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大荒的真相

“本台消息報道，大夏人口於黃帝歷5630年突破四百億，鸞鳥號成功登陸開普勒b56星球，並在上面發現了適合人類生活的世界……”

熟悉的出租屋內、電視播報着最新的消息。

風從陽台吹進，吹的白紗窗帘飛舞，而屋內的電風扇不停地吹着風，將夏季的熱給稍稍吹散。

床上、一截修長筆直的藕白長腿被單薄的夏被遮蓋，耷拉在另一人的腿上。

大概過去了十幾分鐘，床上的男人率先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後，小心翼翼的將她的睡姿擺正。

他輕聲起床，隨後站在床邊，看着自己的枕邊人，百感交集。

六百年過去了，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要離開了嗎？”

這時、躺在床上的周瑤緩緩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好像知道有這麼一天。

不過韓景略卻抬手揉了揉她頭頂的頭髮道：“是該離去了，不過不是你，而是我。”

“我也要去！”聽到這話，周瑤氣鼓鼓的開口，但韓景略卻笑道：

“你認為你現在能去嗎？”他指了指周瑤的肚子，讓周瑤臉色一變，下意識把手放到了腹部，閉目感知。

果然、她這一感知，立馬就察覺到了腹中有一道正在孕育的新生命。

“韓景略~~~”像是在生氣、但更像是在撒嬌。

“自己安心養胎吧，我大概去個幾百年就回來，這孩子恐怕要孕育上千年才會出生。”

韓景略輕笑，隨後不等周瑤抬手打他，下一瞬間就出現在了洛邑的上空。

洞天世界六百年，但大荒不過過去了二十年罷了。

距離伐天、還有十年的時間，而韓景略眼下要做的，就是……

“看來不用我找你了。”

他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嘴角帶着輕笑開口，而下一瞬、面前的空間裂縫被破開，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走了出來。

“你跑哪去了？”冷聲埋怨的話響起，十四月看着韓景略，滿臉怨氣。

“做了一些私事，說說你要我幫你的忙吧。”韓景略雙手交叉抱胸，並不在意十四月的埋怨。

但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十四月便臉頰一紅，隨後又在極短時間變了表情，冷着臉道：

“我需要你幫我解開金烏的封印，然後用你的湯穀神通重塑一個新的太陽。”

“你的意思，是要我捨棄湯穀神通之中的十日？”韓景略微微皺眉，而十四月也冷聲道：

“你的湯穀神通只要還在，十日就可以不斷孕育，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捨棄，就當我沒有說過。”

“一個神通換我的命，這個抉擇並不難做。”韓景略眉頭舒展，他還以為是多麼難的一件事，卻不想如此簡單。

“我接下來了。”說罷、韓景略抬頭看向了頭頂的那隻金烏，隨後道：

“將十日匯聚的神通，你總得給我吧？”

“不用、到時候你只要施展神通解放金烏，自己就會知道該怎麼重塑太陽。”十四月說這話的時候，總之有些不自然。

韓景略見狀、也沒有懷疑她，畢竟如果對方要害自己，也就不用讓自己復活了。

另外、以他聖人境的實力，確實不用害怕半步人王境的十四月。

想到這裏、他便抬頭看向了空中的金烏，瞬息之間出手。

只是剎那間，百萬里青帝太昊手抓住了上空的金烏，不等他啼鳴、太阿神劍出現在他右手，瞬間揮出一道神輝，向著金烏身上的鎖鏈劈砍而去。

“嘭！”

鎖鏈釋放神華，抵禦太阿神輝，但卻發出了“吱吱”的不堪聲。

“如何？”十四月擔憂詢問。

“有把握。”韓景略只是回了一句話，便繼續揮出數十劍神輝。

這些神輝不斷在鎖鏈上炸裂，不等鎖鏈的神華修復，便見鎖鏈窸窸窣窣的開始破碎，而天穹之上的金烏猛地振動了翅膀。

“唳！”

