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多年的困惑
鹿港區,鹿港小鎮。
七歲的路橋看着從雜物間走出來的媽媽笑着大喊道:“羅娜!”
羅娜自然不是媽媽的名字,而是媽媽懷裏紙箱子內的動物。
“媽媽我呀,這次培育羅娜又失敗了呢!”媽媽嘆着氣,在大門口放下了紙箱子。
路橋直接竄了過去,彎腰看着箱子裏的一窩羅娜。
雜草堆成的窩內滿滿的都是羅娜,一堆羅娜中有一藍一紅兩隻大的,其餘都是小小的粉色紫色幼崽。
“它們也是爸爸媽媽嗎?”路橋指着大的羅娜追問道。
媽媽笑着摸着路橋的腦袋:“是的呢,生了一窩小羅娜。”
羅娜,地球毀滅之後出現的新生物。
似乎是黏菌或者蛞蝓在末日之後的變種,鼻涕蟲也好,史萊姆也罷,是地球人對其的稱呼。
不同顏色的羅娜可以互相生育,而繁育出來的羅娜顏色越獨特價值越高。
單色的羅娜價值五十到三百烏托之間,而混色的羅娜有自己獨特的稱呼,價值更是上千烏托以上。
半年前鹿港舉行的動物展,就有一隻紫白藍三色被稱為夢幻紫羅蘭的羅娜拍賣出了一萬三千烏托的天價。
路橋的媽媽也是當時入的坑,幻想着未來能培育出七色的羅娜實現財富自由。
觀望了一個月的媽媽,查清楚了所有培育細節之後。
從最簡單的紅藍混雙色開始嘗試,希望能以此補貼家用。等有錢了之後,再進一步嘗試混三色甚至四色,但可惜第一波紅藍只出現了紫色和粉色的純種,價格肯定不高。
“路橋乖,在家裏乖乖等着!我把這些送去寵物店馬上回來。”媽媽打算出門賣給寵物店的老闆止損,然後重新購買一批從頭來過。
媽媽也清楚一件事情,培育的不穩定性,哪怕就是兩隻雙色的後代都未必能繁育出雙色品種。混色的培育並不完善,但媽媽總有第六感,覺得下一波就能混雙,甚至基因突變的彩色品種會出現在自己家中。
路橋彎腰從箱子內抱起了一隻藍色最瘦小的羅娜詢問:“媽媽,可以留下它嗎?”
藍色和紅色本就是量最大最便宜的品種,路橋又選了最小的一隻藍色。確定賣給寵物店也是充數的情況下,媽媽笑着溫柔地說:“好,留下這一隻小的,給我們路橋做個伴。”
話剛說完,門口發動機顛簸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路橋興奮地抱着藍色的小羅娜激動地喊:“是爸爸回來了!”
一輛皮卡車運輸着木柴到了屋子門口,路橋的爸爸從駕駛室下來。
連忙跑去後排木材中拿出了一個滿是尖刺的鐵球出來,興奮地喊道:“新玩具來嘍!”
媽媽臉色微變,嘴裏嘟囔着:“又買這些敗家的東西回來,家裏都快堆不下了不知道嗎!”
看見媽媽有脾氣,爸爸尷尬地撓着頭:“這些都是古董,你個娘們懂什麼。比你那些臭鼻涕蟲值錢,還說我浪費錢。”
看着爸媽似乎要吵,路橋抱着羅娜稚嫩的聲音詢問道:“上一次是留聲機,上上一次是桌球桌,爸爸這一次是什麼東西?看着好像還是個刺球?”
“我也不知道這次是什麼,花了我三百烏托呢!查查你過世爺爺留下的一柜子的書,肯定能找到是怎麼玩的!”爸爸興奮地將巨大的鐵刺球用推車推回了家。
媽媽冷哼一聲:“我當年要是知道,你和爸有這方面的愛好,我說什麼都不會跟你結婚的!我先走了,羅娜還要送去寵物店,希望你下次琢磨明白是什麼東西再買回家,不對!應該永遠不要再花錢買破爛回家了!”
