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趁現下無人揩揩油?
葉清安循着聲趕到那角落時,只見四五個卒兵正圍着一個陰影拳打腳踢,兩三人又叫又跳,倒是硬生生營造出了可悲的喜慶氣氛。
不遠處還有零星幾個人在看熱鬧,彷彿參與一場每日準時的盛宴。
“喂,我說你們這些人...”葉清安覺得自己最勇的時候就是現在了。
她忘了自己還是個孩子的年紀,插着腰,拿出十足的氣勢向那些人喊道。
那些人詫異地回頭去看,一下愣住了,面前的這個姑娘白嫩如霜,未施粉黛的小臉,如無暇白玉。柳弱花嬌的女子偏一副憤恨不已的模樣,看着他們的神情如同看着...垃圾?
有一人開口道:“哪來的女娃子,哥哥看你尚小,不與你計較。若真把哥哥我惹火了,也不介連你一起揍!”
話畢,其餘人一臉壞笑地先後吹起口哨,有人佯怒地推了剛說話的人,目光在林清安身上下打量:“怎麼說話的,姑娘可是用來疼的,妹妹想不想陪哥哥們玩玩?”
不知羞的話引得大家笑地更加下流與無恥。
林清安側頭看清了在角落裏那張微微抬起的臉,先入眼的竟是一雙細長的桃花眼,眼裏藏着的不是小小少年郎的多情,而是如鷹般的孤傲冷清。散亂的黑髮下輕抿的唇,胸膛微弱地起伏,身上的兵服依稀可見幾個清晰的腳印。
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林清安感覺自己已經要被氣炸了。
不經意間,和那人的目光不期而遇,葉清安瞬間眼眶紅了。
那人的眼神,讓她彷彿回到了幾年前那明亮的教學樓里樓梯道上,她像是又看到那噩夢般的場景。
她暗戀了數年的人,品學兼優的陸子倫,一個像光一樣溫暖的人,被幾個人在樓梯角圍着毆打、辱罵。
她就站在樓道上,和很多人一樣,看着那個愛穿白襯衫的、她一直仰慕的人,被一點點磨去了驕傲與自尊。
陸子倫低着頭,被怎麼打也不吭聲,碎碎的劉海蓋下來,遮住了眉目。她卻在越發模糊的淚眼中看到他那如困獸般絕望與自棄的眼神。
那時候的若雲,脆弱不堪,也怕被人知道是個靠政府資助的孤兒,也怕被人看穿那被誇為別人家的孩子的光芒下的卑微。若雲哭得像個傻子,選擇了逃避,以至於後來念念不忘了那麼多年、悔恨了那麼多年。
“你們是兵痞嗎?欺負一個比自己小的人很光榮嗎?憑什麼去欺辱別人?難道你們沒有母親嗎?還說那麼無恥的話,我都替你們害臊!你們母親知道自己養了那麼多年的兒子是個混賬嗎?我怕你們根本不配有父母吧!”
林清安像個“突突突”的戰鬥機,越說越來氣,也不知道是氣哭了還是多年的心病終於放下了,說著說著都帶上了微弱的哭腔,“要不是老師說不讓隨地扔垃圾,我都想把你們扔了!我真的不想罵人,但你們真的是人渣中的極品、禽獸中的禽獸,不知廉恥、卑鄙下流的小人!”
清安看着那些痞子們臉色越發差,一兩個人氣得走上前來,像是要打她似的。
林清安站在那,就是不動,不躲也不上前。
突兀的笑聲打破了緊張的氛圍,只見那被打的男子靠坐在牆上,捂着肚子笑個不停,一雙桃花眼笑成了縫。
痞子們臉上更掛不住,有人抬腿又是一腳踹在那少年的胸膛上,使得少年吃痛一聲,劇烈地咳嗽起來。
有人惡狠狠地來了一句;“你這滿嘴屁話的女娃真的是缺教訓了。”
看着越發逼近的大漢們,有預感自己將要英年早逝的林清安咽了咽口水,回頭張望,果真看到了站立在不遠處的盛宇。
不是,我都要被打了,還呆站在那幹嘛,難不成真以為我這小身板能打趴這些人?這盛宇怕不是個傻子吧?