“發生了什麼？”

“是金烏掙脫了鎖鏈，看！那是赤帝！”

當金烏啼鳴，洛邑之中的各族修士立馬就看到了空中的韓景略，以及站在他身旁的十四月。

這時、天穹之上的金烏忽然縮小身形，從百萬里縮小到萬里，百里、最後只有兩尺大小的時候，它化成一道流光，一頭撞入了十四月懷裏。

這一刻、天地昏暗，只有天穹之上的銀河微微發亮，整個大荒都陷入了黑夜。

韓景略見狀，只能先施展湯穀神通，召集十隻萬里金烏在空中盤旋。

可即便如此、它們所帶來的光亮，還是不足以達到原本那金烏的程度。

韓景略看向了十四月，卻發現她身上掛着一個身高不足兩尺，穿着破爛金袍的小屁孩。

“嗚哇~~~十四妹，我終於出來了！”

小屁孩哇哇大哭，對着韓景略以為是嫦娥的十四月稱呼為十四妹。

這十四妹的稱呼把韓景略搞懵了，在他看來、十四月不應該是嫦娥嗎？

“你不是嫦娥嗎？”韓景略疑惑問出這個問題，卻讓十四月臉上溫怒道：

“那是我十二姐！”

“那是我十二妹！”小屁孩也紅着眼眶，掛在十四月身上看着韓景略。

“行吧……”韓景略多少有些無語了，心想帝俊和常曦不應該生了十二個月嗎？怎麼現在變成十四月了。

“這天應該怎麼辦？”韓景略指了指黑暗一片的天，他並沒有像十四月說的那樣，知道怎麼改變這天象。

不過聽到他這話，十四月卻看向了懷裏的小屁孩道：“十哥、你先巡一圈大荒。”

“我不！我再也不飛了！”聽到這話，十金烏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他都在天上飛了數以百萬年了，還要他飛？他都快飛吐了。

“就當我求你了。”十四月連忙露出了撒嬌的表情，驟然間將原本那清冷的美貌展現出了不一樣的風采。

這表情一露出、地表上洛邑城中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便是剛剛走出宮殿大門的赤無羈都微微一愣。

韓景略雖然有了神性，但面對與嫦娥同樣美貌的十四月，表情還是微微一滯。

不過在愣了一秒后、他便反應回來看向了十金烏。

十金烏被自己妹妹的撒嬌給弄得臉紅，只能膽怯的看了看天穹，隨後一咬牙，還是化作一道虹光，衝上了天穹，並且在一瞬間化為百萬里龐大的金烏。

他不斷衝上天穹，直到巨大的身軀只有指頭那麼大的時候，才向著西方飛去。

這舉動做出后，大荒也恢復了光明，而韓景略更是看向十四月道：

“具體的做法是什麼？你不會讓你哥哥在天上一直飛着吧。”

“自然不會。”說到這裏、十四月飛上前，與韓景略距離不到一尺，幾乎臉貼臉。

“別動！”

