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運鈔車駛入了一個安靜的小區。這是一個某機械廠的家屬區,魏濤父母的家,就在這裏。小區裏的房屋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當年栽種下來用於綠化的小樹苗也都長成了大樹,原本安靜祥和的小區,在漫天飄落的雪花和凜冽的寒風下,幾條遊盪中的黑影也給這個地方增加了許多陰森恐怖的氣息。
寒冷的天氣並沒有給喪屍的活動造成多少的阻礙,來自地獄的它們,根本不會抱怨這種惡劣的天氣,它們在乎的,只是新鮮的血肉。運鈔車剛剛開進小區,這群四處遊盪的喪屍就發現了。幾乎沒有任何的停留,喪屍們幾乎是立刻轉身朝着運鈔車走去,很快,運鈔車後面就又跟隨了數百隻形形**的喪屍。
一路上,魏濤緊鎖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隨着離家越來越近,他的神色也越來越凝重。對父母的思念與擔心,隨着離家越來越近反而變得更加的強烈。車一進小區,魏濤就開始焦急的掃視着那些遊盪的喪屍。
帶着那群喪屍,運鈔車再次駛離了小區。沒有問為什麼,因為趙強知道魏濤的打算,3天前的營救行動里,魏濤就是這樣做的。
當運鈔車再次開回小區的時候,身後那一大群喪屍早已不知所蹤,小區裏面四處遊盪的陰影也消失了。運鈔車穩穩地在一棟民宅前面停下,魏濤掏出配槍,檢查了一下槍支的狀態,示意趙強和李子涵留在車裏便離開了駕駛室。
“你說魏大哥這邊不會有什麼問題吧。”看着魏濤消失的背影,李子涵有些擔心。
“放心吧,那傢伙的身手好着呢。”趙強對魏濤的安全並不擔心,但是對魏濤的親人,趙強心裏卻沒有任何的底。將子彈上膛,趙強警惕的盯着小區的入口,淡淡的說道:“就是不知道他的父母怎麼樣了。”
“是啊,希望老天保佑吧。魏大哥是個好人,他的父母肯定也是好人。老天保佑他們千萬不要出事啊。”李子涵輕輕地說著,眼神沒能離開魏濤消失的地方。
希望如此吧。趙強心裏默默地想着,希望我的寶寶她也不要出事,老天保佑吧。
樓道里很安靜,魏濤上樓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一口氣就奔到了家門口,靜靜地在門口站了片刻,伸手輕輕地敲敲門,卻發現房門是虛掩着的。
魏濤頓時緊張了起來,他握緊了手裏的槍,擺出戰鬥的姿勢衝進了房間。魏濤父母的房間並不大,站在門口一眼就可以看清室內的情況。客廳里顯得很整齊,所有的擺設都在魏濤記憶中的位置沒有變化,除了那一層薄薄的灰塵。沒有喪屍,也沒有搏鬥過後的痕迹,魏濤懸着的心卻依然沒有放下,因為他看見了那緊閉着的卧室門。魏濤的印象中,那扇門是從來沒有關閉過的。
打開那扇卧室門,魏濤頓時跪倒在了地上,“爸,媽!兒子不孝,兒子回來晚了。”壓抑的聲音即使是心如鐵石的人也會為之動容。
兩個老人手牽着手,並排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整整齊齊,兩人的頭髮也是沒有半點的凌亂。老人的臉上沒有恐懼也沒有絕望,神色是那樣的安詳。在一旁的床頭柜上,一支鋼筆壓在一個寫滿了字的信箋上,字跡工整。
魏濤轉業后,分配到了長沙市的特警大隊,由於工作繁忙,很少能夠回來照顧二老,老頭十年如一日的照顧着因為中風而癱瘓在床的老伴。災難爆發后,老頭沒有拋下行動不便的老伴,放棄了逃生的希望。災難的第二天,自來水、電力以及通訊都終斷了,外面又到處都是遊盪的喪屍。給兒子留下了一封信,留下了臨終的遺言,老頭將家裏最後一點食物與老伴分食以後,靜靜地躺在了床上等待死亡的降臨。
看完老人的遺言,魏濤找出了一條床單蓋在兩位老人的身上。再次跪倒在父母的窗前,魏濤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爸,媽。兒子一定會好好地活下去的。你們放心,兒子一定會盡到一名警察的職責,保護好身邊每一個人的。”
輕輕將父母的房門關好,魏濤生怕自己的動作太大而驚擾了老人。刺耳的鳴笛聲從樓下傳來,那是魏濤與趙強約定好的信號,如果大群的喪屍回來了,趙強就會在第一時間想辦法提醒魏濤。使勁的揉了一把臉,冰冷的神色又回到了魏濤的臉上。
下了樓,見那一大群喪屍距離還遠,魏濤並沒有着急上車。走到趙強的旁邊,魏濤示意趙強打開窗戶。
“把你的槍給我!”魏濤指着趙強的81式,冷冷的說。
“你要幹嘛?”趙強警惕的盯着神色有些不對的魏濤,他是一個人下來的,身後其他人了。“你的父母呢?”趙強猜到了魏濤父母的結局。
魏濤依然神色冰冷,沒有回答趙強的問題,還是那句話:“把你的槍給我!”
