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董邪
黑董邪至今依舊記得很清楚。
那一年他17歲，高二。
和戴臨所在的這個平行空間層不同，在黑董邪所在的空間層面，國足的成績在全球都是數一數二的水平。
足球可謂全民第一運動，每一個中小學，都必定有綠茵場，血氣方剛的青少年，大多都有自己喜歡的球星。在這一文化環境下，男生們也都往往非常喜歡代表國足形象的足球寶貝。
那一年，國足殺入了世界盃半決賽，距離再一次舉起大力神杯，已經是咫尺之隔。
黑董邪自然也喜歡看球，所以他的手機背景畫面，是代表國足的兩位足球寶貝……顏媚和樊霜霜，當時學校內外，男生們，幾乎都是她們的粉絲。
那一天……
黑董邪被十幾個男生強行制住，然後他雙手被人用尼龍繩綁在足球的球門前。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拿顏媚和樊霜霜做手機背景！”
“給我射門，誰踢中他，就是這次校隊的首發前鋒！”
“我以後可是要入青訓營，做職業球員的，看我能不能踢得中！”
“先聲明，這可不是踢點球，多注意力度。”
黑董邪被足球一個接着一個砸到身上，而當時體育老師就在操場對面，壓根不來管這事。
黑董邪是這個校園內最不受歡迎的人，沒有之一。
他性格極端自私自利，毫無集體觀念，因此在班級內素來被視為特立獨行的一個攪屎棍。令大家對他最痛恨的代表性事件，是他當年告密揭發了人緣極好的班長劉遠的作弊行為，從而成績名次得以越過了班長。
劉遠本人倒是接受了處罰，但因為他在班級的好兄弟不少，他本人又是校隊的，因為此事直接退出校隊不再在高中時期踢球，班級里其他校隊的人更加憎惡他了。
那一天，沾滿泥濘的足球，一個個砸到他身上，不少人圍觀目睹了這一幕，大家都只是高聲嘲笑他。
尤其很多人，故意對準他面部踢出足球，又快又狠。他們裏面很多人都是校足球隊的優秀前鋒後衛，球速極快，毫不留情。
黑董邪當時反反覆復哀求，但是，沒有人放過他。在他們眼裏，黑董邪平素已經足夠讓人厭惡，更別提還讓班長離開了校隊這件事情了。
那節體育課結束的時候，他已經渾身泥濘，而所有人都約定好串供，如果黑董邪告狀，就說是他自己摔的。
“記住，把手機背景改掉，以後每一天我都檢查一遍。”校隊的隊長，拍了拍黑董邪的臉，“顏媚和樊霜霜？你小子都不配看她們一眼！還有，記住，你以後見到班長，給我低下頭，不許抬眼看他！班長平時沒有對不起過你，你這種只會告狀的小人！害得他都不能踢球了！”
這種恥辱，沒有人會忘記，沒有人會釋懷。
更別提本就性格自私冷漠，睚眥必報的黑董邪了。
他沒有將此事狀告老師。而是將每一個人的名字都牢牢記住，然後，每一天早上醒來，和晚上睡去，都要把名字給反覆念誦一遍。
每一個名字，不管是直接對他踢球的，還是在旁邊嘲笑的，哪怕只是一個路過的，只要笑出來了，就不會放過。
為了完善這個名單他花費了不少力氣，終於打聽出一張完整名單。
當然，也包括了當時不作為的體育老師。
而後，他和一個叫謝若妮的女孩談戀愛，她家世極好，本來黑董邪想藉助她作為自己成功的跳板，促成自己的復仇，不過，萬萬沒想到……他後來進入到了那座公寓裏面。
當他成為平行空間層的公寓住戶后，通過高樓層住戶的權限，下達命令，讓住戶們把當年那個足球場上對着他“射門”的同窗們，一個接着一個殺死。他耗費了不少力氣，搜集到他們所有人現在的住址。公寓住戶只要不是現行犯，不管殺掉多少人，都絕不會被公檢法所追訴，這是公寓的強大詛咒力量。
即使如此，這些住戶被逼迫殺人，依舊是高度危險的事，被反殺也並非沒有可能。但是，黑董邪毫無負疚感地將他們當做復仇工具，完全不在意他們死活。
他特意強調，殺人以後，一定要拍照片或者視頻給他觀賞。他電腦裏面有一個文件夾，專門存放被殺掉的同學們的屍體。