韓景略本來想後退一步，卻不想十四月拉住了他，隨後將她的額頭貼在了韓景略的額頭上。

只是一剎那、韓景略和十四月瞬間消失。

這一刻、韓景略腦中湧入了一些記憶。

記憶中，十四月自誕生時，就出現在一座龐大的浮空宮室群內。

她的母親常曦與父親帝俊結合，剩下了十二月。

之後由於嫦娥嫁給了大羿，不能繼續做十二月的工作，所以她的母親繼而剩下了她和十三月。

十三月出生在她之前，她的出生時，常曦因為要前往一個地方，因此不得不將她提前早產下來。

這也就導致了、她先天不足，只能躲在月華之中慢慢成長。

起初、十個金烏和十二個月、還有三身等哥哥姐姐都會來看她，即便是她很忙碌的父親帝俊，也會抽出時間來照顧她。

但是到了後來、十個金烏只剩下了最後最小的十金烏，並且每次來都哭着來找十四月。

當時的十四月聽不見聲音、感受不到所有人的五官，只能感受到氣息。

在那漫長的歲月中，從一開始二十幾個哥哥姐姐的陪伴，到了後來只剩下十金烏和十二月，以及偶爾出現的帝俊、常曦和羲和、娥皇。

只是這並不代表事情結束了，相反、陪伴她的人越來越少。

到了最後，只剩下了十金烏一個人……

她不知道父親她們去了哪裏，只能感受到十金烏每天都來照顧她的氣息。

但是有一天、十金烏也消失不見了，再也沒有人照顧她。

當她在不知多少歲月中逐漸成長，從月華中衝出來時，映入眼帘的是孤寂的數百里宮室，空無一人。

她知道，自己身處的地方叫做神界，因此想要走出去。

但不知道為什麼、神界沒有前往下界的道路，所以她無法前往大荒。

數以百萬年，只有她一個人的歲月中，她一直在等待着，直到有一天、某個人出現在了神界之中。

韓景略見到了那個人，他束髮披袍，氣息如海一般深沉，是帝君境的存在。

“他是誰？”

韓景略不禁詢問，但下一秒記憶中就給出了他答案。

這個人、是玉清元始天尊，奉東皇太一的命令前來神界，將神界煉化。

玉清元始天尊在見到十四月的時候也嚇了一跳，不曾想上古天庭之中，居然還存在着一個少女。

當他了解了十四月的身世后，便和十四月說了這數百萬年的變化。

當年、人帝顓頊接掌宇宙統治權，不僅毫不顧惜人類，同時也用強權壓制其他派系的天神，以至於天上人間，怨聲鼎沸。

這時、共工氏首領見時機成熟，約集心懷不滿的人族，決心推翻帝顓頊的統治，奪取主宰神位。

反叛的諸神推選共工為盟主，突襲天國京都。

顓頊聞變，倒也不驚惶，他一面點燃七十二座神台，召四方諸侯疾速支援，一面親自前去迎戰。

一場酷烈的戰鬥展開了，兩股人馬廝殺了數萬年，幾個來回過去，共工無法在短時間擊敗顓頊，而顓頊的部眾越殺越多。

人形虎尾的泰逢駕萬道祥光由和山趕至，龍頭人身的計蒙挾疾風驟雨由光山趕至，長著兩個蜂窩腦袋的驕蟲領毒蜂毒蠍由平逢山趕至，從大荒四周不斷趕赴的大神，將共工的部眾越殺越少。

櫃比的脖子被砍得只剩一層皮，披頭散髮，一隻斷臂也不知丟到哪兒去了，王子夜的雙手雙腳、頭顱胸腹甚至牙齒全被砍斷，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共工輾轉殺到西北方的不周山下，身邊僅剩十三人。