“你瘋了嗎?你這是去送死!”趙強怒吼着,他不想看見這個曾經救過他一命的男人去送死,“沒找到你的父母沒關係,也許他們是被其他人救走了!”
“閉嘴!”魏濤的怒火瞬間爆發了出來,“老子的事情老子自己解決。”
知道自己擰不過魏濤,趙強無奈的搖搖頭,把手裏的槍遞給了這個就要失去冷靜的男人,同時把身上的幾個彈匣也交了過去,最後拍了拍魏濤的肩膀,沒有說話。
“槍我會還給你的。”冷冷的丟下一句后,魏濤轉身迎向了剛剛闖進小區大門的喪屍。
魏濤的射擊術簡直可以稱為是一種藝術,死亡的藝術。清脆的槍聲如爆豆一般響起,在趙強與李子涵的目瞪口呆中,魏濤開始了他那一邊倒的屠殺。幾乎沒有瞄準,槍聲便以響起,每一顆子彈似乎都能讓兩個以上的喪屍倒地,魏濤不停地變換着位置,子彈也從許多刁鑽的角度飛出,瞬間鑽入喪屍的頭顱。上百隻喪屍,沒有一隻能夠靠近魏濤的身邊,眼前擋路的喪屍剛剛倒下,一顆子彈就會瞬間鑽入它們的頭顱。30發子彈很快打完,不見有任何的停頓,舊的彈匣從槍上自動脫落,新的彈匣隨即填補了前任的位置。
81的子彈打完了,魏濤隨手拋棄了這個近乎完美的殺器,掏出配槍后又是一輪完美的點射,手槍的威力雖然不如81那樣兇悍,但在魏濤的手裏同樣變成了死神的鐮刀,不斷揮舞着,收割着眼前的生命。所有的子彈都打光了,還有十來只喪屍仍然不屈不撓的衝著魏濤沖了過來。
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魏濤再次開始了他的表演。戰鬥很快就結束了,魏濤是唯一一個站着到了最後的人。一地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紅、白、黑各種顏色和無數的屍體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李子涵低着頭,血淋淋的場面讓她不敢直視,臉色煞白的將頭埋在雙腿之間。趙強因為之前參與了那場保衛戰,對這種場面多少有了些免疫力。那小子還是人嗎?趙強緊盯着開始打掃戰場的魏濤,心裏不斷地想着:那傢伙身上連一點血都沒有沾到,幸虧不是他的敵人。
眼見周圍的喪屍已經紛紛斃命,魏濤只是習慣性的檢查了一篇戰場。除了被自己用刀幹掉的喪屍以外,其他的喪屍都是被一槍斃命,死亡導致血液變得粘稠,因此動作奇快下手奇狠的魏濤身上並沒有半點血跡。
走回運鈔車,一個個黑紅的腳印證明了這個殺神的身份。一頭鑽進駕駛室,魏濤將81式和彈匣交還給了還在震驚中的趙強。接過槍,趙強的聲音都有些哆嗦了:“這,這些都是你幹掉的?”
