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祛毒
黑夜漸漸褪去了顏色,光明徹底驅散了黑暗,狄仁傑已經早早醒來,等待着刺史等人到來。
“大人,天才剛剛亮,您就已經等卑職到來,卑職等實在自愧不如。”程禮頂着兩個黑眼眶,明顯有些無神地恭維道。
“瘟疫之勢堪比水火,我們每爭取一點時間,都有可能救下一條命。”狄仁傑神色嚴肅道。
“是,大人教訓的是。”程禮立即恭敬應道。
在吳老漢的指引下,狄仁傑一行人首先走向他家。
“大人,這就是小老漢的家。”吳老漢指着一間房屋。
狄仁傑看向這間房屋,這間房屋並不算很大,雖然算不上什麼大戶,但也不是什麼窮苦人。
這樣的家庭,養一個老漢,並沒有什麼壓力。
“大人,請。”
吳老漢推開房間大門,將狄仁傑引入房間中。
房間內三個月沒有人住,裏面已經落難了灰塵。
吳老漢看着空曠的房間,摸着滿是灰塵的傢具,想到兒子在這裏生活,眼淚不自覺地流下。
雖然嘴上還在埋怨着,但那是他唯一的兒子,就這樣得瘟疫死去了,他怎麼可能不傷心。
狄仁傑仔細打量各處,沒有錯過任何一處細節。
甚至就連柜子裏的物品,他也沒有一件遺漏。
當打開存放食品的柜子時,裏面傳出了一股霉味。
柜子裏裝着很多饅頭,只是饅頭全都發霉了,而且變得如石頭一般,堅硬到無可奈何。
而在這些饅頭的旁邊,還擺放着一個陶罐。
狄仁傑拿出這個陶罐,發現裏面還有一些米,只是裏面的米比較少,只有一個人的份量。
狄仁傑抓起一些米粒,放在鼻子前用力聞了聞,發現米中有點怪味,好像是發霉的味道。
一直存放三個月的米,居然沒有生出任何米蟲,這瞬間引起狄仁傑警覺,他決定查查這些米。
“來人,把這些饅頭還有米都帶回我的下處。”狄仁傑道。
兩個衙役立即上前,將這些東西包起來帶走了。
狄仁傑繼續探查着,很快又發現了米缸麵缸,以及一個裝着麩糠的缸,不過裏面都生了蟲子。
狄仁傑抓起一把麩糠,發現麩糠發霉很嚴重,顯然發霉很長時間了,或許當初吳老漢吃的,就是這些發了霉的麩糠。
對於這些發霉的麩糠,狄仁傑並沒有動他們,只是帶走了一些米面,他需要回去研究一二。
甚至連後院中的水井,狄仁傑同樣沒有放過,他命人取走一些井水,帶回刺史府研究。
最後,他來到柴房中,這裏是關住吳老漢的地方,裏面的物品很簡潔,只裝了一些雜物而已。
而在這柴房的地面中央,還鋪了一些稻草,當時吳老漢就睡在這裏,艱難地度過許多日子。
這裏也沒有什麼怪異,沒有什麼特殊的物品。
狄仁傑率人離開這裏,又去了其他得了瘟疫的人家,在那裏探查一番,也帶走了一些東西。
“刺史大人,這次瘟疫爆發,導致民眾生活艱難,像吳老漢這樣孤苦的老人,刺史府必須全力接濟。”狄仁傑命令道。
“是,卑職明白。”程禮不敢有絲毫違逆。
狄仁傑剛剛回到刺史府,就發現狄春正在等着他。
“老爺,一位病人死了,已經徹底沒有了氣息,您快去看看吧。”狄春焦急地迎上來。
“哦,去看看。”狄仁傑改變方向,
與狄春前往後堂。
來到刺史府的後堂中,狄仁傑立即看到一人,已經被白布遮了起來,死者還站着幾位郎中。
“大人,您來了?”李郎中立即躬身道。
狄仁傑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掀開了蓋屍體的白布。
這具屍體滿身爛瘡,爛瘡中還流出一些膿液。
狄仁傑盯着那些膿液,依然沒有看出問題來。
“嘶,好怪的瘟疫,怎麼會有讓人表皮腐爛的瘟疫,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而看到眼前的死者,狄仁傑越發確定先前的猜測。
“從死亡的情形來看,這次的瘟疫可能並不是瘟疫,是一種特殊的傳染病。”狄仁傑思索道。
“閣老,您說什麼。”程禮沒有聽清楚。
“從死者的情形來分析,瘟疫有可能是皮膚傳染病,發熱只是傳染病的併發症,所以提議大家改變治療方法。”狄仁傑解釋。
“大人,我曾經用手接觸過這種膿瘡,可我並沒有感染啊。”那位李郎中搖頭道。
“如此說來,皮膚傳染病就可以排除了,難道是麻風病,可麻風病不會發展這麼快。”