他舉目望去，不周山奇崛突兀，頂天立地，擋住了去路，他知道，此山其實是一根撐天的巨柱，是帝顓頊維持宇宙統治的主要憑藉之一。

身後，喊殺聲、勸降聲接連傳來，天羅地網已經布成。

共工在絕望中發出了憤怒的吶喊，他一個獅子甩頭，朝不周山拚命撞去，只聽得轟隆隆、潑喇喇一陣巨響，那撐天拄地的不周山竟被他攔腰撞斷，橫塌下來。

天柱既經折斷，整個宇宙便隨之發生了大變動。

西北的天穹失去撐持而向下傾斜，使拴系在北方天頂的星星在原來位置上再也站不住腳，身不由己地掙脫束縛，朝低斜的西天滑去。

懸吊大地東南角的巨繩被劇烈的震動崩斷了，東南大地塌陷了下去。

之後、一直不出面的帝俊終於出現，他將反叛的神明抓走，沒有留下一句話。

這樣的做法，讓顓頊等人十分不滿。

在一場衝突中、顓頊親自斬斷了建木，斷絕人神兩界。

但即便如此、以帝俊的實力，他還是可以重新栽種一棵建木之樹的。

可是他沒有、或許是心累了。

往後的時光中，他只約束十日和十二月，保證人間的時間和白晝黑夜，至於三身這個孩子，因為喜歡上了一個凡人，所以被他送往了大荒人間。

之後、三身的子嗣們自己成立了一個國家。

這樣的時光，直到堯帝時期的一場動蕩。

十日被一些神明蠱惑而齊出，當黎明來臨時，十日一起爬上了帝俊的雙輪車，踏上了穿越天空的征程。

十個太陽像十個大火團，他們一起放出的熱量烤焦了大地，燒死許許多多的人和動物。

森林着火，所有的樹木莊稼和房子都被燒成了灰燼，那些在大火中沒有燒死的人和動物，豬突狼奔，四下流竄，發瘋似地尋找可以躲避災難的地方和能救命的水和食物。

河流乾枯了，大海也面臨乾涸，所有的魚類也死光了，水中的怪物便爬上岸偷竊食物。

人們不是被太陽的高溫活活燒死就是成了野獸口中食，意識到事情不對的帝俊派出了自己的女婿大羿，但這時蠱惑金烏的神明問帝俊，應該怎麼處罰他們。

如果十日不被公平的處罰，那之後還會有人再犯。

為了天庭的公允，帝俊下令讓大羿射殺九日，留下一日。

對於帝俊來說，哪怕射殺了九日，之後他也可以從歲月長河中救出自己的孩子。

但事情的變化出乎了帝俊的預料，九日被射殺后，他為小兒子親自戴上了鎖鏈，並讓他用這種方式來贖罪。

十金烏也很懂事，知道自己是被人害了，因此只能老老實實的為人界帶來光明。

他本以為自己的父親會很快復活自己九個哥哥，但忽然有一日天上轟鳴，神界發生了大戰，而他被帝俊的鎖鏈束縛，無法掙脫。

再之後、他沒有再見過曾經的那群神明，連他的父親帝俊，也不再出現。

聽聞元始天尊口中的話，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個哥哥活着時，十四月就想着下屆去尋找他，但是卻突然得到了一個噩耗。

為了應對一場大劫，東皇太一準備將大荒封印，而元始天尊的任務，就是將神界帶走，利用神界造出一個新的三界。

得知這件事情、十四月和元始天尊，來到了一處宮殿之中。

那宮殿裏、九歌的九位神明隱藏在光影之中，而十四月也訴說了自己的來意，想要太一解開十金烏的封印。

但這個請求、卻被東皇太一無情的告知，金烏是無法掙脫帝俊封印的，哪怕是東皇太一，也破不開帝俊的封印。

不過、他可以用削弱帝俊封印的力量，等大劫過去，大荒重新出現時，只需要人王境、乃至聖人境的存在，就能輕鬆破開封印。

至於帝俊和大羿、以及十二月，乃至所有神明前往了何處，這一點他也告訴了十四月。

“黑暗之外……”

這四個字，讓韓景略心中一沉，因為那也將是他要前往的地方。

他繼續看下去，而十四月接下來的記憶中，東皇太一果然將大荒封印了起來，連同十金烏一起。

封印結束后、九歌神明集體全部消失，而元始天尊利用神界，重新開創了一個三界，並在十四月的注視下，遷移人族遷移三界，並在之後創造了上清與太清。

在之後漫長的歲月里，道教神明逐漸出現，的元始天尊也選出了下一代天帝。

“張百忍……”

望着十四月記憶中，那張青澀稚嫩臉龐的張百忍，便是韓景略都想不到，張百忍會在之後做出滅世大荒的選擇。

也就是在同一時間、那高坐三界大寶之位的張百忍，同樣想起了記憶中元始天尊找到自己時的畫面。

只是過了許久之後、他不再回憶，而是靜靜的閉上雙眼，加持着自己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