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月破道宮（上）
這一日，姚族的大殿中，姚衍盤坐於道台之上。
一邊的老祖宗，正講道。宏大的道音傳遍殿中每一角，幻化作一串串道花，聚集於姚衍的頭頂之上，為他增厚底蘊。
不知過了多久，姚衍將自己的苦海擴展到了臉盆大小，他端坐於道台之上巍然不動。周身混沌流轉，金色電芒閃爍。
時間緩緩過去，姚衍的苦海中央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淙淙的命泉神液從中流出，他的氣息猛然拔高一截，將大殿都震動了。也幸虧大殿刻有道紋，穩固無比。
修成命泉，已經是凡人眼中的神仙了。
淙淙命泉蘊藏着大量的神力，神力不絕。修士就能夠飛天遁地，御使強大的秘術。
姚衍的命泉流出神液，不斷擴大混沌苦海。命泉的正上方，那突破輪海時未曾完全顯現的月桂樹又浮現出來。兩三息后，月桂樹突然長高了一截從輪海之中消失，在其身後顯現。
混沌之中一株月桂浮現，通體漆黑，枝椏之上點綴着幾點雪白花瓣。而隨着月桂浮現，黑色的太陰聖力瀰漫，彷彿要將人從靈魂到肉體徹底冰封一般。
“混沌誕太陰”，混沌體異象將太陰具象為月桂樹，產生了無可匹敵的威力。
此時，姚衍的苦海內，神力沸騰，體內精氣涌動，太陰聖力所化月桂異象在身後搖曳。混沌體竟然被激發了出來。
一旁的老祖宗竟然看到，姚衍的體表浮現了許多複雜的紋路。這是道紋！他驚嘆，不愧是傳聞中的混沌體，竟能在輪海秘境的時候就能夠引動萬道加身，形成道紋。
姚衍陷入了最深沉的道境。沉重的血氣，如同江河大海般在他體內涌動，發出隆隆響聲。體外的混沌氣竟與體表的天然道紋相合，形成了五十五條混沌神紋圍繞着他盤旋。
這是天生的道紋，每一枚都截然不同，蘊含著大造化。
突然，混沌神紋向苦海飛去。一條粗大的神橋憑空出現，神紋附着其上，助力神橋向更為深遠的未知之地橫貫而去。
這是神橋！他成了一名神橋修士。
“不！還不夠。”姚衍想要走得更遠，踏入彼岸，但是感覺精神、身體卻跟不上了。
他在深沉的道境中分出一縷意識，從身前中取來一粒龍眼大小的黃金果子一口吞下，引動他的氣血。
這是金身果，是紫薇星域神州的特產，對低階修士的肉身大有裨益。
太陰古經開始自發運轉，從金身果中汲取黃金秘力洗鍊肉身，打開肉身神藏。他吞下一顆又一顆的金身果，混沌寶體被黃金秘力染成金黃色。
姚衍感受到黃金秘力的濃度達到了極致，便不再吞食果子了。
一旁的老祖宗見他吞食了不下百粒，又忍不住驚嘆：“金身果雖然藥力低微，僅能對低階修士起作用。但是上百枚也不是一個神橋境界的修士能夠承受的，縱是道宮乃至四極修士也無法承受。不愧為混沌體！”
黃金藥力化作金黃色的火焰灼燒姚衍的肌體，虛幻的黃金火焰如此兇猛，幾乎將他體表流淌的混沌氣都快燒穿了。
肌體之中的雜質都被蒸干，他的皮膚竟然變得透明起來，依稀可以看到血脈流動，達到了肉身無垢的境界。
肉身底蘊已成，姚衍又拿出了一滴神異的水。
水珠表面瀰漫出濃郁的水汽，只一聞便覺羽化登仙。
這是異常罕見的神魂至寶——泰一青元水，傳聞誕生於古戰場的神魂隕落之地，聚集神魂之精，數千年才能得一滴。
青蔥的水滴，哪怕是對王者神魂都大有裨益。可見為了讓混沌體崛起，太陰遺脈算是下了大血本的，連數萬年前積攢下來的王者底蘊都動用了。
