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第二十一章——煉獄和壽郎與灶門堇的三人小隊
……
素流道場。
戀雪房間中。
狛治,慶藏,惠仁三人圍成一圈,看着中間正仔細診斷戀雪病情的尚泉奈。
三人中間。
“唔…咳咳咳…”戀雪躺在病榻上,身上捂着一層厚厚的被褥,臉上不停冒着虛汗。
她迷迷糊糊的注視着蹲在自己旁邊的尚泉奈,卻說不出話來。
——高燒。
尚泉奈輕輕用兩根手指貼住戀雪的額頭,感受了一下對方的體溫,微微皺了皺眉頭。
“嘶……”
根據自己感知到的,戀雪的體溫此刻大概在38-39度之間。
戀雪咳嗽的病因雖然確實是支氣管哮喘,但她的身體實在太過薄弱,導致了一系列併發症。
連在這個時代很容易就死人的感冒發燒此刻都一併出現在了戀雪身上。
這樣一疊加,在現在這個還沒有普及任何醫療常識的年代,尚泉奈都有些驚訝於戀雪的堅強了。
“…怎麼了,上泉先生,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嗎?”
一旁的慶藏見尚泉奈微微皺起眉頭的模樣,有些慌張,頓時擔憂的連續說著:
“…能…能解決嗎?”
惠仁同樣緊張的攥住了慶藏的衣袖,她抿着嘴,有些不忍心去看自己已經意識有些模糊的女兒。
戀雪聞言,同樣有些迷迷糊糊的看向蹲在自己身旁的尚泉奈,以及一旁擰着毛巾站着的狛治。
狛治看着躺着的戀雪,他緊緊攥着手裏的毛巾。
心底,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尚泉奈緩緩將手指收回,他抬頭與擔憂的慶藏對視了一眼,輕鬆的笑了笑:
“別擔心別擔心,只是比剛才觀察到的要更令我驚訝一些。”
“但總體情況還是在控制範圍內的。”
說著,尚泉奈將手伸向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張紙條。
聞言,慶藏緩緩舒了口氣,但心中的緊張和擔心卻沒有得到很大的緩解。
他只能笑容有些僵硬的點着頭:
“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慶藏夫妻倆相互牽着彼此的手進行安慰時,尚泉奈唰唰的在紙條上寫了一大串葯的名字。
並在寫的時候沉聲問着:
“慶藏。”
“我在。”慶藏臉色一正,他快速的回答着。
“附近的藥店在哪,靠不靠譜?”
尚泉奈一邊低着頭,一邊語速較快的說著,他寫下一張長紙條,並抽出第二張,繼續書寫。
一旁的狛治低頭,看了眼紙條上的內容,瞳孔微微一縮。
——全是藥材的名字。
慶藏聞言,短暫的沉思了一瞬間,他立刻回答着:
“在道場的北面,店主是個和藹的老人家,聽說兒子戰死在戰場上了,現在一個人守着藥店。”
“關係和我不錯,之前戀雪的葯也都是從他那裏買來的。”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
“這樣啊,那我清楚了。”尚泉奈點了點頭。
下一刻。
唰!
一隻手握着幾張長長的紙條,瞬間遞到了慶藏的面前。
手臂近在咫尺,以至於慶藏可以清晰無比的看見紙條上的內容。
慶藏頓時嚇了一跳,他順着手臂看去,卻與尚泉奈微笑着的眼神對視了一眼。
身為武者的他,動態視力比常人要好的太多,但在剛才,卻沒能看清尚泉奈伸過來的手臂!
這也就代表着,剛才的一瞬間,如果尚泉奈是想取他的性命——那他現在已經死了!
慶藏的情緒微妙的變化着,他看向尚泉奈的眼神中,甚至隱隱多出來了一分高興與激動。
但這份情緒十分微弱,很快就被如同洪水般的擔憂淹沒了過去。
“拿着,去葯館給那個老人看。”
尚泉奈沒有在意慶藏的表情變化,他注視着戀雪的身體狀況,將紙條朝慶藏遞了遞:
“然後把他給的葯拿回來,越快越好。”
隨後,他微微抬了下頭,瞥了一旁擰着毛巾乾瞪眼的狛治一下:
“狛治。”
“嗯?”狛治一愣,轉過頭與尚泉奈對視着。
“你跟着慶藏一起去。”
“路上注意安全。”
一時間,狛治的表情變得十分精彩,他似乎想對尚泉奈說些什麼,但又似乎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最終憋的半張臉通紅,頗為妥協的舒出一口氣:
“…我知道了。”
雖然不太清楚自己跟着去的意義,但既然這位上泉先生都這樣說了。
那…就去吧。
狛治轉過頭,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隨後回頭看了眼仍然站在屋內的慶藏。
他看着慶藏從尚泉奈手中接過紙條,隨後兩人相互看了一眼。
慶藏攥緊着紙條,餘光瞥着戀雪,他語氣第一次如此凝重的與狛治說著:
“能跟上嗎?”