而後來，當年的足球寶貝顏媚和樊霜霜都變成了響噹噹的國際女星，二女都是少有的在荷里活都具有頗高知名度的女星。然而來到K市拍戲，她們卻機緣巧合進入了公寓。
這變成了黑董邪心頭的最好機會。
當年綠茵場之恥辱，讓他永生難忘。即使將那群同窗全部殺了個乾乾淨淨，他依舊不能釋懷。而這兩個高高在上的女明星，最終也因為他高樓層住戶的是我那份，不得不對他俯首稱臣。
在黑董邪心裏：大丈夫，當如是！
此時，他內心才感覺到大大暢快，過去的陰霾徹底煙消雲散！
但是，現在顏媚和樊霜霜，被變成人偶困在人偶之家白府宅邸。如今印無缺已經決定進行大型出診，顯然是想通過控制住戶，為將來的宿元山血字任務做準備！
……
“咒靈？？？”
黑董邪又點燃了一根香煙。
這次情況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
血字任務居然提示出，本次血字的鬼，是即將晉陞咒靈的凶靈！
這也就是說，血字任務後期，公寓漸漸放鬆對鬼的限制，凶靈化身咒靈？
“冷靜，冷靜，冷靜……這是血字任務，又不需要我和鬼硬拼蠻幹。只要找到生路，就算是咒靈也奈何不了我。”
公寓遠比醫院強大得多，哪怕是咒靈，也可以輕鬆被血字的規則所壓制。所以，幾乎每一個靈異醫生，都對公寓充滿敬畏，更少有人敢牽涉到血字任務裏面。
但現在，黑董邪本人，已經被捲入血字！
“這詭異的規則，看起來就讓人想起奧羅涅酒店……”
黑董邪隨後看向眼前的林蘊芬和林蘊芳姐妹。
“你們都知道眼下的情況了吧？”
“我沒辦法回醫院去。”作為護士的林蘊芳臉色難看，“姐，你要不先試着離開這裏看看？”
“恐怕我想走也走不了了。”去過無數靈異鬧鬼地點的林蘊芬，此時卻出奇冷靜，“董醫生……你有辦法解決眼下的問題吧？”
“我們要做好準備，”黑董邪猛吸了一口煙，“這是血字任務……如今因為咒物的緣故，我和這個平行空間層的我已經處於一體兩面，我們承受着完全一樣的影子詛咒，所以，我們執行的血字任務也可以共通。”
“醫院……當真解決不了影子詛咒？”林蘊芬看向黑董邪腳下的影子，“那座傳說中的公寓？”
“那座公寓對靈異醫生們來說，比咒靈還更加可怕。”
咒靈……
現在的靈異醫生勉強可以了解到的詛咒上限。
凶靈中，有極少數，可以一點點轉化為咒靈。
咒靈是無法製作成咒物的。
而444號醫院最強大的三大咒物，分別是:血蓮寺鬼佛佛首，死魂骨冢和薩爾格尼血契。
其中，血蓮寺鬼佛和死魂骨冢，全部都是已經開始逐步轉化為咒靈的凶靈咒物，也可以稱之為準咒靈咒物。這已經是咒物科已經封印咒物的極限了。
血蓮寺鬼佛自然不用多說，444號醫院所有醫生，無人不知血蓮寺二十七鬼佛的可怕，最可怕的四大鬼佛佛頭，就連副院長級別都不敢輕易動用。
而死魂骨冢，是一處墓穴，古人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將其製作成陵墓內的咒物。印無缺的確妖孽，他是第一個將死魂骨冢的鬼骨植入體內，居然還可以正常駕馭的逆天天才。
最後則是薩爾格尼血契，由咒物科科室主任親自保管的咒物。
據說，這是一件和院長有莫大關聯的咒物！是否和咒靈有關，就不得而知了。准咒靈咒物，目前已知的就只有那麼兩件！可見准咒靈有多可怕了，沒有血字規則保護，黑董邪自然是只有死路一條！
……
“嗯……”
作為靈異護士，林蘊芳畢竟還是膽子比較大的，她將門打開，看着外面走廊。
此時，走廊上空無一人。
安靜得可怕。
“不對勁……太安靜了。”黑董邪開始感覺不對，“這個時間段，大多數人都開始上班了。但是樓道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能拉開窗帘，就意味着無法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如果戴臨戴醫生在，就能通過窗帘，看到外面發生了什麼啊……”
