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霓裳羽衣 第30章 江湖一杯酒
這世間小人物有三種:
一種人混混沌沌,活着就好,就心滿意足。有甚者,你給他一碗酒,他能給你唱出一首歌。
一種人生活和順,平淡就好,就志滿心安。有甚者,認錢當主子,認權認富當老子。
有時這兩種人可看作是同一種人。
而這第三種人,註定是要出去闖的。
在第三種人心中,眼前的天地不是天地,自已闖出來的天地,才是天地。
也註定了一生要流汗流淚流血,即使死在前進的路上也再所不惜。
生而為人,當自立天地!趙陽是這種人,結實是這種人,孟小痴也是這種人!
當人生暗淡,自覺無出路之時,總要去闖闖的!
得知孟小痴要離開,小月和姍姍是願意同去的,但前路未知,他不能帶上兩個姑娘。
揮淚做別時,孟小痴將小火鳳與小烏頭贈於兩個姑娘,只提着柄手中古舊的銹劍與結實等人離開了上仙派。
一路風餐露宿,向著炎國的方向而去。
這日過陵江道,幾人正在官道上走着,天上一陣呼嘯而過,後方又有三人身披黑斗篷騎着快馬打道上經過。
路過幾人身邊時,跑在最後的那人停了下來,掀開了頭上的斗篷黑帽,嬌滴滴的開口道:“靚哥哥,光頭帥弟弟,還記得姐姐嗎?姐姐好想你倆喲!”
這時那前方的快馬也折返而來,對着突然停下的桃夭夭道:“嘰歪個啥!老大在禿鷲山等咱們匯合呢!”
“等等!老娘想辦事了!”
桃夭夭看向路邊的結實,媚聲道:“孩兒餓了,哥哥借口奶不?”
“娘西匹,找我借奶!”
結實嚇得退後一步,繼而道:“有尿,要嗎?”
桃夭夭呵呵笑着,手自腹中一招,那隻鬼嬰便坐在她的手心之中,再向結實拋出。
孟小痴抽出劍來刺向那隻鬼嬰,只見鬼嬰一閃,突然向小和尚了心襲去。
紫鳶從袖中一甩,一道長鞭打在那鬼嬰露出的尖利的牙齒,將它打成兩截提落在地。
那鬼嬰在地上蠕了蠕,斷裂的身軀各自復原,變成了兩隻鬼嬰,分路殺向五人。
正打鬥中,天上又是一陣呼嘯,落下來那空中雙腿倒懸的陳背駝。
陳背駝剛一落地站立,那桃夭夭便柔弱無骨般地依靠上去,縴手一指,道:“彎哥哥!那人身上有件仙衣,你去給我扒下來!”
“仙衣?嘿嘿,俺老彎可是最擅長給你扒衣服了。
那彎駝說完,便倒轉了身,打着旋攻了上去。
“那還磨蹭個球,直接拿刀抹了,老大還等着呢!”
手持霸刀的常彪跳下馬來,與桃夭夭加入了戰局。
此時馬上尚有一人,只拿眼瞧着,未曾出手。那人半邊臉色漆黑,眼瞳也是漆黑,另外半邊臉則呈現出石灰白,連眼瞳也是白色。
這人名叫陰長生,鬼門中人。
嘉陵江,船上。
白送與一名號稱雞鳴不起,血月出門的“病榻公子”在江心垂釣,一旁的顧星辰正大聲地對兩人聒噪,言語間盡露不滿之意,突聽得有打鬥聲自對岸傳來,便將船靠了過去,幾人循聲來到近處,偷眼看去。
白送望見那“砍頭僧”常彪與孟小痴對了數十招后,未曾贏他一手,焦燥間將胸前大襟一扯,露出那繪滿胸口的蜈蚣刺青,口中念出“起”字決,那盤卧在胸間的蜈蚣便真的活了過來,自衣襟中爬出后,瞬間變作八九丈長的大蜈蚣。這時那常彪一躍而上,踏在蜈蚣頭上,揮動長長的霸刀打將下來。
那名“病榻公子”先在陰長生的面上瞭了眼,接着看向那隻飛舞的鬼嬰,眉頭一鎖。
顧星辰的目光則在桃夭夭的胸臀處上下來回掃着,又看向與之對招的那名漂亮的少女。只見他的腦袋時而左,時而右,時而上上下下,可謂比那打鬥場中的幾人還要忙碌。
白送見了顧星辰如此這般模樣,忍住笑,對他說道:“你看那倒懸的正和一隻螃蟹在打鬥的那位,你看他腳踢上三路,刀攻下三路,他的刀法比之你,如何?”
那顧星辰這才挪過眼去,只瞅了一下,便道:“不咋樣!”便又看向那正在對招的兩名女子。
“那你去和他打上一架,刀法對刀法,也好在兩位美女面前展示展示,豈不大大的光彩!”
“嘿嘿,你又想看我刀法了不是!正好,我這兩天受了阿寧不理睬的閑氣,正好缺個人來給俺消遣。”說完顧星辰提出兩柄刀來。
“是嫌棄還是閑氣啊?”白送笑問。
“打完,再來和你說!”
顧星辰跳將上去,還特地在兩個美女身邊繞了一圈,飛在結實高高舉起的蟹鉗上,以刀對刀和那彎駝斗在一處。
“怎麼樣,你想不想也去活動活動筋骨?”白送向病榻公子問道。
病榻公子手拿着白色絲帕連連咳嗽數聲,道:“太久沒動武了,練練也好,不然都快忘得乾淨了!”說著將絲帕一抖,變成一柄長劍,身如鬼魅般一劍擊上砍頭僧常彪,逼得他收刀回擋,饒是如此,也被那病榻公子擊退十數米,倒翻在地。
再一提手,白絹絲帕化作萬千劍雨打下,硬生生分開了打鬥中的幾人。
這時,那隻鬼嬰合身跳下地來,走向了病榻公子,眼中滴下淚來。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小叔啊!”那桃夭夭伸手將鬼嬰攝回。
鬼嬰變小盤坐在桃夭夭手心,仍望向病榻公子,眼中滴着淚。
病榻公子怒視着桃夭夭,道:“再不退走,三招之內取爾等性命!”