李子涵同樣也盯着魏濤,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一直冷冰冰的,可這次卻讓小丫頭產生了一絲畏懼。
魏濤沒有回答兩個人的疑問,戴上墨鏡,發動了汽車。
“你家在哪?”駛出小區后,看看手錶,時針指在2點35分的位置,魏濤冷冷的問了一句。
“就在東二環邊上,離你們特警大隊不遠。”趙強告訴了魏濤大概的位置。
沒有多說什麼,運鈔車加速開向了遠方。
這次,換成趙強一個人上樓了,沒有魏濤那彪悍的身手,趙強只能端着槍,一步一步的小心的摸上樓。在趙強下車之前,魏濤幫趙強檢查了一遍槍支,確定沒有問題后才交給趙強,魏濤的檢查,讓趙強對手裏的槍,放心了不少。
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趙強心裏默默祈禱着就上了樓。樓道里沒有窗戶,寒風卷雜着雪花就鑽進了趙強的領子裏。打了一個寒顫,趙強握緊了手裏的槍。
趙強的家住在頂樓。
門是敞開的,隨着寒風不斷地搖晃着。
看到這一景象的趙強腳一軟,差點從台階上滾落下去。我不是叫她關緊門窗的嗎?我不是說無論是誰都不許開門的嗎?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趙強心裏吶喊着,握着槍的手,指節又開始泛白了。
垂頭喪氣的回到車裏,握着一張紙條,趙強鐵青着臉一言不發。李子涵伸手從趙強手裏拿過了紙條,匆匆看了一遍。
“趙哥,嫂子是被人救走了,你應該高興才對啊。”李子涵把紙條遞還給了趙強。
“我說過不讓她開門的,她從來都不聽我的,這次也一樣。”趙強坐在那裏,一拳砸在駕駛台上。
“有時間給你留字條,她不會有事的。”魏濤開口了,雖然語氣還是顯得有些冰冷。
“我知道,可我現在去哪找她?通訊全部中斷了,對講機和電台半點用都沒有。”趙強憤憤的說著。
“只要嫂子沒事不就好了嗎?趙哥,你不是一直擔心嫂子的安危嗎?現在雖然沒能找到她,可只要她安全,那你們早晚會重逢的啊?”李子涵勸慰着趙強,這兩天一直是這個大哥哥一般的胖呼呼的男人照顧着自己,看見他不高興,李子涵心裏也有些不舒服。
看了一眼監視器,運鈔車的後面已經出現了喪屍的影子。“我們該走了。”說著,魏濤便發動了汽車。
是啊,只要寶寶活着,那就還有希望!趙強只得接受了這樣的理由,獃獃的望着飛速後退的景象。寶寶,你會在哪呢?
這時,離此不遠的一棟高樓里,一名拿着望遠鏡負責觀察的戰士對身後的軍官敬了個禮,“報告!”
“什麼事?”軍官揮了揮手,淡淡的問道。
“對面小區發現三名倖存者。兩男一女,駕駛一輛運鈔車。離開的車的男子有武器,另外兩人暫時未知。”
聽見有倖存者的消息,軍官頓時來了興趣,接過戰士手上的望遠鏡,順着戰士指示的方向,找到了那台運鈔車。
停在那裏?難道是那個女孩的丈夫?呵呵,小傢伙不錯嘛,居然能從那麼遠的地方活着回來。看到運鈔車的車牌,軍官確定了來人的身份。看見趙強端着槍從樓上失望的下來,軍官臉上露出了微笑,自言自語道:“這小傢伙,有點軍人的樣子了。”
“無線電恢復了沒有?”軍官轉頭詢問一名坐在電台前不斷忙碌的戰士。
“報告首長。還沒有。”戰士無奈的搖搖頭,災難爆發后,所有的通訊都中斷了。雖然設備運轉一切正常,可空氣中充斥着一種未知的電波,阻斷了所有的通訊。
“通訊員,叫王班長打顆信號彈出去。”無奈的搖了搖頭,軍官只能選擇其他的方法了,昨天在前面小區里營救出來的倖存者,那個叫做彭莎的女孩,她的丈夫居然活着回到這裏。女孩開始怎麼也不肯離開她的房間,最後還是得到幫助尋找她丈夫的承諾后,女孩留了一張字條后才隨着戰士們撤離到這裏。“順便把那個叫彭莎的女孩子叫過來。”軍官補充了一句。
順着軍官指點的方向,彭莎在望遠鏡里看見了自己的丈夫。你還活着!你活着來找我了!你終於做到了你的承諾!淚水順着彭莎的臉龐滑落,“你瘦了。”彭莎輕輕地呢喃着。
忽然想起了什麼,彭莎猛的轉過身子,望着一旁的軍官:“求求你,把我丈夫接過來,好不好。”
軍官無奈的搖搖頭,樓下到處都是喪屍,在付出了3名戰士生命的代價下,他們才勉強堵住了大廳的入口,現在的他們,已經沒有多少彈藥了。信號彈緩緩的落下了,運鈔車裏的三人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們聯繫不到他們。如果開槍的話,會吸引來更多的怪物,這樣我們和他們的安全都會受到更大的威脅。”軍官無奈的搖搖頭。
“可我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嗎?”彭莎不相信這就是結果。
“他們有武器,你丈夫身邊肯定還有我們的人。相信我,他不會有事的。”軍官肯定的說著,他從彭莎的口裏得知了趙強的身份,一個沒有接受過半點軍事訓練的人,能有現在的表現,那他身邊一定有人在教導他這些東西,很可能就是負責開車的那個傢伙。
“只要他活着,你們就還有希望。”軍官拍拍彭莎的肩膀,轉身目送着運鈔車緩緩離去。
坐在運鈔車裏鬱悶的趙強怎麼也沒有想到,妻子就在離不遠的地方注視着自己,因為發脾氣,魏濤轉頭勸慰自己的瞬間,錯過了原本可以輕易發現的信號彈。
歷史就是由無數的巧合所構成的,這次的巧合,趙強第一次錯過了與妻子重逢的機會,兩人的重逢,變得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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