黑董邪思索了一會後，說道：“林蘊芬，伱先回去。蘊芳，你跟我來。”
畢竟林蘊芳是靈異護士，黑董邪還是更信任他一些。
“好，知道了，董醫生。”
隨後，黑董邪和林蘊芳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間，然後，他特別囑咐林蘊芬，留在家裏，不要拉開窗帘。
坦白說，黑董邪還挺佩服林蘊芬的，她居然還真敢單獨一個人留下來。
來到外面后，林蘊芳有些驚恐不安，畢竟面對的是准咒靈，她一個普通護士在准咒靈面前，能有多少活路？只能跟隨在黑董邪身邊，只求能有一條活路。
黑董邪和林蘊芳一前一後，來到一扇門前，敲了敲門。
“你認識這家人？”
“算認識……吧。你先藏在旁邊，觀察一下周圍。”
很快，門開了。
開門的人，非常驚訝地看着黑董邪。
“董邪？”
“班長。”黑董邪露出一個笑容，“你今天不上班嗎？”
眼前的人，是班長劉遠。
不過，是這個平行空間的班長。
黑董邪那個平行空間的劉遠班長，已經被他派人宰了。
劉遠班長並沒有參與那次事件，也並沒有嘲笑他，事後知道這件事情后，也覺得他們做得過分了，但是，他也並沒有來找黑董邪就此事道歉過。
不過，對黑董邪來說，劉遠是否指使過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也許指使過，也許沒有，但他的隊友的確是打着他的旗號，到綠茵場上折磨自己的。
“今天我調休……”
室內似乎很暗。
班長沒有拉窗帘？
“你進來吧。正好我一直想找你聊聊……”
劉遠……
這個平行空間的劉遠成為自己的鄰居，當然不是巧合。
他買下劉遠家旁邊的房子，本來就是故意的。
當然，他沒想過傷害平行空間的劉遠。
只不過，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買下了這裏的房子。
“林澄的追悼會，你沒出現，我覺得挺意外的。”
“林……”
林澄？
室內果然嚴嚴實實拉着窗帘。
劉遠接着給黑董邪倒了杯水，說：“不好意思，我……我最近體檢，有些角膜炎，所以不能拉開窗帘，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
“上次我組織的那次同學會，你和林澄見面后，我聽說後來發生了一些怪事。林澄和齊雨萱夫婦都去世了……你一定很難受吧，林澄是你那麼好的朋友……”
黑董邪想不起來了。
平行空間的人嗎？和平行空間層的自己似乎關係很要好？
不過，劉遠班長的人緣還是一樣的好。
在這個平行空間裏，國足的實力簡直是弱到髮指，別說世界盃半決賽了，最近二十多年才打過去世界盃決賽圈一次，居然還一球沒進。
“你還踢足球嗎？”
黑董邪問。
“我……”劉遠一怔，不明白黑董邪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足球，你還踢嗎？”
黑董邪又問了一遍。
“高中的時候玩過……但你也知道我們國家足球的水平嘛……”
“我討厭足球。”
“嗯？”
黑董邪看着劉遠，用森然的口吻說：“班長，你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劉遠目光黯淡。
“董邪，這次……我們班上不少人都去世了。不過，林澄是去世最早的一個。”
黑董邪當然清楚，那是源於一次名為死亡投標的血字。
血字任務的執行者都擁有大量粉絲，而獻祭粉絲的生命，就可以投標購買一個鬼魂成為自己執行血字的助力。顏媚和樊霜霜也參加了這血字，現在看來，即使他不動手，那些同窗也會被顏媚樊霜霜獻祭犧牲掉。
黑董邪看向窗帘的位置。
“所以一大早到現在……你都沒拉開窗帘，對吧，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