狛治看着慶藏這副認真的模樣,他小腿的肌肉微微繃緊,粉色的睫毛半眯:
“我會的。”
兩人彼此對視着。
隨後。
砰!
慶藏從房間中跳出,猛地一腳踩踏在戀雪房間的外走廊上!
嘰!
光滑的木地板與足袋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狛治微微俯下身子,他緊緊盯着慶藏的動作。
“注意安全!”隨着房間內惠仁的大聲呼喊。
嗖——!
房間外的兩人,化作兩道勁風衝出了道場。
惠仁的神情則是變得更加擔憂起來,她用手輕輕託了托臉龐:
“…這倆人…不會有事吧。”
在短暫的擔憂了一會,她立馬回過頭,關注着戀雪的狀況。
而蹲在戀雪身旁的尚泉奈,正在利用着自己隨身攜帶的一些通用藥材,用血鬼術的火焰微微熬制着什麼東西。
嘩——!
一朵不怎麼亮眼的猩紅火焰在尚泉奈的掌心燃起。
另一隻手拎着藥材,直接就往火焰里丟着。
他微微皺着眉頭,此刻用血鬼術,也只是為了更方便快捷一些。
至於一旁的惠仁會不會注意到,那他就不去多管了。
恰好的是,惠仁此刻全神心都在戀雪身上。
像這種異常的景象,她一時間都沒有注意到驚奇的地方。
或者說——根本沒精力去注意。
“咳咳,咳咳…”
戀雪平躺着,她看着一旁尚泉奈掌心中生出火焰的模樣,輕輕的咳嗽了兩下,腦海中回蕩着最後一個想法:
——完蛋了。
——已經,看見幻覺了。
戀雪心生悲憫,她緩緩閉上自己的雙目,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流出。
——要死掉了。
——抱歉,母親大人。
“誒?誒?戀雪?怎麼了怎麼了?”
惠仁坐在一旁,一臉疑惑的看着眼角淌着眼淚的戀雪,她擔憂的詢問着,連忙用毛巾擦了擦女兒的淚水。
戀雪聽見母親的疑問,她半睜開雙眸,淚珠聚攏在眼眶裏,不斷的下落。
“嗚嗚…咳咳咳…”
……
……
不久后。
房間外。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呼!呼!”
慶藏和狛治兩個氣喘吁吁的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他們兩人手裏還拎着一堆藥材。
狛治彎着腰,咬着牙根,大口的喘着粗氣。
在看見賣葯老人一臉奇怪的模樣后,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尚泉奈要叫他一塊去了!
——葯實在是太多了!
“我們!呼…回來了!”狛治撐着門框,他雙手抱着被油紙裝着一疊一疊的藥材,緩緩“蠕動”進房間。
尚泉奈沒有回頭,他將手墊在戀雪後腦勺后,輕輕扶着戀雪半起身,給她喂下了剛熬好的藥材。
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兩人說著:
“有勞了,藥材放在一邊吧。”
“休息一會,等下還有事情得讓你們干。”
就在慶藏與狛治剛想點頭,將要坐到一旁時。
戀雪房間外,庭院邊緣的圍牆外面。
道場的大門口,傳來了一陣雖然蒼老,但中氣十足的喊聲。
“請問——!”
“素流道場的慶藏閣下——!”
“是否有空,在下岩近半兵衛,有事相見——!”
緊接着的,是一陣嘈雜的交談聲。
戀雪房間內。
慶藏與惠仁對視了一眼,他下意識的就要起身離開房間,去道場外面開門。
這時。
“等等。”尚泉奈突然出聲,他微微皺着眉頭,側頭通過戀雪敞開的房門看了眼遠處圍牆外的方向:
“是隔壁劍道場的人嗎?”
