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八字
和姥姥約好第二天去她那裏詳談,沈星河就掛了電話。
她又走到供台邊,盯着玉尺左右看了半天。
她這個仙家好像不怎麼好看啊,平平常常的。光線不足的時候,這把尺子黑黢黢的,打遠處一看,特別像個鎮紙。
它就這麼安靜的躺在供台上,並沒有像昨天一樣泛起綠光。
沈星河抬手用指尖戳了戳尺身,隨後馬上縮回手指,跑的遠遠地看着它。
等了半晌沒有動靜,沈星河又走過來,繼續戳,戳完就跑。就這麼一下、兩下,玉尺一點反應都沒有。
“咦?難道冬眠了?”沈星河好奇的戳着尺身,好像忘記了現在是三伏天裏最熱的那幾天。
“小朝,休要淘氣。”
身後突然響起的說話聲把沈星河嚇了個趔趄,慌亂間也不知道腳下踩了什麼,身體向後倒去。
沈星河心想:完了,丟人丟大了。原來沒冬眠啊。本來還想刷一波好感的,畢竟她這條小命,聽姥姥那意思,是非常需要眼前這位仙家貴人的。
現在完了,也不知道她的那位貴人看見她摔得四仰八叉,毫無美感后,會不會棄她而去,任她自生自滅。
下一秒,她就後悔了,還是讓她自生自滅吧……
雖然她沒按預期的仰面躺在地上,但是她好像……摔進貴人懷裏了?
身後的身體站得筆直,即便被沈星河狠狠的一撞,依舊穩如泰山的站在那,動也不動。就這麼承着沈星河的重量。
“怎麼還是這樣莽撞,這麼多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啊。”一邊說著,身後的人一邊拖住沈星河的胳膊把她扶正。
隨後手就放開了,全程都沒碰到她的皮膚,撫的都是有衣服的地方。
沈星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心裏無端地浮上來一股失望的情緒,就好像她嘗試了很多次,都沒有成功過的那種無奈的失望。
沈星河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心裏暗暗想着:沈星河,你清醒一點!你失望個什麼勁兒呢?難道你有什麼特殊的期望?不不不……
想着想着,沈星河額頭的胎記又開始隱隱作痛,這次不光是頭不舒服,她心裏也不舒服的很。
這種沒來由得感覺讓沈星河感到害怕,彷彿她遺忘了什麼很重要的記憶。她壓抑的想要尖叫,可是聲音彷彿哽在喉頭,任憑怎麼叫囂,也沖不出口。
身後的人發現了沈星河的異狀,他快步繞到沈星河面前,擔憂的看着她。
沈星河難受的捂着臉,額頭正中彷彿有什麼想要破皮而出,一下一下,針扎一樣的疼。
突然,一隻清涼的手扶上她的額頭,在一片燥熱中,給予了她一處安逸。沈星河閉着眼睛,發出一聲喟嘆。
男子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起,手心下的溫度燙人,額心的胎記,泛着猩紅的血色。
男子收掌成指,輕點在沈星河額頭,這次不同夢裏的輕點即止,微涼的指尖在發紅的額頭來回穿梭,最後用力一點。
“啊!”沈星河吃疼的喊出聲,抬手捂住額頭,眼睛猛的睜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墨綠色的布料。
沈星河怔愣的看着,男子向後退了一步。
“抱歉,事急從權。”男子像她微微頷首示意。
沈星河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男子,他身材頎長,容顏如畫,薄唇微抿,噙着淡淡的笑意。眸光溫柔,頭髮自然的垂在身後,無風自揚,說不出的雍容雅緻。
沈星河好像能理解古代的帝王們,為什麼“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沈星河心裏琢磨着:肩寬窄腰個還高,真真是絕品!一時沒忍住,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皮囊而已,無須在意。”男子還是淡淡的笑着。
沈星河突然回神兒,意識到自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臉刷一下子紅了。手一下下的繳着衣角,臉恨不得低到領子裏去,窘迫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我不是那意思,你……別誤會啊!”
沈星河磕磕巴巴的說著,怎麼也不能讓貴人誤會自己是個見色眼開的人吶!
“小朝放心,我沒有誤會什麼。”
沈星河聽見這個名字,突然抬起頭來,也顧不得窘迫了,好奇的問着:“小朝是誰啊?你是在叫我嗎?”
“小朝就是你,我已經太久沒有叫過你的名字了。”男子彷彿想到了什麼,透過沈星河的身體,目光不斷向遠處散去,似乎是陷進了回憶里。
沈星河有點小鬱悶,她覺得貴人是認錯人了。她自認為沒有出過車禍,沒有失過憶,更沒被人奪舍。
“我才不是小朝,我叫沈星河!”小嘴氣鼓鼓的嘟囔着。
“星河就是小朝,小朝亦是星河。你只是遺忘了那個名字罷了。”這話說的繾綣纏綿,帶着濃濃的遺憾,直擊沈星河的心口。
沈星河突然就不想再爭辯了,叫什麼都好,只要他不那麼難過。
“好,你說叫小朝就叫小朝吧。”沈星河的臉還是紅撲撲的,平白多了個小名,還是專屬於眼前這個男人的,沈星河釋然了。
“那個,聽姥姥說,我本該在昨天……那啥的,是你救了我嗎?”沈星河想起姥姥說的話,這人算起來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小朝,於我來說,護你是本能。你不用覺得有愧於我。”男人的黑眸深不見底,靜靜的看着沈星河,眼裏隱隱有一絲情緒流出,瞬間又淹沒在那片漆黑里。
沈星河一琢磨也對,自己有可能是他的弟馬,他保護自己也確實是本能反應,畢竟弟馬出事兒了,功德也會有損失。
顧夕朝看沈星河已經沒事兒了,便打算起身告辭。其實也不算走多遠,他是要回玉尺里稍作休養。
“唉,等一下!我還有個問題!”沈星河突然想起來,有個特別關鍵的問題一直沒問。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沈星河想着不能總是貴人貴人的叫吧,感覺怪怪的,自己又不是清代的皇帝。
男子微微一怔,目光又變得悠長深遠。
半晌后,男子緩緩說道。
“夕朝,顧夕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