“大人,最開始時,我們也懷疑過麻風病,給那些病人開了治麻風病的葯,並沒有任何用處。”李郎中再次搖頭道。
狄仁傑漸漸皺起眉頭,這次的瘟疫確實古怪,怪不得會封城三個月,卻不見絲毫好轉的。
“我看這樣吧,想要解決這次的瘟疫,必須先切斷傳染源,立即挨家挨戶探查,但凡發現發熱病人,全部帶到刺史府。”
“還有就是水源,必須保證所有水源乾淨,還有家中飼養家禽家畜者,都要全方位隔離。”
“讓刺史府所有衙役出動,在全城鳴鑼昭示,將城中藏匿的病人,全部召集到刺史府。”
“是,下官這就去辦。”刺史程禮毫不猶豫道。
“稟閣老,昨晚我們抓到一個姦細,好似感染了瘟疫,現被我們關在大牢中。”一名衙役道。
“什麼,關在大牢中,是誰讓你們如此行事,不遵從刺史府的批文。”程禮突然停下腳步。
“回刺史大人,是法曹狄大人讓我們這麼做的,他……他說閣老會誇獎我們。”衙役顫抖道。
看着眼前的這個衙役,程禮本想要訓斥一番,奈何他們只是奉命行事,而且狄仁傑還在這裏。
狄景暉趕緊上前一步,對着程禮微微抱拳道:“刺史大人還請放心,那個人絕對是姦細。”
“此話怎講?”程禮面色稍稍緩和些許。
畢竟狄仁傑還在這裏,他也不敢給狄景暉臉色。
狄景暉卻在洋洋得意,認為自己得了一件大功。
“大人可還記得昨日,那個進入城中的姦細,昨晚抓住的正是此人。”狄景暉一臉傲然色。
“原來是他。”程禮徹底地放鬆了下來。
這兩人在談論的時候,卻沒有發現狄仁傑的臉色,居然變得越發陰沉,神色也透出一股失望。
狄仁傑緩緩走上前來,站在狄景暉的面前:“狄景暉,你剛愎自用,狂妄自大,私自將病人關入牢房中,你該當何罪?”
“父親,我……”狄景暉面色徹底變了。
“回答我的問題。”狄仁傑聲音又加重了幾分。
“按永徽律,無故關押,輕則罰俸三月,重則杖二十,免去官職。”狄景暉聲音有些顫抖。
狄仁傑冷哼一聲:“哼,你身為并州法曹,知法犯法,而且刺史府早有批文,所有病人都要帶入刺史府,你如此行事,置他人生命於何地,置并州百姓安危於何地。”
“父親,我……”狄景暉立即跪倒在地。
“好了,自即日起,你再也不是并州法曹,你無權再命令任何衙役,今後你只是個普通人,我念在你是初犯,杖責二十就免了。”
“閣老,狄景暉雖然有錯,但也是一片好心,還請閣老收回成命。”刺史程禮趕緊勸道。
“還請閣老收回成命。”其他官吏也開口勸道。
“諸位大人切莫再勸,我這兒子的性格,我再清楚不過,他這自負的性格不改,就不可再為官。”狄仁傑斬釘截鐵地道。
狄景暉如泄氣的皮球,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同時腦中不斷地回憶,回思自己錯誤在哪裏。
狄仁傑看向那個衙役:“你立即帶人去大牢,將你們關押的人帶來,即刻為其治療。”
“是。”那位衙役領命,並快速向外衝去。
“哎,刺史大人,并州現已經封閉三月之久,住戶家中恐餘糧不足,繼續下去必生民變。”狄仁傑不由有些擔憂地道。
“這點還請閣老放心,就在并州封城不久后,宋府的糧號全面開放,主動為百姓發放食糧,而我也適時打開了官倉。”程禮道。
狄仁傑點了點頭,目光也變得無比深邃。
很快元正被抬了上來,被放在了一張病床上,此刻他依然昏迷不醒,而且長刀還被握在手中。
可憐的元正,無故被人丟在大牢中整整一個晚上,也正是因為這樣,導致他中毒更深了。
此刻的元正面色發紫,鼻孔與嘴角都有血跡,而且他的氣息微弱,讓人一眼就看出是中毒。
狄仁傑解開元正的衣服,立即看到了他肩上的傷口,以及傷口附近殘留的毒血。
“這……”看着元正的樣子,所有人都發出驚嘆。
在場所有人都感到困惑,如今的并州城完全封鎖,這個少年是怎麼中毒的,昨日發生了什麼。
“快,拿銀針來。”狄仁傑看向狄春道。
從狄春手中拿過銀針,狄仁傑沒有任何猶豫,立即抽出一根銀針,插入元正的前胸。
在正面插了十餘針后,他又命人扶起元正,開始在元正的背後插針,又插了四五根針以後,他突然其中拔出了一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