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男女之情

10 男女之情

衛與偕上揚的眼角放下了,心裏覺着今日這盤還是他輸了,原來小將軍喜歡喝梅子湯,回去叫懷肅去南邊弄回來些。

“郡主,”衛與偕放下了筷子,態度謙遜又有禮,“昭關王爺,在下還有公務,便先行告退了。”

荀鵲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昭關王更是開口客氣地說相送,被衛與偕象徵性地勸住了,他出來時臉色沒有之前好看,懷肅亦步亦趨跟在衛掌印身後,先悄悄做個啞巴。

衛與偕上了馬車之後,車夫卻沒有直接駕車,他等得有些惱火,撩開車窗帘子想吼一句騎馬在側的懷肅,入目卻是荀鵲睜着一雙杏眼,正抬手準備敲他車窗架。

荀鵲見這帘子不敲自開了,偷偷沒心沒肺地笑着:“衛與偕,做什麼幫我討個人情?”

衛與偕實在驚喜,荀鵲出現在這,那樓上的昭關王只好獨自一人吃什麼梅子湯了,他難得沒反應過來,痴痴地傻笑。

荀鵲看他這副模樣,望了望左右,見司禮監中人都假意看向四周,她抬手磕了磕他額頭:“掌印大人發什麼傻?”

衛與偕嘴角翹起,下巴快要湊到車窗架上抵着的手上,無辜小鹿一樣盯着荀鵲:“寧護是個有實才的,要早些給郡主姐姐多尋幾個靠山。”

荀鵲微微紅了臉頰,低了頭叫衛與偕看不清神色:“瞎叫什麼。”

衛與偕來了興緻,說著話還往前湊,好像要翻出車窗似的,荀鵲趕忙給他半推了回去:“後日休沐,明日來王府用晚膳,當我答謝你這個人情。”

衛與偕乖巧點頭,也不動彈了,荀鵲見不得他這小狗崽模樣,從車外把他帘子放下,提裙過去:“懷肅快走快走。”

懷肅只想當不存在,可是這下荀鵲真的走遠了,他只好側頭輕聲問早已重新撩開帘子的衛掌印:“大人走嗎?”

“回宮。”衛與偕看了眼周圍好像偷偷憋笑的一眾屬下,咳了聲又恢復了令人寒戰的語調,於是大家也都笑不出來了。

樓上昭關王看着荀鵲跑出去的門口僵坐着,目光好一會兒沒動過,寧安樂自然也瞥見了,心裏沒得什麼滋味。

後來明祈獨自上來了,見到就是昭關王看向他溫柔轉無感的眸子,和那位寧三小姐從昭關王身上收回的目光。

“清川走了嗎?”昭關王狀似不在意地問了。

明祈拱手作揖,態度溫和:“宮裏恰好來了消息,荀貴妃懷上了龍嗣,郡主殿下急着進宮才去的,這飯錢衛掌印已結了。”

他抬眼看了看昭關王的反應,見他聽得認真沒有動作,又接著說:“郡主殿下請王爺送送寧三小姐。”

寧安樂抬頭愣住了,又飛快看向了身邊的昭關王,心上人放下了玉勺,親切又好像十分疏離地笑了,“寧三小姐見笑,本王那小師妹當她妹妹心尖寶,往日不至於把你如此丟下。”

再後來,京都中傳了好一陣,不得聖眷美貌王爺帶落魄世家美貌嫡女上街,還送其回府的故事。

荀鵲卻常能從這段故事中回憶起衛與偕那張得逞一般的臉,那日她正踏着樓梯上樓,掌印大人突然出現在身後拉住了她的手:“貴妃殿下有孕,我帶你進宮。”

在酒樓大堂噤聲的氛圍中,荀鵲驚得沒做什麼反應,由着衛與偕將她拉走,拉上了方才她站在車窗前的馬車,他說:“我方才想了好些理由,卻好像不夠將你拉上來,貴妃殿下真叫人欣喜。”

荀鵲聽了嗔笑,手抽出來反手拍了衛與偕的手背:“沒規矩。”

衛與偕在她身邊孩子般的笑,抬腳踹了踹車夫叫他趕緊走,就好像生怕荀鵲跑了,又或是昭關王聽了消息要一起走。

小貴妃春日裏日日憊懶,燕帝這下連幾日見不到他的願久來太和殿看看他,聽了消息給嚇住了,真以為是自己身上帶了什麼餘毒讓她沾上了,急着叫太醫來診。

小貴妃卻沒怎麼在意,只遺憾着才與陛下美好多久,才與姐姐見了幾面,緊接着聽見了自己有孕的消息,心下十分欣喜。

燕帝笑得儒雅,手就放在小貴妃腹上久久不動,心裏想着母妃生胞弟時他還太小,元帝其他妃嬪產子他又從未看過,寧氏難產生下死胎時,他仍在太和殿被衛臨忠逼着聽她一聲聲慘叫,“若是太疼了,咱們就不生了。”

小貴妃睜圓了眼,好像聽不明白燕帝在說什麼:“陛下想什麼呢?到那時怎麼會是說停就停的。”