“別走啊,又一窩失敗了?有火也別往我身上發啊。這樣,看完這個好東西,我開車送你去賣,我來砍價保證老闆坑不到我們。”爸爸笑着將推車上的鐵球推入了房間內。
“就你,別到時候半賣半送全給出去就不錯了!”媽媽沒好氣地再度調侃道。
“別聊這個了,過來跟我翻翻書。看看這個大鐵疙瘩幹嘛用的!”爸爸轉身走向一牆的書籍翻閱着。
媽媽無可奈何,跟了上去拿下了一本發黃的《十萬個為什麼》翻了起來。
一面牆的老書,都是末日之前的產物。
路橋的爸爸和爺爺都有收集老物件的習慣,雖然這些在烏托邦都是明令禁止的。如果挖到末日前的產物,就必須上報上繳。但爺爺從不信這個邪,總覺得上繳古董會把價值千金的東西白白送出去。
而爸爸在爺爺的培養下,主業是個伐木匠,也養成了這個購買雜物倒賣的副業生意。
路橋此時跟着爸爸的屁股後面,一個勁地湊熱鬧。
爸爸和媽媽翻看了一牆的古書,之後都皺着眉頭。
“要不?我回來再說?別耽誤了我去賣羅娜,等等還要做飯呢!你想想,值錢的東西還輪得到我們?早讓老牛頭甩給鬼市了,要不先放着?”媽媽反問道。
“我送你去,着什麼急?你讓我再試試,我試一次搞不定就回來再說!”爸爸放好了書,彎腰從下方的抽屜里拿出了修車的工具箱。
最上層打開,一把榔頭和一把改錐。
爸爸走向了大鐵球,上下端詳着開口道:“就這重量都不會虧!你們是不知道有多重。”
“別敲壞了,到時候賣不出價了!”媽媽提醒道。
“壞不了,還不相信我的手法不成?想想我們的車子,都是誰修的?”爸爸說著找到了一處接縫,改錐對準接縫處一榔頭敲了下去。
改錐嵌入其中,爸爸眼看有效,啐了兩口唾沫,抓緊了榔頭再度重重敲打而下。
隨後巨大的刺球裂開了一條口子,白煙從內部升騰而出。
媽媽明顯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撲向路橋,而路橋站在門口的位置抱着藍色的羅娜不知所措。
下一秒,房間內發出了白光和爆炸聲!
白色的光芒之後,整個房子爆裂而開。
巨大的蘑菇雲出現在鹿港小鎮上空,周遭的鄰居都感受到了爆炸的餘震。
住在路橋家隔壁的老人,張大着嘴巴拍打着耳朵,似乎聽不見了!連忙用座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蘑菇雲許久才消散,路橋的家被夷為平地。
而路橋所在的房子門口,一扇門毫髮無損地立在那裏。
門內正是路橋抱着羅娜愣在原地,毫髮無損的路橋只感覺眼前一白,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爸爸?媽媽?”回過神的路橋大喊着,發現沒人回應之後哭出了聲。
許久,消防隊趕來。
消防隊員救出了路橋,並且在現場的廢墟內找到了許多的違禁品。
其中還有一些零散的碎片,拼接出一點形狀之後,在路橋的描述下,按照違禁品一等嚴重違禁名單內找到了這個刺球的名稱:水雷!
……
休息室的角落,二十七歲的路橋與一位老者躺在沙發上。
兩個人的手臂,由一隻被拉得細長的藍色羅娜相連接。
路橋緩緩的睜開眼,取下了羅娜解釋道:“尤金教授,你看見的就是我的記憶了。當年消防隊怎麼也不相信我在爆炸的第一現場,請了心理學家后說我是倖存者綜合症,從而腦補出的我也在現場。後來我知道解釋不通,也就認可了我是爆炸之後,帶着羅娜重新返回了現場,被消防員救下的事實。但真相,您已經經歷過一次了自有判斷。”
尤金教授此時也睜開了眼睛,難以置信自己剛剛體驗過的東西。
路橋此時安撫着疲倦的羅娜,將其塞入了寬鬆的大衣內讓其安睡。
尤金這才緩過勁來,結結巴巴地開口道:“這就是你說的神經連接技術?依靠羅娜完成的?”
