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純獄風
這樣的生活，一轉眼就是三年。
這期間陳晨多次想要越獄，奈何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漸漸的，他也就放棄、認命了。
老人每天的三句話，就是陳晨活下去的信仰，就憑着這每天的三句話，陳晨完全了解了目前的處境。
這裏似牢房也不似牢房，沒有獄卒，沒有看守，沒有獄友。
每天辰時、午時、戌時會有專人從后牆的牆口上送上飯菜和水。
但來者不知是聽不到還是不想管，對於陳晨的大呼大叫，都以冷漠相對。
這三年來有兩個消息，一個是壞消息，另一個也是壞消息。
第一個壞消息就是，經過三年的相處，老人還是沒有被陳晨發展為粉絲。
第二個壞消息就是，因為陳晨久久不出現，他在天啟城的粉絲數掉的只剩一個人了。
是的，沒錯！
陳晨掉粉了。
所以他再無可能通過抽獎開掛逃離監獄。
現在那個文娛系統對陳晨而言，就和沒電的手機一樣，功能再多再厲害都沒用。
每天準備三個話題，和老人聊天聊地，解悶開心，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
三年過去了，自己被困在牢房三年了。
天啟城針對陳府的陰謀估計早就落下帷幕了，也不知是誰贏了。
不過好像都跟他沒有關係。
在牢房裏待着，八個字來形容。
生而不甘，死又不敢。
他今天的任務就是和老人探討昨天沒有聊完的話題：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於心。
是不是很高端？
這是當然不可能的！
今天的話題是：御姐有哪三好！
“大哥！午時三刻已到。小弟前來拜會。”生活要有儀式感，陳晨鞠了一躬，“問：何為御姐？”
“年齡偏大，言語強勢，要有母性光輝，給人可靠的感覺，要有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愛好，比如喝酒。”老人思考片刻，沉聲說道，“這是第一句。”
“再問：御姐有哪幾種類型？”陳晨端坐論‘道’。
“溫柔治癒，冷酷神秘，成熟可靠，豪爽不拘！”老人嘴角一揚，非常得意，“這是第二句。”
“最後一·問：御姐有哪三好。”陳晨義正詞嚴的問道。
“喝酒、泡澡、吃嫩草！”老人長出一氣，繼續打坐，“這是第三句。”
看到老人又恢復了打坐狀態，陳晨起身拜見：“仁兄高見，小弟受教了！”
結束了今日荒誕的聊天，陳晨蹲在了另一個角落，打坐養心。
這三年來跟着老人收穫頗多。
老人是名修士，至於為何被困於此尚且不知，但陳晨可以肯定，老人必非凡人。
他曾經用大半年的時間，從老人口中套出了一本《養心經》，又經老人指點，陳晨已初入修仙界，但沒有正式踏入。
不過就算這樣，陳晨也可以吊打三年前的自己。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動也。形氣亦然。形不動則精不流，精不流則氣鬱。”
高端心法再配上精妙絕倫的全國第八套廣播體操，天下何事不可為？
“跳躍運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陳晨跳的開心，身體上的雜質也隨汗液在今天徹底排出。
“呼！舒暢！”
“等明天再套這老頭一本煉體術。”陳晨這樣盤算着，嘴角上揚而不自知。
“真的要叫高祖爺爺出關嗎？”
一聲曼妙如泉水叮咚，纖細如風鈴脆響的女音傳入陳晨的耳朵里。
“有人？”
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聽到除了自己和老人以外的其他聲音，所以他特別敏感，停下了一切動作，把耳朵貼在了后牆上。
“既然爺爺與叔叔伯伯們已經決定了，那我們玄機門與妖族聯姻之事恐怕已經定局。舉宗南遷妖域也是必然的。高祖爺爺會理解我們的。”一個粗俗難聽的男聲說道。
妖族聯姻？舉宗南遷？高祖爺爺？
陳晨腦袋飛速運轉起來。
老人曾經說過這裏是人族和妖族的邊境地帶，兩族互有激斗，不分勝負。
但據傳妖族內部出了一個妖太子，此妖太子才華橫溢，不僅武道天賦冠絕同輩，就連詩詞歌賦都樣樣精通。
同天理，合人運，掌乾坤，逆陰陽。
這是妖族妖皇給他的評價。
妖族在他的帶領下，強者不斷增加，隱隱有了稱霸三族之勢。
這也就直接導致了近十年，人妖兩族邊境的不斷衝突，無數人族都被妖族屠戮，土地女人都被奪走。
這麼看來，玄機門對妖族俯首稱臣也不無可能。
只不過那個高祖爺爺又是誰？
難不成…
陳晨斜眼看了一眼身邊的老人。
老人的囚服上的破洞越來越來，坐下潮濕的稻草碎屑也粘在他的頭髮上，面色頹廢，無精打采。
不等陳晨繼續想，屋外的聲音又繼續傳來。
“玄機門第五代弟子張康，拜見高祖爺爺！”
“玄機門第五代弟子張月靈，拜見高祖爺爺！”
“請高祖爺爺出關！”
出關？
這不是監獄？
陳晨大眼環繞周圍。
寒鐵鑄成的牢門，昏暗無光的牢房，潮濕泥濘的地板，身穿囚服的老人。
這怎麼看怎麼像牢房啊！
“仁兄，外面的二人可是在叫你？”陳晨試探性的問道。
老人抬起頭，雜亂的頭髮下，無力的眼神中此刻浮現出一股陳晨從未見過的神情，堅毅有力，不可忤逆。
“是也不是。他們叫的是曾經那個一手遮天，殺到妖族十年未敢越界的玄機門老祖張正德，而非如今蜷縮在後山，近三十三年沒敢見人的廢人張正德。”
這是老人三年來唯一一次在同一天說了四句話。
“你承認了！也就是說這裏不是牢籠？是你的閉關場所？那我還在這兒跟你呆了三年？”
“你知不知道我親生父母可能已經命喪奸人之手，而他們唯一的愛子卻在一個老人的閉關所里跟你聊什麼御姐三好！”
“老哥，你這有點過分了吧？”
陳晨瞪着老人，但或許是由於養心經的作用，也可能是三年的朝夕相處，他內心的怒火不知怎麼，就是涌不上來。
“我也沒說過這裏是牢籠啊！”
這三年來你想幹什麼，我都沒攔過你。無論是你鑿牆還是求救，我自問沒有干涉過你。”
“知道你有血海深仇，我甚至還欲將本門絕學傳授於你，助你一力，奈何你資質太低，連我門孩童三天就可掌握的《養心經》，你都學了大半年。”
“你怎可怪我不夠仁義？”老人沒有責怪陳晨的無禮，反問道。
陳晨還欲接話，但老人句句在理，無力反駁，只能低聲吐槽。
“你一天就跟我說三句話，我可不得學大半年嗎？就算這樣，你把閉關場所弄的跟牢房似的，是個人都會誤會吧？”
“哼，老夫喜歡純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