的什麼好吃的呀，來給哥哥吃一口。”天雲看到小熙熙手上的紅薯，故意問道。
熙熙舉起手中的紅薯遞到天雲的嘴邊，嘴裏說道：“吶，哥哥吃，嘻嘻。”
天雲轉頭躲過，用鼻子拱了拱熙熙的脖子，逗得熙熙哈哈直樂，這才說道：“哥哥不餓，你吃吧。”
天雲抱着熙熙走進屋內，放下了熙熙，牽屋子裏比他去江城打工前要破敗些，隨意看了眼牽着熙熙走到奶奶的防間。
“奶奶，我回來了。”
天雲蹲坐在奶奶的床前輕聲說著。
“呵呵呵......我天兒回來了，餓了吧？好，扶奶奶起來，奶奶給你做飯。”
奶奶虛弱的說著話，雙手撐着床準備起來。
“奶奶，您別起來了，先躺一會兒，我來做飯。”說完后輕輕拍了拍奶奶的手背，見奶奶慈祥的笑望着他，這才轉身向門外走去。
熙熙喊了聲奶奶，便像個小尾巴跟着天雲身後走了，奶奶輕聲笑了笑，臉上浮現出輕鬆的表情。
小熙熙邁小短腿噔噔噔地跟上天雲，咯咯的笑着把手塞進天雲的手中，天雲回頭沖小傢伙一笑，順手牽起小傢伙出了奶奶的房間，轉身走進自己房間把背包放好，抱着熙熙出了門。
“熙熙，你想吃什麼？哥哥給你做飯。”
“我要吃肉。”
“好，哥哥今天給熙熙炒肉吃，走嘍，買菜去。”
天雲把熙熙架在脖子上，熙熙雙手抱着天雲的腦袋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