燕帝不語,小貴妃嬌俏地湊過腦袋去,看見了自家陛下眼底的擔憂,伸手環住了燕帝的腰,腦袋還在他懷裏蹭了蹭:“陛下別怕,臣妾不會有事的,臣妾還等着陪陛下歲歲年年呢。”

燕帝還沒說話,聽見外面一陣喧鬧,寢宮門口隱約可見有一隻穿着黃錦繡花鞋的腳翹着。

荀鵲着實嚇了一跳,她探了半個身子就看見妹妹在燕帝懷裏呢,趕忙收回了腳,這往後一退就退到了衛與偕懷裏,衛與偕更傻,只手上動作快,環住了往後的荀鵲。

這下荀鵲站不穩,周圍宮人悉數發了聲,就見衛與偕輕柔地給河間郡主扶起,帶着她進了寢宮。

燕帝二人早收了動作,荀鵲規規矩矩地行禮:“臣女參見陛下,貴妃殿下。”衛與偕也在她身邊行禮。

燕帝於是面不改色地叫免禮,轉頭安撫一般跟小貴妃說:“你同你姐姐好好說說話,朕晚上便來鍾粹宮。”

小貴妃的手背被按了按,她也乖乖點頭:“陛下也要好好休息。”

走時燕帝帶走了衛與偕,朝荀鵲點了點頭算是給面子打招呼,等着燕帝走了,小貴妃叫退宮人,荀鵲幾步上前坐到了妹妹榻上。

她仔細看了看妹妹憔悴的臉,又翻翻她露在錦被外的手掌:“可有什麼難受?春日裏你這手爪子怎麼這麼涼,我叫人燒個暖爐來。”

小貴妃反手握住了姐姐的手,明媚的笑叫荀鵲好像安心了些:“姐姐做什麼這麼擔心,你說你們這一個兩個,倒叫我這個有身孕的費心安慰了,哎呦,頭疼得緊呢。”

荀鵲笑得沒話講,點着妹妹額頭:“鬼靈精,母妃從前說生孩子如過鬼門關,你上點心啊。”

小貴妃忙點頭:“長姐教訓得是,小妹受教啦。”

荀鵲心裏感慨着妹妹生活好似如此正常,又如此快速,一下子顧着她腹中龍嗣,也不敢與她鬧什麼,只叫香附去拿個暖爐來。

太和殿燈火通明的,白日裏也點滿了燈,黎應在一邊替燕帝硃批,燕帝拉衛與偕來下起了棋。

“你喜歡河間郡主。”燕帝平淡地問了,饒是衛與偕也不知怎麼接的好,“朕有心給你指位夫人,可朕將殉國親王之後指給你了,天下人如何說朕。”

衛與偕沉默了,安靜地落了子:“陛下多慮了,群主清心玉映,想來多得是好男兒心之所向,臣又怎麼敢肖想,不過欣賞罷了。”

燕帝隨即落子:“那便好,朕並非重家世之人,倘若你有了喜歡的姑娘,朕便給你指婚。”

他抬頭看了看好似一心落棋的衛與偕:“這麼多年不易,也該有個知冷暖的好好照顧你。”

衛與偕謝了恩,腦中是荀鵲一犟一笑,皆牽動他心,他記得他本來只是十分感激小將軍,那是照在他晦暗世界裏的一束光。

荀鵲是趕着宮禁出的宮,回了河間王府坐了好一會兒明祈才回來,荀鵲倒沒在意,如尋常一般摸摸有隻剛落下的岩鴿:“陛下又要做什麼?”

明祈笑了聲,自顧自倒了茶喝了口:“現在就要削藩,陛下說讓我們配合司禮監,就處理他們手底下的漏網之魚。”

荀鵲寫完信箋放了岩鴿,閉上眼揉了揉眉頭:“除了廣舒,我們還未將那些藩王底細摸清,他這麼著急做什麼。”一面又新寫信箋就是下令除去藩王手下異動之人。

明祈乾笑兩聲,拉了把小凳子坐在荀鵲案邊,也沒避着一邊研墨的聊若:“小姐上回說查的,當年是貴妃殿下十三生辰的家宴上,燕王與河間王敲定即日出兵,燕王舉兵一蹴而就,宮內衛臨忠後來得燕王承諾就擁護了,宮外起兵的藩王死了不少,都沒掀起什麼水花。”

荀鵲沒什麼表情,好像聽得不是有關自己的事:“隨王和昌黎王,可有起兵之舉?”

明祈頓了聲,彷彿噎了一下又回:“隨王不曾,昌黎王是隨咱們陛下的,小姐可還記得河間王爺身邊有位姓左的副將?”

荀鵲嗯了一聲:“左副將是大哥的劍法師父,出事後杳無音訊。”

“那位左副將沒同陛下攻入皇宮,親自抬河間王與世子回河間王府報的喪,卻致河間王妃自刎,他棄劍酗酒,終日逍遙,宮中又被衛臨忠掌控,他便沒了消息。”

荀鵲點頭,示意他接著說,“我們查的,鎮朔將軍年前拜了位姓左的軍師,諱左山賢,聽說寧護費了好些功夫才將那左山賢收入他鎮朔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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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禽相與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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