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場社死
宋桉想了想又播了通電話過去。
接電話的是個女聲，踩着高跟鞋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過來。
“常喻，”宋桉說，“你先去ktv吧，我爭取早點到。”
“給你過生日結果你晚到。”常喻嘴上不饒人，剛說出口又立馬鬆口，“那我先拿蛋糕過去。”
情急之下容易發揮潛力，宋桉難得沒有工作上拖拖拉拉的毛病。盯着電腦一個下午，在眼睛充血前，把需要完成的案例分析做好發過去。
看了眼時間，早就過了下班的點。宋桉環視一圈，周圍同事還埋頭在電腦前，糾結了一小會兒才拿起包走到門口。
餘光瞥到何蔚剛從會議室走出來，看到她提包走人，剛準備叫住她，宋桉一抬腳飛速跑到電梯口。
到了和常喻一直去ktv，比原本的約定時間晚了一個小時，進去的時候常喻已經一個人播完了一整張專輯的歌。
KTV劣質屏幕上沒有買到mv的版權，用的是演唱會的live版本。有個染着紅色頭髮的少年，在千萬人簇擁中對着台下唱歌。
常喻沒拿話筒唱歌，她開了個小包房就干在這兒聽歌。
看到宋桉進來后抬了下眼皮，順手把放在沙發上的話筒遞給他。
可能是知道早上林縈塌房的事情，常喻看她的表情慾言又止。
她不太會安慰人。
指了指屏幕上的紅髮少年說：“這歌我特地放着等你來唱。”
宋桉看了一眼屏幕，紅髮的柯叢正拿着話筒唱跳完一整首，對着台下笑盈盈得將眼睛眯成彎彎的形狀，和剛剛舞台上的樣子完全反差。
她歪過頭，對着屏幕傻笑起來，一整天垂頭喪氣的心情在這一刻得到緩解。
“我今天可倒霉了。”宋桉拿起一杯飲料坐了下來。
常喻挑了下眉毛：“怎麼了？我聽說那事了，你那個小偶像塌房了是嗎？”
“哎，”宋桉窩進沙發里擺了擺手，“何止啊。我昨天晚上還在給他打投為了爭那個什麼人氣獎，弄到半夜三點沒睡。今天上班時候還困着，差點出事。結果我在努力的時候，他在舒舒服服騙人家小姑娘感情。早知道不給他後援會集資……”
她說到這裏頓住，一起說漏嘴了，她看了眼常喻的眼色。
對方向來不支持她如此耗費時間和精力追星。
果然看到常喻臉色一變，問：“集資？你又去為了打榜對着空氣打錢了？”
“也……沒有很多。”宋桉聲音有點心虛。
見常喻扭頭不相信，宋桉說：“因為一直在鼓動這次人氣榜必須要拿下……下次不會了。”
常喻嘆了口氣：“我不是不讓你追，我也追星。但是如果過了臨界點，為追星耗費的精力和金錢過於影響自己的生活了，那就是有點畸形了。”
宋桉原本渾渾噩噩的狀態，被她說得好像能抓住了什麼。
她隨口問了一句：“追星應該說什麼樣的呢？開心或者不開心？認識更多的人，或者成為更好的自己。”
常喻搖搖頭，她說：“追星應該是從他身上汲取能量，獲得動力。是心動后努力跑向陽光的感覺。而不是一味想要得到什麼，想要一呼百應成為粉頭，甚至你犧牲了自己的生活想讓他變得更好，這些都已經成了有目的性。”
她緩慢得眨了眨眼，宋桉看着她不說話，想起了很早之前在高中時候的影子。
“你說得對。”宋桉手指摩擦着杯麵點點頭，“而且你確實做到了。”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常喻緊巴巴的表情終於消失，也朝着前面屏幕笑了一下。
和宋桉剛才張揚的笑容不同，她笑得靦腆，隱隱得將愛藏在眉眼間。若是放在平時，絕對看不出常喻和宋桉一樣的追星女孩。
常喻也想起了自從宋桉在高中時帶她一起追星后，無數個黑暗破碎的夜晚，門外依然是無盡的爭吵聲，但是她好像能從柯叢悠揚的音樂電台中，獲得了無形的力量。
ktv的小包廂在走廊盡頭，宋桉進來的時候服務員要了兩個拍手棒，說是做氣氛。
搖一搖就發出噼里啪啦的拍手棒，常喻嫌幼稚，不過也沒拒絕，接過來隨意搖了兩下放蛋糕旁。
她把桌上的蛋糕盒打開，認真插上蠟燭說：“切蛋糕吧，今天你過生日。”
“先等一下。”宋桉往包里掏東西。
又怎麼了？