“是的,我的其他同事都已經用機械設備進行神經連接了,唯獨我還在嘗試用羅娜進行連接。這項技術的學習成本很高,但學會之後就可以讓任何智慧生物交換彼此的記憶。”路橋回答道。
作為動物學教授,尤金知道歷史上有一段時間,某些灰色產業就喜歡依靠羅娜調節情趣,可誰能想到羅娜居然還能互相讀取記憶。
尤金教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那麼長的一段經歷居然只過去了十五分鐘。
“我大概明白,並相信你說的話了。我很慶幸今天選擇了和你見面,不然真不知道我錯過了什麼。”尤金喃喃道。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違反了禁區條例,希望您能保守秘密!”路橋說到這裏有些猶豫,可眼前的尤金是烏托邦動物學最頂尖的教授。自己這個存在了十幾年的疑惑,如果他都無法解開就真的沒人可以解開了。
尤金點着腦袋:“那是必然的!你來之前就說好的學術交流,互惠互利,你說我不可能知道的事情,而我幫你查清楚你的困惑。”
路橋的手機此時發出了消息,拿起一看是同事大海發來的:哪去了?傑克派任務了,挺急的。
路橋發消息回到:祭拜父母呢,再一個小時就回去。
發完消息的路橋,查看了一眼自己修改的虛擬定位確定坐標在鹿港附近。
雖然自己現在真實的位置在光谷區,但只能用這種辦法欺騙禁區。
作為一個禁區老油條,路橋知道被抓住的後果但也要冒險嘗試。
“你有事情要忙嗎?”尤金看着臉色微變的路橋。
路橋將手機塞入口袋內:“沒有,我們繼續。一個問題,您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外星人嗎?”
尤金連忙回答:“我是無神論者,但我相信有外星人。”
“您相信的事情是對的,我們烏托邦其實早在九十年前與外星人有過接觸。而我是一名烏托邦和宇宙聯盟雙重認可下的地球簽證官,負責給外星人進行身份簽證。”路橋回答道。
“簽證?給外星人簽證?”尤金不可思議地看着路橋。
路橋微微點頭:“有很多外星人偽裝成人類生活在地球,他們受到烏托邦和宇宙聯盟的保護。外星人來地球的目的很單純,只是想體驗地球的生活環境安度晚年。而我這樣的人就負責在禁區內,去簽證這些外星人。判斷它們的好壞,是否能夠在地球生活。”
“聽起來很魔幻,但我相信你所說的事情。”尤金扶了扶自己的金屬框眼鏡。
“大家認為的羅娜只是末日後的地球生物,這一點是錯的。對外羅娜是地球毀滅之後重新建立而發現的衍生物種,對內烏托邦與外星聯盟建立之後,羅娜屬於外星人贈予地球的第一種外星生物,當年烏托邦領導與外星聯盟會面交流,用的就是羅娜作為語言翻譯設備。語言不同的情況下,也可以通過記憶橋接互相認識對方。”路橋解釋道。
“難怪,知道為什麼我相信有外星人嗎?因為我就覺得羅娜是外星生物,那麼說我的理論是對的!還以為羅娜是隕石帶來的,真相原來是這樣。”尤金反應過來。
“這些年科技的進步,已經能夠提取羅娜用於神經連接的最重要物質:神經粘合劑,隨後羅娜就漸漸被淘汰,成了寵物或野生品種在地球繁衍。我母親就是那個時候接觸的羅娜,後來就發生了爆炸,爆炸之後,因為家裏違禁品太多了,我就被帶去了禁區調查,陰差陽錯成了一名簽證官,並且因為我的經歷,所以我還是喜歡用羅娜進行神經連接。”路橋說到這裏,擦了擦眼角露出的眼淚。
尤金點着腦袋:“我知道,你說的那個神經黏合劑。癮君子的最愛,沒想到原來是外星科技。”
“確實,最開始的禁區科技很容易下放民間生產從而被盜取。但如今已經完全與民間隔離,不會再有這種意外事件發生了。”路橋再度回答道。
“所以你想問,為什麼魚雷把房子都炸掉了,而你沒死對吧?”尤金反應過來詢問道。
“是的,這是我困擾了很多年都無法理解的問題。所以才找到了您,希望您能解答我這個問題。”路橋懇切地低下了頭,雙手合十做拜託的手勢。
“就你讓我看見的記憶,還有現在你跟我聊起的這些東西。我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消化,才能科學地給你作出解釋,但其實如果拋開身份。我不是科學家,你不是國家秘密行業工作人員的話。我確實能跟你進行一番魔幻的討論和論證。”尤金彎腰從腳下的柜子拿出了茶葉,找了兩個水杯用開水沏了兩杯茶。
“您的意思,和我聊點不科學的內容?”路橋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