在林清安各種瘋狂的暗示下,那盛宇終於像是大夢初醒般趕來英雄救美。
“放肆!誰敢動她?”
人未到,那把大刀便已越過清安的頭頂,白晃晃地立在她面前。
哥哥!哥哥救我啊!這盛宇怕是什麼仇家安插軍營來殺我的吧!葉清安瞪眼死盯着那離她腳尖還不足一拳頭遠的柳葉刀,面上紋絲不動,內心早已萬馬咆哮。
痞子們連連後退,避退不及的跌倒在地,狼狽不堪。
“是...是盛中將!”
盛宇拍拍清安肩頭,一臉的賞識:“你這女娃,好膽識!”
如若不是我被嚇到腳麻了、動不了,我定會比他們更加難堪。清安扭頭望向盛宇,滿臉的苦笑。盛宇,我笑你猜,你能懂我意思吧?我自己說出來多沒面子啊!
“盛大哥,一個姑娘家哪經得起這些...咳咳...咳,還是扶到一邊休息吧。”那被打的人笑着望向那前一秒還氣勢洶洶的女子。
林清安本僵立在原地,對摸不着頭腦的盛宇瘋狂使眼色。
待聽到少年的話時,有種老母親般的欣喜,可造之材啊!太會了你,沒白救你!
盛宇扶着林清安到一旁時還不忘嘟囔着:“小殿下剛剛還如此神勇,怎麼現在如此嬌弱。”
清安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盛宇,年齡不知,鋼鐵直男始祖,注孤生!
待盛宇回身想處理一番時,痞子們早已溜得沒影了。
“但凡你來早些,都無需我費那麼多口舌,”清安揉着麻掉的小腿,“就這些人還奢望能走得掉?怕是平時便是劣跡斑斑了!如若從中抓出最猖狂的幾個從嚴處理,殺雞儆猴,應省不少麻煩。”
盛宇頷首表示認同,又莫名其妙地笑着搖了搖頭。
傻子!木頭!林清安在心裏腹誹。“幫我扶他到軍眷休息區吧。”林清安指着那少年,對盛宇說道。
聞言,盛宇吃驚地看着她:“不可,若讓...”憶及什麼,又不再言語。
見林清安如此堅決,只好作罷。
軍眷帳里,盛宇在外守着,說什麼都不肯進來。
林清安提着盛宇拿來的醫藥小箱,便在那少年身旁坐下。當她脫那男子上衣脫到一半時,突然想起在古代男女授受不親,如觸電般收手。
悻悻地抬頭去看那一直任她擺佈的少年,只見他閉着眼,嘴角上揚,掛着明晃晃的笑意。
林清安咬咬牙,反正不是我吃虧,無所畏懼!
待林清安充分利用完自己在讀本科時學到的基礎護理知識時,在心裏嘆了口氣,皮膚又滑又嫩,身為女孩子的我都自愧不如。不過,真的手感好好!
林清安捂着臉,羞個不停,要不趁現下無人再摸幾下?機不可失啊!
當下定決心時,轉身發現床上空空如也,那少年早已穿戴齊整,在對着臉盤洗臉。
“害,小兄弟,讓我給你上上課!做人不能慫,美少年就更不能了,看你眉清目秀,還挺好看的,怎麼就不長點心眼呢?被欺負呢,就要及時還回去!別人就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知道沒?我平時不是那麼啰嗦的人,就是想給你開開竅!”
清安伸長了腿,倚坐在床旁,搖頭晃腦地,手還不忘伸向小桌上的點心。
說得正起勁時,瞥到那用毛巾擦凈了臉的男子時,啞言。
一頭烏黑的發被男子用紅繩高高紮起,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單薄的紅唇上還有些許水滴,簡陋的兵服也襯出身姿的挺拔。
原以為,古代男子怕只有像哥哥一樣擁有白玉般的膚色,才會好看。
沒成想,這少年小麥色的膚色,也讓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