包廂里的燈光暗淡，烘托氣氛的霓虹燈到處轉動，在臉上照射不同顏色的光。
常喻盯着她手裏的動作，看宋桉從包里拿出早上特地裝進去的應援棒。
挺小一個，長得像個鎚子，一閃一閃比手電筒亮得多。
“你要幹嘛？”常喻問她。
倒是宋桉一仰脖子，問：“你的呢？”
常喻縮回沙發里沒說話，宋桉就知道她沒帶。
蛋糕上擺放了27兩個數字，豎在奶油上分外顯眼。
宋桉左看右看不順眼，乾脆把數字蠟燭換了，擺上一圈細長螺紋燭。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幼稚？”宋桉在常喻開口前先眨眨眼提問。
有時候是有點，常喻很想這麼回答。特別是在不理智，總是把追星看得大於自己生活的時候。
不過她只是搖搖頭，說道：“我覺得你很可愛。”
宋桉這個生日過得簡單，就跟閨蜜在ktv的包廂里吹了個蛋糕。
上個月的時候，楊時亭突如其來提議要不要請個親戚好友辦場流水席熱鬧熱鬧。
一想到一堆親戚圍着她轉，還會有不聽話的小孩在一旁蹦躂，宋桉就一個頭兩個大，及時制止了她媽這個想法。
沒想到回家后打開門，發現剛剛腦子裏團團轉的恐怖景象，正真實得發生在自己眼前。
勉強叫得出名字的二姨和一位宋桉壓根沒印象的阿姨，手裏抓着一把瓜子，坐在她剛買的沙發墊上。
瓜子皮掉得沙發墊上都是，還有前幾天託人買回來準備送給常喻的比利時巧克力。此刻已經被拆了包裝，凌亂擺在茶几上。
“這個巧克力太苦嘞。”二姨邊吃邊說，說話帶着一股濃郁的滬腔普通話，“有沒有點甜的東西吃吃啊。”
“我去給你倒點果汁好伐？”楊時亭熱情起身，從廚房探出個頭，“要蘋果汁還是橙汁啊？”
看這情形，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不是來客人，是來債主了。
宋桉推開家門走了進去，原本正熱鬧聊天的幾個人目光齊刷刷盯過去。
楊時亭看一眼掛鐘，也才八點多。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看到她這麼早回來，楊時亭還露出個大吃一驚的表情。
您怎麼那麼吃驚，我才應該吃驚吧！
宋桉看了眼滿地狼藉，極力剋制住面上表情。
兩位中年婦女一看到她就來了勁。
“桉桉現在有對象伐啦？”
“年紀也不小啦！”
兩位一搭一檔說得起勁。
看一眼她媽臉色，宋桉穩住掛上一抹假笑說：“謝謝關心，我現在還不想找。”
兩位阿姨還不死心，宋桉聽到自己房間裏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
“誰在我房間裏？”她突然警惕，拔高音量。
楊時亭解釋說：“你表侄女想玩電腦，我讓她去你房間。”
二姨一聽熱情跟她介紹：“曉雯你還記得嗎？今天也要三年級了。”
三年級……最是讓人頭痛的年紀。
宋桉腦袋上青筋突突跳，呈現出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悲傷的預感永遠不會錯，房間裏傳來一聲興奮尖叫。
那個還沒到自己肩膀高度的小女孩，拿着一個跟人那麼高的等身抱枕跑了出來。
高高舉起炫耀道：“看我發現了什麼？”
一個露出腹肌的林縈等身抱枕，都快跟她人差不多大了。
抱枕上借用他劇里的造型，上半身沒穿衣服，八塊腹肌明晃晃趁在他看起來奶呼呼的臉下。
看起來性感又可愛，怪不得宋桉那時候看了幾集就迷戀上了。
不過此刻這個性感的抱枕不那麼可愛。
空氣中有那麼一瞬間凝滯，原本話癆似得兩個中年婦女，正尷尬盯着那裸上半身腹肌圖沒說話。
宋桉僵硬轉過頭，看到她媽嘴角控制不住有點抽搐。
她們不會以為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偏偏那小女孩還不知足，又把抱枕往上提了提，還伸手摸了摸。
發出一聲“哇塞！”
“咳咳，”二姨問，“小桉……你這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