慶藏微微一愣,他突然想起,剛才半路尚泉奈被劍道場等人攔住的情形,他點了點頭:
“沒錯,岩近半兵衛,就是那家劍道場的場主。”
說完,慶藏注視着尚泉奈,也停下了離開房間的步伐。
尚泉奈聞言,回過頭來,垂眸看着剛剛喝下藥材,正有些困意的戀雪。
劍道場…這個名詞,在原著狛治的故事裏,可不是什麼好的寓意。
在狛治的故事中,“劍道場”這個集體,一直是代表着“反派”的形象。
——強橫無理的想要霸佔素流道場,阻撓慶藏收徒,多次上門侵擾。
以至於,在狛治與戀雪剛剛定下婚約的那段時間裏。
劍道場的六十七人,因正面敵不過慶藏與狛治兩人的聯手,選擇在井水裏下毒。
毫不知情的慶藏與戀雪兩人,就飲下了那含有劇毒的井水。
只有回江戶老家,為父親掃墓的狛治,逃過了一劫。
這樣的一群人……不得不提防。
——他們玩陰的。
在經過一段考慮后,他對着慶藏出聲說著:
“不要去開門。”
“假裝不在。”
“…我明白了。”慶藏看着尚泉奈一副厭煩的模樣,他點了點頭,隨後重新坐了回來。
而就在他坐下沒多久。
圍牆外,岩近半兵衛的喊聲繼續傳來:
“請問——!”
“素流道場的場主——!”
“慶藏閣下——!”
……
又過了一會。
道場圍牆外。
“慶藏閣下——!”
岩近半兵衛的眼神微微一眯,他沉着氣,繼續大聲呼喊着。
一旁,岩近篤哉已經被他壓着跪在了地上。
旁邊,還圍着一大群劍道場的學徒,他們都站的好好的,一副誠懇的模樣。
“…不理會么。”
岩近半兵衛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明白,這事是自己的兒子有錯在先,並且是大錯。
他自然會嚴加懲戒,並親自過來謝罪道歉。
對內他會管教。
但這也並不代表着,對外,自己一點尊嚴和臉面都不要。
現在這副情況,這位素流道場的場主,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曾經身為武士的岩近半兵衛,雖然年歲已經算得上高齡,但內心的自傲隱隱還是存在的。
也是因為這份自傲,他才會如此狠厲的懲罰自己的兒子。
就在他準備再一次大喊的時候。
“慶藏…”
咯吱……
道場的門被緩緩推開。
慶藏微笑着,他推開大門,從道場內走出。
跟在他身後的,是肩膀上站着一隻鎹鴉的尚泉奈。
尚泉奈此刻的臉色,並不算得上多麼友好。
雖然他沉得住氣,但戀雪不行。
聒噪的聲音一次一次不停,戀雪甚至隱隱有生理性嘔吐的趨勢。
這是氣悶導致的。
這時,他眼神一瞥,看見了跪在門口的岩近篤哉。
岩近半兵衛看着慶藏走出來的模樣,隱隱有些慍怒,卻很好的壓制了下去,他深沉的呼吸了幾下。
“慶藏閣下,終於肯出來見老夫一面了嗎。”
他對着慶藏說著,眼神也緩緩轉到一旁尚泉奈的身上,伸出手掌指着:
“…這位是…?”
慶藏打着哈哈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他側身剛想要介紹着尚泉奈。
卻被尚泉奈先行打斷了:
“…我只是一個路過的普通人。”
他抱着雙臂,肩膀上的鎹鴉猩紅的鳥瞳緊緊盯着跪着的岩近篤哉。
岩近半兵衛聞言,頓時明白了尚泉奈的身份,他正整衣襟,微微低垂下頭,沉聲說著:
“原來是閣下,非常抱歉,我對犬子管教不加。”
“此行,正是為了對之前閣下失禮的行為,以及對慶藏閣下的污衊感到抱歉,特此來謝罪。”
“犬子已經被我嚴加懲戒過,兩位再加刑罰,我也當無怨言。”
他伸手指向一旁的岩近篤哉。
岩近篤哉則是暗自掃視着面前的慶藏,與尚泉奈兩人。
他雖然囂張狂傲,但他並不是傻子。
被慶藏輕鬆擒拿住,就讓篤哉明白了自己與對方之間的實力差距。
就算想要對對方的女兒下手,那也得挑合適的時機。
現在,只適合觀察情況……
……等等!
那是!
岩近篤哉正暗自掃視的視線突然凝固,他瞳孔一縮,驚訝的抬起腦袋。
視線赤裸裸的穿過素流道場的大門。
一路直直看向道場內部,緩緩從房間中走出的某個少女。
少女臉色有些慌亂,她顫顫悠悠的在惠仁的扶持下行走,通紅的臉龐看起來有些羞澀。
寬大的衣袖協助半張臉,似乎是因為不停咳嗽的原因,導致對方行動有些緩慢。
岩近篤哉直勾勾的盯着遠處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戀雪,他的視角彷彿凝固住了。
先前心中有的一些邪惡的想法,此刻蕩然無存。
這時。
狛治突然從房間裏走出,並輕輕從另一邊攙扶起了戀雪。
岩近篤哉眉頭頓時一皺。
這傢伙怎麼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