“喲,仇人就在眼前,想殺卻殺不得的感覺如何?”
“你!”病榻公子再次縱起劍雨,凌空襲來,卻停卻在幾名惡人的頭頂。
“哈哈,今日就賞給小叔一個面子!”
那桃夭夭翻身上馬,隨着幾名惡人縱馬而去,走前還不忘向結實遞出一個飛吻。
馬踏煙塵起,等走得稍遠了些,那桃夭夭高聲大笑着,傳音過來:“小叔,腐骨釘的滋味如何?會不會讓你在夜裏想起我來,哈哈哈!”
“什麼?那夜暗算我的人是你!”
再次回想起撕裂心神的往事,病榻公子氣的嘔出一口血來,不住得咳嗽。
小和尚了心再次見到白送,自然欣喜異常,還追問菀兒姐姐是不是也在此地。
白送摸着他的光頭道,在啊。
幾人乘船過江,病榻公子因病回家調養。
那顧星辰見到美女起了興緻,叫嚷着非要自已請客不可,領着眾人來到江岸邊的一家碼頭客棧。
美酒好菜端上桌來,顧星辰當先抱起一壇酒,笑眯眯地望着紫鳶美麗地面容,道:“今天有幸遇到一位大美女,俺今兒個可要好好喝個痛快!”
正說著,自二樓客房的扶欄上拋下一枚銅錢,在桌上滴溜溜地轉着。
幾認抬頭向上看去,拋錢的那人是柳天白。
“哎呀!師父!”紫鳶驚喜地叫出聲,向二樓跑去。
紫鳶來到柳天白身前,開心又不解的問道:“師父!怎麼你沒有死?”
柳天白走近將紫鳶橫身抱在懷中,笑着對她道:“這個,一會兒再告訴你。”說完柳天白將紫鳶抱入了客房,關上了房門。
顧星辰當場僵在了那,悻悻地自斟了杯酒,酸着味,道:“江湖一杯酒,要啥啥沒有……”說完一飲而盡,喝完再斟了杯酒,端在手,似哭似唱地道:“江湖一杯酒,……”
“往事難回首!”結實搶過他的話,提着杯酒在他的杯上一碰,便仰頭喝下。
“江湖一杯酒,……”顧星辰正欲再次起調,這回卻被白送嬉笑着搶了先。
“後悔有沒有?”白送在他的杯上一碰,也不管他,逕自飲下。
顧星辰望着杯中的酒,只得再次起調。
“江湖一杯酒,……”
“出家跟我走!”這回被小和尚了心搶過話頭。
顧星辰氣得將杯中的酒在桌上一放,杯中濺起酒花,拿起個饅頭塞在了心的嘴裏,大聲道:“去!去!去!回你的廟裏念經去,再吵吵把你的舌頭打個結。”
了心嚇得低頭啃起了饅頭。
顧星辰再次起范,端起酒,念道:“江湖一杯酒,……”說到這故意作了停頓,心想這回看看你們誰還再來搶!卻見到結實和白送同時望向了鄰座上的孟小痴。他也隨着兩人目光,望向了他。
孟小痴看大家都看向了自已,只得端起碗中的酒在顧星辰的杯上一碰,道:“白雲變蒼狗!”說完大口喝下。
“哈哈哈哈!”
“喝!”
“江湖一杯酒!”
“兒女世上愁!”
“江湖一杯酒!”
“女人哪都有!”
“江湖一杯酒!”
“回頭不能夠!”
“哈哈哈哈!喝!”
當日,幾人酒後分別。
結實與孟小痴在賞金台下的兵差處登了名,被人帶入了臨時設在余員外別院中的大通鋪內。
結實與小痴來到室內,屋中人皆以“異士!異士!”同他倆打招呼。
兩人抱拳還禮。
這時,一個紅頭髮的少年人走了過來,互道姓名后,問道:“兩位都會啥啊?透個底唄,我會玩火。”說完紅髮少年從指間燃出火來。
結實道:“俺們會變化!”
這時又有兩個布衣少年進到屋中,爬上鋪,躺下身來。
紅髮少年又向兩個布衣少年問道:“你倆都會啥啊?”
其中一個布衣少年望着紅髮少年手中的火焰,笑笑沒有說話。
另一個布衣少年則直接倒頭便睡。
了心隨白送入了城后,自去京都大孤注寺內掛單。
長老道:“既然是夕照寺來的,可在我寺中選擇一門功法修行,你想學什麼?”
了心道:“我想學世間最厲害的那個。”
長老道:“世間最厲害的功法,不在我廟門中,在離合山。算了,你先隨你師兄同去,安頓好住處,明日再來告訴我,你想修行什麼。”
“是!”
小和尚行了禮,隨師兄走出了禪房后,問道:“師兄,你修得啥啊?”
“我修得是斷情法。”
“那了心也修斷情法!”
這離合山,傳聞是座長了腿會跑的神山。
除非有天大的機緣才能等上此山,凡俗之人,即使行到山腳下,也是兩眼空空,望不見一丁點兒神山的影蹤。
這離合山上有位大能,名叫莊子在宥,距今已活了兩千四百餘歲。
五代以前的雪山大明王曾有幸登上此山,學得三種大乘功法下山,一為不動心,二為天機術,而第三種功法最為隱秘,世人不得而知……