泰一青元水沒入苦海命泉之中，濃郁的神魂精氣爆裂開來，良久，一個虛幻的一寸小人在命泉之中若隱若現。
識海映照神泉，與生命之輪中凝聚本源神魂，由神魂統合命泉神力，過輪海，入道宮，築四極，成化龍，最後一躍而成仙台。
不過常人的神魂最開始也不過三兩縷神識，隨着修鍊才會逐步壯大，姚衍的神魂竟能凝聚到如此地步。
一寸小人，右手一抓，青色的泰一霧氣旋轉起來，在其右掌中間形成了一個大漏斗。小人右手一扔，抬起頭將漏斗的底端送入了口中。
一呼一吸之間，就將泰一霧氣吸食一空。
青色的霧氣沒入神魂體內，將混沌色的虛幻小人都染上了一絲青意。
須臾之後，神魂便長高了半寸，形體也凝實了不少。
苦海翻滾，發出轟隆的巨響。從小而大，浩瀚的經文聲在命泉深處傳揚。苦海上空的神橋變得更加粗大，起邊月桂搖曳，太陰聖力滋養，愈發顯得神異。
命泉之中的寸半神人，站起身來，一步跨上了神橋。
神橋橫貫苦海，可盡頭卻被雲霧繚繞，通向未知之處。寸半神人三兩步便跨到了神橋巔峰，縱使苦海驚濤拍岸，小人也絲毫無礙，動搖不得他的分毫。
某一刻，神橋盡頭的小人被幾縷白茫茫的霧氣捆住。
這是迷失之禍！
彼岸是修行路的第一關，這一關斬去了九成九的修士，哪怕是部分天驕擁有震古爍今的強大體質，也不能安然度過，被斬落神橋淹沒於苦海之中。
原因就在於修士立身於彼岸之境需要度過迷失之禍和九生九死的蛻變。
這時，姚衍從深沉的道境中掙脫出來。他知道自己遇到了迷失之禍，這是對於本心的拷問，姚衍想要依靠自己的本心。
他放棄了混沌體的加成。默默體會這種五感盡失的感覺，自己彷彿是一塊石頭。他內視自身，心神和寸半神人相合，卻也只見得腳下的一段神脈，缺不知通向何方。
外界大殿，攀至巔峰的氣機頓時萎靡下來。緊接着，姚衍的肉殼又仿若失去了生機一般，氣息全無。
口吐太陰古經的老祖宗，看到了這一幕。
“這是迷失之禍嗎？”
他似乎回想起了久遠的記憶，露出了險死還生的后怕之意。隨之微微嘆息，這一劫只能靠他自己，旁人連搭把手都不行。
不過對於這位他看着長大的後輩，他倒是信心十足，天生神智，能夠度過混沌體本源復蘇之劫，區區迷失之禍應當不成問題。
“彼岸，彼岸。何為彼岸！”他看不見前路，也失去了後路。
這是一個問心的歷程：“回頭是岸嗎？”
“不！修道如同逆水行舟，怎能回頭！”
他堅定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五感愈發麻木，但是心中卻浮起了諸多思緒。
“前世之事當可放下？”他遲疑了良久，堅定跨出一步。
“人皇之血當可承否？”他又堅定跨出一步。
“黑暗動亂當可平否？”他再跨出一步。
……
一連半個月，姚衍都在不斷拷問自己的內心，每回答一個問題就向前一步，不論五感盡失，就這樣一直向前。直到此刻，他才感到心靈澄澈，脫去精神枷鎖。
“心靈塵埃已拭，我所立之處當為彼岸！”姚衍平靜不失堅定地說道。
“轟隆隆”
雲霧翻湧，快速潰散，天地清明，一切盡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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